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江晗業看著仿佛人間疫病的一幕,頓時知道,事情已經不是他所能解決的了。


    心念微動,江晗業從懷中掏出一隻青鸞岫玉。


    下山時,師父還有師姐對他說過,此次針對離山劍宗餘黨的圍剿,行動範圍巨大,若遇危險,不可力敵,那就直接捏碎此玉。


    隻要岫玉破碎,那麽最近區域內,持有此玉的其他宗門修士,就會受到感應,以最快的速度趕去救援。


    此時此刻,雖然他們還沒遇到危險,但眼前發生的事情,已經遠超他們能力所能解決的了。


    想到這兒,江晗業不在猶豫,他指掌用力,法力運轉的瞬間,岫玉在他掌心哢的碎開。


    與此同時,張羨人都快急傻了,他站在滿城都是癱倒中毒之人的長街上,舉目四望,第一次感覺到了那種無能為力的痛苦感。


    和揚州地龍翻身不同,那時候是有救災手段,應對之法的。


    被埋在屋子下的百姓,能救則救,不能救的則盡快安葬。


    開倉放糧,重建房屋,修繕田壟,這些都是解決的措施。


    可此時此刻,他看著許桉還有了斷,兩個修士都拿這毒毫無辦法,一下子他的腦海思緒都炸開了。


    揚州已曆過一次重創,難道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還要來第二次嘛?


    “小友,你對這毒的特性來源,竟然這般了如指掌?”


    嚐試無果後,了斷走到許桉身邊,眼眸凝望著他。


    在他的認知中,許桉應該就是陰庭神官,來陽間任職罷了。


    可從他這一天下來的表現看,了斷又覺得他不是普通的陰差,似乎這裏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不是了如指掌,而是我切實遇到過,我若和大師說,人族當中,有敵人的奸細,大師相信嗎?”


    許桉抬頭,看著了斷,他心裏很亂,和人說說話,或許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小友說的敵人,是什麽?”


    了斷雖然出身苦成寺,自身實力不俗,但以他現如今的層次,還遠遠接觸不到黑暗道州。


    許桉知道他疑惑,輕聲解釋道:


    “一群覬覦三界的人,他們時時刻刻都想擊敗我們,奪走我們的世界,我和陰庭的其他神官共同研究過,發現他們這種手段,是在曆史鬥爭中,絕無僅有的…”


    回顧過往發生的事情,結合地宮主人,還有在黃泉空間內得到的線索,許桉已經大致可以把三界過往串聯起來了。


    但在這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那股可以控製修士的黑暗力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他誕生的時間應該很短。


    畢竟,三界與黑暗道州之間的戰鬥,可以追溯到萬載之前。


    在如此漫長的時間中,如果三界知道黑暗道州,擁有這種能控製修士的手段的話,那不可能什麽都不做,毫無提防。


    就算是每天嚐試一種,來破解這種控製之力的方法,那直到今天,也足夠窮舉世間所有可行法了。


    所以,黑暗道州這控製人心的手段,出現的時間並不長,所以即便滲透出來,應該也隻是類似於小範圍的多點開花。


    恰巧不幸的事,這件事先後都被許桉所撞見。


    陰庭之中,他麵對的都是魂體,可以無所顧忌,直接上煉神石磨。


    可此時此刻,他所處人間,這些凡人該怎麽辦?


    也去研磨他們的魂體?


    那肉身的毒性怎麽解?


    了斷在旁邊,聽完許桉的簡單描述後,忍不住道:


    “過往,我隻知妖精可以修煉秘法,動用法力操控凡人的神魂,沒想到三界潛在的敵人,居然研究出了更為可怕的手段!”


    “倘若修士一旦被沾染,就會性情大變,敵我不分,那此時此刻,這些揚州的百姓,縱然能夠扛過劇烈的毒性,豈不是也會變得宛如異類?”


    許桉眉目微蹙,扭頭看著了斷的同時點頭道:


    “這也是我擔心的,水源有毒,不能再喝了,從他進入揚州到現在,多久了已經?如果滿城都被下毒了,該怎麽辦?”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許桉以盡可能跳出整個局勢的思維,來看待如今所麵對的情況。


    他對著張羨,一連說出了多條應對的手段:


    “所有露天的水,都不能再喝了,組織還能動的人,把中毒者集中在一起,能夠解毒續命的藥材,全部拿出來熬湯。”


    “還要吩咐人去,通知揚州其他各區域,所有露天的水源也都別喝,可能有毒!”


    張羨看著許桉,幾乎沒有猶豫,點著頭讓手下的人立刻去辦。


    “還不夠。”


    舉目四望,全是中毒昏迷的普通百姓,許桉心裏清楚,如果揚州這一關處置不好,會有遠超地龍翻身時的百姓死亡。


    到時候怨氣凝聚,群鬼堆積,陰氣極盛後,一不小心就會誕生極為強大的怨鬼,禍亂人間。


    想到這兒,他邁步走進一家雜貨店,從櫃台上,抽出一把細香來,以神火點燃,香火之氣加持其上,道:


    “以吾之名,香火為印,陰庭敕令,諸神顯形!”


    聲音輕顫。


    許桉手中,香火落地插穩的瞬間,一股強烈的願力波動,傳向四麵八方。


    揚州是他的人間封神地。


    雖然官職是陰庭給的,在人間不能像在陰庭那樣,輕易與天地溝通,但香火之氣與人間願力俱在。


    波動傳出的瞬間,整個揚州城內,諸多細枝末節的神靈頓時被喚醒。


    “陰庭法令?”


    “香火之氣?”


    “敕令我等?”


    “所為何事?”


    “暫且不知!”


    一道道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後。


    接連數十道流光,在人間大地上淌過。


    伴著一縷縷青煙彌散,在許桉,張羨,江晗業,還有了斷等人麵前,出現了數十道神靈身影。


    這些神靈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可等出現以後,他們看著許桉那一身紫府境界的修為,還有風中淩冽飄蕩的官袍,就連土地公公也在,當即態度都變得緩和了不少。


    “小神乃是此間,司掌燭火之神,不知神官大人召集,所為何事!”


    “是啊,神官大人,小神不過是此間主城,守護城牆的小神,大人是有什麽事要交代嘛?”


    “大人,小神乃是司掌此間農具之神,法力低微,恐幫不上忙啊…”


    出現的這些神靈,全是揚州城內,負責維係百姓生活的末遊小神。


    雖然要法力沒法力,要作為沒作為,要功績沒功績,要前途沒前途…


    但此時此刻,他們能來,許桉已經很欣慰了。


    他示意這些活神,環看四周的同時道:


    “揚州有修士投毒,其毒厲害無比,難以清楚,我們人手不夠,不得不召你們前來幫忙,把中毒者都聚集起來,同時集思廣益,看看你們有沒有借讀的辦法。”


    此話一出,這群被召集來的小神,頓時麵麵相覷。


    其中有神,當即上前查看起了旁邊人的中毒情況,隻是片刻後他就搖搖頭,道:


    “大人,我雖是揚州灶神,司掌此間爐火,但也無能為力啊,這般強烈的毒性,怕是隻有神庭灶君大人,才能有辦法解決了。”


    其他的小神全都跟著點頭。


    他們司掌的東西,都很普通,和那些神庭司掌天下的正職天神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此時此刻,他們所麵對的情況,不異於碗裏吃著小米飯,心裏操著皇帝心,得拯救這片江山…


    “不求解毒,你們且去搭把手吧…”


    許桉無奈,但他心裏清楚,怪不了他們。


    這些基層小神,麵對這種情況,就像是自己當初麵對冥河入侵人間那樣,是真的無能為力。


    他有心去尋揚州的天度正神,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職級不夠,人家不一定會理自己。


    “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這屁股還得我來幫你擦?”


    心頭煩悶,許桉重重歎了一口氣的同時,對著張羨等人道:


    “我回一趟城隍廟,把城隍叫過來,你們留在這裏等我!”


    江晗業等人點頭,眼下這情況,他們想不聽許桉指揮都不行了。


    整個揚州上上下下,不論是大夏皇庭,還是人間各派,包括禪宗,以及神庭,都沒有應對這股毒性的經驗,除了許桉…


    穿城而過,整個揚州都開始陷入混亂,許桉同樣看見了其他區域,也出現了中毒的情況。


    “不要喝露天的任何水,井水也要小心!”


    沒辦法,他隻能運轉法力,體表神光大開,紫意絢爛,以神官的身份,告誡其他還沒有中毒的普通人。


    一直走回到城隍廟後,許桉抬眼就看見,有不少人在這裏上香,其中還有人哭求,嘴裏喊著他家人中毒了,求求城隍大人發發慈悲,救救他們吧…


    許桉眉目微蹙,直接往裏,在神籠之地找到了齊開。


    此刻,他正坐在那喝茶,對外麵發生了什麽一概不知。


    “齊大人,出事了你還這般悠閑?”


    許桉鬼都呆住了,真不愧是人間神靈啊,一個兩個三個的,全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渡清閑日。


    “許桉回來了啊?”


    抬眼,看著許桉那略顯著急,怒氣衝衝的樣子。


    齊開估摸著他是剛回來,還沒習慣揚州城內,每時每刻都有百姓祈願的模樣。


    他翻開一隻空杯,邊給許桉添水,邊示意他坐的同時道:


    “這不叫悠閑,這叫有所為有所不為,能有力去做的事,我當然會去做,可我難道能事事皆允?”


    許桉聽楞了,第一反應以為他是覺得,那些中毒的百姓無解,他根本沒有救得辦法,所以已經放棄了。


    想到這兒,他不忍的反駁道:


    “試都沒試,大人就這麽放棄了?”


    聽見許桉還沒明白他的意思,齊開無奈道:


    “你怎知我沒有試過?你初受香火,還沒經曆過這些情況,會產生認知偏差很正常,但你隻需要仔細聽聽,認真想想,就知道有些祈願,我們不可能答應。”


    說著,齊開拿手輕指外麵,城隍廟內,香火之氣蘊含的祈願之聲,源源不斷的傳進來。


    “求大人保佑,我來年無病無災,家財萬貫,保佑我家裏那母老虎,盡快伏誅,好讓我脫離苦海…”


    “求大人保佑,讓我有個李家有後,父母年紀大了,我想滿足他們的心願…”


    “城隍大人,小人私田被霸占了,那謝員外好霸道,養的惡奴把莪打的好慘,求大人降下天雷,劈死他吧…”


    “城隍大人,你說為什麽我賭錢總是不贏呢,你說我手氣沒有絲毫改善,成天給你上香又有何用?”


    “雖然考取功名這種事,當拜夫子,文曲星君等,但路過此地,也請城隍爺受我香火,保我高中…”


    各種各樣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傳遞進來。


    齊開看著許桉道:


    “難道,本官要去殺了他家的母老虎?這對其原配妻子公平嗎?”


    “他李家如何有後?本官看過了,他連個媳婦都沒有,本官還能幫他生孩子不成?”


    “至於天雷,那家夥再作惡多端一些,本官倒是可以去雷部正神處,說上兩句,讓他動手…”


    齊開當著許桉的麵,挨個評價。


    然而三句還沒說完,許桉就直接打斷他道:


    “齊大人,你誤會了,我說的揚州城內,有奸細投毒,現在城裏大量百姓中毒,難以自救!”


    “有這事?”


    齊開猛的站了起來,道:


    “情況嚴重嗎?”


    許桉點頭道:


    “毒性相當強烈,最嚴重的坊間,十人中至少有六七個人都病倒了,其他坊間也都出現了中毒者,揚州府衙,還有各路小神,能調動的我都調動了…”


    話音未落,齊開就滿臉鬱結的邊往外走,邊嘴裏不悅的念叨著:


    “投毒?瘋了怕是,他們都被毒死了,我還上哪去收斂香火之氣啊!”


    許桉看的目瞪口呆,在短短的遲滯了片刻後,他就在心底篤定,哪怕隻是為了香火之氣做事,也比什麽都不做要強啊。


    此時此刻,他是不能指望齊開是個聖人,隻能寄希望於,他為了香火之氣,能想到一些好辦法。


    兩個人出了城隍廟後,齊開身形不隱,強烈的神光從其體表綻放,衝天而起。


    如此大規模的投毒,換成此間任職的任何修士,都不可能再無動於衷,坐視不管了。


    在查看過其中幾個中毒之人的情況後,他大步奔向代表神庭,駐紮此間的最強陽神,天度正神的居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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