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起,酒過三巡。


    坐於上首的明氏門主終於說出了他辦這次宴會的目的。


    當武林盟主四字一出,原本熱熱鬧鬧的場麵瞬間變得死寂。


    所有赴邀前來的門主都表情凝重。


    沒人讚同,因為不願。


    也沒人反對,因為不敢。


    就在這掉根針都能聽到動靜的場合,女眷席位突然傳來一聲劈裏啪啦的巨響。


    所有人俱是鬆了一口氣,紛紛看向那個打破當前環境的狠人。


    迎著一眾意味不明的視線,步十安收回剛剛掀翻桌子的手。


    她站起身,慢條斯理的理了理因為久坐而被壓出輕微褶皺的衣擺。


    就在上首之人氣壓越來越低之時,步十安揮了揮手。


    那股攝人心魄的威壓瞬間煙消雲散。


    看著上麵明門主錯愕的視線,步十安勾了勾唇角。


    “晚輩認為,明門主所言有理。”


    “百餘年前,世俗界從多路諸侯混戰穩定為三國鼎立。”


    “而我們江湖,卻從有武林盟主統調下的親如一體,變成了現在這樣割據一處,爭端四起。”


    “晚輩作為江湖爭端和愛恨糾葛的受害者,與明門主所思一致。”


    “這江湖,該有一個位高權重的領頭人。”


    “武林盟主一職消失數年,如今,也該重見天日了。”


    她話音落下,周圍頓時爆發爭吵。


    距離雲野和李勤玉近的人都在譴責步十安。


    “雲門主,你年齡小依賴母親和姐姐我們都理解。”


    “但這是什麽場合,你怎麽能看著自己的姐姐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雲夫人,我們都知道令愛之前經曆了那些不好的事,你驕縱一些也是正常的。”


    “你縱著她,這個年齡不給她找婆家,讓她在家住著我們這些外人也不該多嘴。”


    “但是你聽聽她現在說的什麽話,她一個小輩,還是女人,竟然在各位門主都沒吭聲之前就公然站隊。”


    ……


    諸如此類的聲音越來越多。


    麵對這些話,雲野一個字都沒說。


    早在步十安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離開雲家,說要外出遊曆卻突然從後院出來。


    撞見他和陶應切磋,又挑挑揀揀指導他們。


    之後又一掃之前在家就喜歡修煉閉關的狀態,那天後逮著人就開始叨叨一些對方在習武一道上的缺點,並強行逼迫人家修改。


    他就知道,自己的姐姐和之前不一樣了。


    想到那天暴雨未停時,他恍惚聽到後院方向傳來的巨大雷聲。


    又聯想到她剛把陶應父子帶回來,陶應說的,她有自己的事。


    雲野就猜到,他的姐姐怕不是一早就盯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


    現在提出來不是為了討好明氏的門主,她是要光明正大開始爭了。


    身為弟弟,他要做的不是跟著其他人一起覺得她在胡鬧,而是無條件相信她的一切選擇。


    比起雲野,雲夫人知道的明顯更多。


    早在多年之前,她就發現了步十安的野心。


    畢竟她年輕時也是不服輸,總覺得自己可以逃出規則。


    可她家裏人雖然寵她,還是在她到了年齡後把她嫁了出去。


    自此,她被困在了內宅,從李勤玉變成了雲夫人。


    當她的女兒及笈後找到她,說她誌不在管家,不要給她安排什麽相看和婚約。


    她就知道,女兒之所以這樣勤奮的修煉,目的不是成為誰的妻子和母親。


    她是要和那些野心勃勃的男人,爭那個多年不曾出現的最高位置。


    當時她的第一反應是荒唐,那個好人家的女兒到了年齡不出嫁。


    但是對上她平靜的眼睛,她突然一個激靈意識到,不知何時,她變成了當年的父母。


    那一刻,李勤玉下定了決心,她不能讓她的女兒和她一樣。


    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的女兒會完成當年她誌在四方的夢想。


    甚至,她會做的更好。


    這種感覺,在她看到這幾天雲家的情況後變成了篤定。


    眼見他們絮絮叨叨,但是人家當事人不僅不說話,還淡定的喝茶。


    其他人瞬間急了。


    不是,你們什麽意思啊。


    別告訴我們,你們雲家已經和明家結盟了。


    雲以燦站出來,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為了以最小的影響表明你們雲家的態度。


    就在他們心思百轉之時,上首傳來了鼓掌聲。


    原是明氏的門主在最初的錯愕後反應過來。


    對於有人讚同自己的提議,他很滿意。


    但是下一刻,他就和其他人一樣笑不出來了。


    隻因步十安再次開口。


    “晚輩雖認可明門主的想法,但是並不覺得您可以當這個武林盟主。”


    “眾所周知,武林盟主一職有史以來隻看武力值,什麽身份地位資曆都是浮雲。”


    “恕晚輩直言,明門主您,並不是當今江湖中最能打的那個。”


    隨著她最後一句話音落下,場子再次冷了下來。


    如果說之前的冷是負十八度,那麽現在,至少到了負三十七度。


    良久,一道笑聲響起,明門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在眾人都沒看清的情況下,閃身就來到了步十安身前。


    那伸出的,滿是試探和警告的手,被步十安輕飄飄擋住。


    步十安也笑了,笑聲幾乎傳遍了整個宴客廳。


    “明門主,對小輩偷襲可不是好習慣哦。”


    “你看,又急,我都還沒說要挑戰你,你就自己下來找揍了。”


    “那麽,我就不客氣了。”


    “要是在打鬥中閃到了你的腰,踢碎了你的膝蓋,你可別碰瓷我哦。”


    隨著步十安話音落下,她主動揮掌迎了上去。


    兩人瞬間就在宴客廳中間的過道上你來我往的打了起來。


    他們打鬥間泄露的勁,帶起的掌風拳風,將一眾還坐在位置上的人吹得直接淩亂。


    因出招速度過快帶起的破空聲,拳對拳掌對掌的肢體碰撞聲,被勁力帶起的衣袖衣擺獵獵聲,以及被他們對戰搞出的聲勢動靜掀飛落地的杯盞碗碟聲。


    種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讓整個宴客廳變得淩亂不堪。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交手的兩人。


    滿臉都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麽。


    不是大祙子,這給我幹哪兒來了。


    這還是江湖嗎?


    我腦子都要被你們對戰的風扇成漿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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