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風疾,吹動洛陽的衣袂,獵獵聲動。


    他俯瞰著這無垠十萬大山的風景同時,又淡淡的開口,“不曾想我在仙楚朝堂,人緣還不錯。”


    因為給他求情,朝堂很多的官員都被罷免了官職,貶為平民百姓。


    這件事於洛陽而言,是有那麽點意外。


    雖因為一些原因,部分官員被貼上天策王的標簽。但他這位天策王,其實從未真正站在朝堂過,也就不存在拉幫結派,勾結黨羽這回事。


    他在朝堂上,並沒有朋友。


    楚鑫在其身後,打抱不平道:“群臣的眼睛雪亮,沒人不清楚南宮紅顏廢黜王…廢黜先生所羅列的罪名,皆是子虛烏有。”


    “先生為國盡忠,功高蓋世,最後卻受如此委屈,自然有人要為先生討要公道!”


    “若不是卑職人微言輕,否則定然也會站出來為先生執言!!”


    這一點,洛陽倒是不會懷疑。


    在仙楚保衛戰的時候,楚鑫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建功無數。卻因為受到上級的壓製,始終得不到軍功晉升。


    後被洛陽發覺,軍法處置了楚鑫的上級,楚鑫這才開始嶄露頭角,坐上了將位。


    後洛陽要去南陲掌軍,楚鑫暗中找到過他請求跟隨,但被洛陽拒絕。


    再之後不久,楚鑫便成為了皇宮鷹揚衛的大統領。


    雖洛陽從未要求,但仙楚皇城內的一切事宜,楚鑫都會以密信的方式傳遞給洛陽。


    可以說,洛陽並沒有將楚鑫招到麾下,但楚鑫自始至終都將自身視為他洛陽的人。


    仙楚皇城發生的很多事,其實都有密信傳到洛陽的手裏,但從楚鑫這位見證者口中說出來,更像是身臨其境。


    一口氣罷免了朝堂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官員,南宮紅顏當真有夠妄為的。


    是真擔心動搖不了國本,滅減不了仙楚的氣運呐!


    至於十六疆的宗門。


    派澹台鏡月去吃了閉門羹,就要求他去說服,想屁吃呢!


    不需要他時棄如敝履,需要他時就派人來找他,真夠可笑的。


    這件事,洛陽根本不會去考慮插手。


    更何況,南陲的情報也傳遞來了。李仙書如今極可能已經和十六疆達成的某種協議,等的就是仙楚巨變。


    這等局麵下,除非洛陽重回南陲接過李仙書手裏的兵權,否則他開口也不能讓十六疆的宗門改變態度。


    南宮紅顏想要十六疆的效忠,可以啊,拿出讓那些疆王都拒絕不了的好處唄。


    而事實上,十六疆林林總總千萬人都有需求,南宮紅顏也滿足不了。


    這道題唯一的解法,隻有仙楚打到十六疆低頭。


    本來洛陽已經做到了這一步,但給你南宮紅顏毀了。


    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南宮紅顏這類。


    “給我說說,澹台鏡月這個人。”


    楚鑫抱拳,說出自己的見解:


    “澹台鏡月本是韓人,對仙楚有幾分忠心我不知道。但從我所見的情況看,他這個人名不副實。看起來才高八鬥,熟讀治國百卷書,名聲在外。而實際上外強中幹,本事平庸。卑職覺得,他的本事做個五品官都吃力。當丞相,不自量力!”


    洛陽微微意外的投去目光,覺得有趣。


    楚鑫雖是武夫,但也識文墨,明事理,性格沉穩務實,不喜搬弄是非。


    連他都覺得澹台鏡月這般不堪,那就是真不堪了。


    這麽看,有澹台鏡月輔佐,也許仙楚生變,還用不到一年。


    “對了,先生。卑職在前往十萬大山的路途上,收到一封鷹揚衛從皇城送來的密信。幽山郡郡守徐太平被刺,南宮紅顏啟用了一個連先生你也意想不到的人做這幽山郡的郡守!”


    楚鑫忽然想到一事,主動匯報。


    “葉明河。”


    然而,洛陽不徐不緩的就說出這三個字。


    楚鑫一驚,“先生怎麽知道?”


    洛陽:“你都能有情報,我就沒有了?”


    “呃!”


    是這麽回事。


    “讓葉明河來幽山,非明智之舉。”


    繼而,洛陽微歎開口,“葉明河是一個大才,文可安邦定國,武可沙場建功!若給他時間,就算是封王拜相,也不是不行。但送他來幽山郡,卻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楚鑫好奇問道:“為何?”


    “從近處說,南宮紅顏斬斷細鹽和境界運往龍秦的商路。而龍秦官員和商人不惜代價也要開辟這條商路。葉明河上任幽山郡郡守,就必須解決這件事。但這件事牽扯兩國利益,並非輕易能解決。”


    “遠處說,如今仙楚表麵風平浪靜,可以任由南宮紅顏胡來。實則各國都在暗中部署、觀望。等待一個時機,然後如餓狼撲食般,開啟又一輪對仙楚的侵略戰。幽山郡相鄰龍秦,一旦龍秦出兵,便首當其衝!”


    “而葉明河的誌向是洗涮十四年前他父親在拒北關投敵的恥辱,來了幽山郡之後,一旦幽山郡發生變故,他大抵隻會選擇和幽山郡共存亡,以死明誌。而不會有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樣的考慮。”


    “如此考慮,必定喪命。”


    “一個丟掉性命的大才,還叫大才麽?”


    “呃!!”


    是這道理。


    隻是…


    “仙楚的局麵真的如此艱難了嗎?”


    洛陽縹緲一笑,並未繼續下去。


    西洲六強,仙楚占地最廣,疆土接壤的強國也是最多。


    除卻武牧之外,仙楚的疆土東通東魏,北連天炎、韓二國,西接龍秦,在南陲之地還有十六疆虎視眈眈。


    如此地形位置,注定仙楚夾縫求生的局麵。


    執政者當無時無刻保持戒心,有高瞻遠矚的大局目光,不斷發展在壯大仙楚的實力,以強大國力來震懾四鄰。


    本來洛陽快做到了。


    結果南宮紅顏腦子一抽,他為仙楚經營了十年時間的大好局麵,頃刻間土崩瓦解。


    現在的仙楚,就是一塊美味且足量的蛋糕,等著外敵來啃食。


    唯一有差別且不確定的地方,就是誰先跳出來啃第一口。


    若洛陽將南陲軍令交給南宮紅顏,局麵自然會好一些。但南陲軍將領跟了他十年,他即便是要走,也得給人留條路。也就不會有這方麵的考慮。


    “南宮紅顏從逼走先生開始,就注定了仙楚要走下坡路。即便是真到亡國的一日,也是她咎由自取!”


    楚鑫字字見血的評判指責,心中已不將南宮紅顏視為帝王。但是…


    “先生,西洲六國近來派遣無數密探潛入皇城,就為尋找您的蹤跡,想拉攏您去效命!若不是你現在身在十萬大山的事情知曉者寥寥無幾,恐怕那些人蜂擁就來了!”


    “甚至還有一些小國的國君放話,隻要您願意加入,願意相讓國君之位!”


    “南宮紅顏視您為阻礙,但其餘各國可都將您視若珍寶!”


    “卑職鬥膽,覺得先生可以為自己考慮!”


    這些事情,洛陽也是知曉。


    頗為好奇的問道:“你覺得我該加入哪國?”


    “這是先生才能做的選擇,卑職不敢再鬥膽了。”


    楚鑫堅定不移的抬起頭,決然道:“但若先生的戰旗有飄揚在皇城外的一天,卑職拚死也會為先生打開那道城門!”


    這便是楚鑫此行,心中最重要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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