紅皇後在廚房裏看著鍋裏的燉菜,林懷夢、蒂芙尼、以及紅龍赫曼正在幫廚。


    紅龍赫曼很放鬆,她在這裏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黃金瞳而感到困擾。那個能灼燒其他人的眼睛,在這裏似乎並不會失控。這也讓她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是一個家庭的親情。


    她的童年記憶因為遭受到自己親人和其他人的排擠而下意識的封閉,她能回憶起的事情已經是她被當成質子在天賜神國首都教導城後的事情了。


    也正是這種很放鬆的場景,她被紅皇後套話套到直接私人事情被套到一點不留。隻有一些公事紅龍赫曼才守口如瓶,其他的全被紅皇後套話套出來了。


    一個特殊的童年和成長軌跡,讓紅皇後格外憐愛紅龍赫曼。而紅龍赫曼也對這個發色和自己一樣是紅色的婦人身上,感受到沒有過的母愛。


    而紅龍赫曼對於當初化名零無的歐羅巴閃光的回憶,有些確實不怎麽好講藏了一點。比如當初零無對誓死徒組織的追殺,她差點被林無惑在獵殺中幹掉。


    不過這點小九九貌似對紅皇後沒有作用,她能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事情。畢竟她不是尋常的家庭主婦而是曾經的歐羅巴帝國紅皇後,有些皇家之間的難言之隱她確實經曆過。


    對於這些爭鬥,誰又能說得清楚誰對誰錯?


    “赫曼,讓阿姨抱抱。”紅皇後直接像摟小孩一樣摟著紅龍赫曼,對此紅龍赫曼隻能有些扭捏的接受


    “想不想聽聽,那個小子小時候的事?”紅皇後頓時說出了一個紅龍赫曼無法拒絕的話題


    紅龍赫曼小雞啄米一般點點頭,而廚房裏麵剩下的兩個人則是豎起耳朵準備爽聽牆角,她們手裏剝花生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無惑從小就不一般,這是當時所有人都感覺到的事情。”紅皇後回憶


    也正是從這時起,紅龍赫曼才發覺到紅皇後並非是林無惑的生母。這點可能林無惑不怎麽在意,但要知道以前歐羅巴可是封建帝製國家。


    權力的爭奪可是跟隨著皇室血脈的嫡庶之分的,這對於經曆過家族政治鬥爭的紅龍赫曼來說最為清楚。


    千機皇後,這個稱呼紅龍赫曼第一次聽到過。林無惑的生母,因為難產而死的歐羅巴帝國的第一任皇後。


    正是千機皇後的逝世,林帝對歐羅巴的中央集權進程陷入停滯。一方麵就算林度力排眾議,在林無惑出生時就立嫡長子為太子。指定皇權第一順位繼承人,來穩定歐羅巴帝國的政治局勢。


    但太子林無惑畢竟失去一個實權皇後生母的支持,歐羅巴帝國太子勢力天然不穩定。嫡長子又如何,遠來的高盧領和羅西亞領沙皇血脈勢力依舊看到了上位希望。


    退而求其次,太子林無惑被林帝放於下一任歐羅巴皇後:紅皇後撫養。相比於同年誕下的大皇女林無慮,高盧的紅皇後更受到林帝信任。


    這也是林無惑和紅皇後相識的開始,那個懵懂嬰兒在沒睜開眼前就聽到了紅皇後的哄睡聲。


    另一方麵,林帝對於政治經濟的把控是來源於千機皇後的建議。不怎麽為人所知的是:林帝崛起道路上的行政和經濟政策,是當時陪在他身邊的千機皇後製定的。


    原先的四皇勢力,高盧、普魯士、羅西亞、伯爾尼。歐羅巴南方原本是多山的鬆散組織,在千機皇後的整合下才堪堪成為一個中央集權帝國。


    而這其中的門門道道林帝想不通更想不明白,當國土範圍擴大到整個歐羅巴大陸。林帝就隻能兩手一攤,在千機皇後逝世後整個中央集權進程陷入停滯。


    直到幾年後,出人意料的是年幼的太子林無惑繼續開始推進流程,這是很多人都沒有預計到的。一個幼童居然能夠推進龐大的歐羅巴開始中央集權計劃,這打了很多勢力一個措手不及。


    原本他們預計的政治對手是其他人,至少在太子林無惑成年之前是絕對不會被視為威脅,主要注意力都是其餘人。


    正是如此,對於太子林無惑的鬆懈造就了林無惑啟動歐羅巴工業化會如此簡單。一方麵確實歐羅巴開始浮現內憂,對外也有血鯊海盜團的壓力存在。


    經濟改革雖然會觸動當時的大貴族舊皇室勢力的利益,但在危機前這點小損害不算什麽。此起彼伏的農奴起義,已經讓他們開始感覺到壓力。


    年幼的太子林無惑很巧妙的利用他們這層相互牽製的心理以及對於自身的輕視,從貝希斯特加登鷹巢開始讓普魯士率先完成了工業化進程並輻射四周。


    工業化也會開始虹吸周圍地區人口,農閑時農民會進城務工。有相當一部分最後會轉化成城市工人階級,普魯士領的人口隨著工業化進程開始暴漲。


    而工業化給了當時帝國太子林無惑武裝軍隊的能力,當所有人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帝國太子林無惑已經是普魯士領的絕對掌控者了,如果和林帝聯合那就能夠實質上將歐羅巴切分成兩半。


    一半是歐羅巴西部的高盧領,另一半則是歐羅巴東部的普魯士領。原本貌合神離的歐羅巴帝國,高盧和羅西亞兩大領瞬間感覺強大的軍事壓力橫在中間。


    正因如此,羅西亞沙皇血脈勢力也就是大皇女林無慮的生母一係,選擇了鋌而走險暗殺帝國太子林無惑。


    短時間就能控製普魯士大領的能力,快速武裝軍隊的能力無不讓他們一係想要通過大皇女林無慮上位來登頂歐羅巴的希望破滅。


    最重要的是林無慮是皇女,封建帝製中皇女天然會有上位阻力而且很大。


    “那次大哥和二哥的出行事件嗎?”聽牆角的林懷夢這時也第一次聽到了那次事件的起因和背景


    太子和二皇子、小公主出行遭遇暗殺,正式開始了針對羅西亞沙皇血脈勢力的大清洗。


    也就是那一次事件後,太子林無惑被紅皇後趕離羅浮宮。


    “那是一個令人無奈的選擇。”紅皇後摟著紅龍赫曼的腰,將下巴頂在赫曼的頭頂上試圖通過這種行為來獲取安慰“繼續留你們大哥在羅浮宮太過於危險了,對於你和你二哥是如此,對於你們大哥來說也是如此。”


    “畢竟你們可能已經對於你們那個舅舅沒有什麽印象了,但當時的危險就來源於你們舅舅或者說我皇兄身上。”紅皇後補充道


    紅皇後的哥哥:路易·波旁,高盧波旁王朝的繼承者。同時也是作為太子林無惑的老師存在,也就是所謂的太傅。


    結合在一起看,控製了普魯士領的太子林無惑能夠向南聯合林帝的控製區和向西聯合太傅路易·波旁。那麽軍事進攻目標就隻剩下東部的羅西亞領,這一定程度上讓他們必須做出決斷。


    路易·波旁這個名字,林懷夢隻有非常模糊的印象。她隻記得那個所謂的舅舅並不會對她有好臉色,隻寵愛她二哥林無憂。


    而紅皇後知道,她皇兄路易·波旁看待她兒子林無憂則視作歐羅巴下一任皇帝的有力競爭者。本質上他和大皇女林無慮的生母一樣,都將林無憂和林無慮視作一個能夠爭奪歐羅巴頂點的政治工具。


    正是這種非常傳統的宮廷政治鬥爭思維,將太子林無惑留在羅浮宮會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決定。特別是在解決完羅西亞領沙皇血脈勢力危險後,太子林無惑和國舅爺路易·波旁必有一次政治交鋒。


    而宮廷政治鬥爭的輸家,下場往往都是極為慘烈的。


    紅龍赫曼就這麽安靜的傾聽著紅皇後對於過去的描述,聽起來隻是淡然的回憶。但紅龍赫曼感覺到,紅皇後對於這些過去的回憶並不是聽起來那麽淡然。


    摟著自己的紅皇後,赫曼能夠感覺到微微的顫抖。


    一邊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一邊則是自己的皇兄。而這其中很有可能會牽扯到自己的親生兒子林無憂,以及親生女兒林懷夢。這其中的抉擇,常人難以理解。


    “你在當年雨夜不是問過我為什麽嗎?!現在我就告訴你為什麽吧。”林帝也不知道怎麽去描述當年的情形


    在一次人為的饑荒後,林無惑選擇放棄對於歐羅巴的最高領導權轉交給自己的弟弟林無憂。


    一方麵血鯊海盜團被除掉,歐羅巴的外患解決。另一方麵,英雄時代計劃以及對於歐羅巴內部派係的整合完畢,讓歐羅巴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政治生態體係。


    林無惑就算退出,歐羅巴也會按照既定的體係一直運轉直到下一次出問題。政治體係一旦運轉起來,就像是一個質量極大的飛輪一樣旋轉。


    推動一個質量極大的飛輪,一開始很困難但當它運轉起來時,就算不繼續施加力量也會隨著慣性繼續運轉下去。這個時候,反而是讓它停下來要顯得困難重重。


    “你一方厭惡皇權統治,但這種厭惡讓你沒有發現宮廷政治鬥爭背後的慘烈性。”林帝瞧了瞧桌子“你以為放下一切就能夠功成身退?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存在意義是為了能夠讓你成功登上歐羅巴皇座而存在?”


    “你以為你的一切選擇,包括你最親近的人、你的下屬、你的同僚都是你自己選的。但事實上,你沒得選都是國內或者國外勢力的代言人。”林帝開口


    但林無惑對於這點有更加深刻的理解,他以前或許不能接受這點,但經曆過這麽多後他反而覺得這些無所謂。


    “他們是什麽出身,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他們向我履行了自己立下的誓言,對此我必須完成我對他們許下的承諾。”林無惑開口


    有多少人因為一些目的接近自己不知道,但有多少是聽從林無惑所描述的未來並用自己的命來作為賭注去博那一個未來,林無惑還是很清楚的。


    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不論跡則人無完人。至少他們對於林無惑的忠誠,到死亡都無法讓他們有所動搖。


    林帝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說出了愛蓮娜找自己的事情。那時已經半隱退的林帝正在書房裏整理思緒,一個出乎意料的訪客不請自來。


    “怎麽?不為出行多準備準備嗎?”林帝笑著讓愛蓮娜進來


    歐羅巴經曆了一係列風波,和歐羅巴閃光走得最近的人正是一直陪伴在太子林無惑身邊的侍女愛蓮娜。


    說是侍女,也隻不過是因為愛蓮娜的出身而已。大罪家族本來被發配當官妓的愛蓮娜,在歐羅巴帝國初期的風評並不好。


    而一些風波後,沒有什麽人敢因為此對愛蓮娜指指點點。畢竟愛蓮娜已經成為了歐羅巴閃光最親近的人,而她也用自己的能力證明了她的地位。


    她可不是隻依靠離得太子林無惑近而被器重而已,在數次林無惑無暇分身的時刻。是由愛蓮娜直接指揮戰役的進程,並完成了全勝的戰績。


    隻不過戰損比會有所起伏而已,這點足以讓所有軍隊對於她的能力沒有任何質疑。


    個人戰力方麵,當時的歐羅巴的快槍可不是洛倫佐或者他師父海心大公爵,而是擁有玫瑰手炮的愛蓮娜。


    動蕩的歐羅巴,針對太子林無惑的暗殺可謂是家常便飯。那些刺客還沒有接近林無惑身邊,就在最後一刻被玫瑰手炮打成渣。


    而太子林無惑和愛蓮娜是伴侶的關係,雖然兩個人沒有官方承認但明眼人都能過看得出來。


    曾經也因為這件事有所波折,畢竟愛蓮娜的出身有問題。但對於擁有實權的太子林無惑,這些都不是任何問題。隻要他不想,沒人能在這方左右他的選擇。


    一來二去,林帝和紅皇後其實也認了這個兒媳婦。畢竟愛蓮娜對於林無惑,他們能夠感覺得出來是真心的。


    正因如此,愛蓮娜這才會在離開歐羅巴前的最後一刻找到林帝,說出了那個深藏的秘密。


    愛蓮娜是當時的大衛教比比派遣到歐羅巴進行潛伏的臥底,這點讓林帝大為吃驚。


    “那有什麽關係?我離開歐羅巴就無所謂了。”林無惑不理解,隻要愛蓮娜一起離開歐羅巴,大衛教、歐羅巴什麽的已經無法造成影響。


    對此林帝搖搖頭,嘲笑林無惑的想當然。


    “別忘了,就算你離開歐羅巴。還有人會對你不放心,就像你現在回來依舊能夠在歐羅巴一呼百應。”林帝不認同林無惑這個想法


    “大衛教比比,打算用你的死去交易。換取歐羅巴方麵對於大衛教的支持,至少金融方麵能夠讓大衛教沒有阻礙的進入歐羅巴。”


    “你知道的,愛蓮娜無法拒絕這種要求。有很多手段,就算她不情願她也會執行命令。隻要她還在你身邊,就會一直存在這種身不由己的風險。”


    “她不想讓你因為她的原因陷入危險,於是她找到了我。”林帝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那一次對話


    林帝隻記得愛蓮娜對他說的最印象深刻的話:“爸,你得幫我。既然有人需要為此支付代價,那麽就用我的命來支付無惑的自由吧。”


    喝下被下了安眠藥的茶,當時林無惑隻能陷入沉睡。畢竟這茶是愛蓮娜親自交給他的,林無惑沒有戒心的喝下去。


    當醒來發現不對的時候,林無惑在雨夜中尋找隻看見愛蓮娜毫無聲息的躺在車外。車隊後周圍已經被林帝封鎖,對此他什麽都做不了。


    林帝站在一側,告訴當時的林無惑。凶手是太傅路易·波旁,其實也沒有錯。和比比做交易的正是路易·波旁,但事實上動手的人是林帝以及他的皇家內衛。


    或者說,是愛蓮娜自己選擇殺了自己。


    那一次雨夜正是長刀之夜的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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