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垂首,目不斜視的跟在領路的太監身後,快到禦書房門口時,薑雲音碰上了剛被帶入宮的洪正德。


    “洪叔——”薑雲音抬眼,第一反應是上下打量查看洪正德身上的傷口,“身上的傷可還好?”


    洪正德無礙的揮揮手:“沒事,你刀姨照顧得仔細,一覺起來好了大半,真不騙你。”


    薑雲音又細細觀察著他的臉色,的確比昨日回府時的灰白模樣要恢複了些血氣。


    她尚未再開口,一旁領路的太監沒給二人寒暄的時間機會,催促道:“二人進去吧,莫讓皇上久等。”


    兩人頷首跟上,薑雲音看了洪正德一眼,無聲詢問:準備好了嗎?


    洪正德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亦無聲作答:準備好了,你放心。


    昨夜兩人早就合過說辭,薑雲音已經揣測過宸帝有可能會問的話,同洪正德演練過了,隻要洪正德一會不緊張,沒有意外發生,能回答出個昨夜言辭的六七分,便沒甚大問題。


    薑雲音低眉斂目,剛邁入屋內,在有限的視野裏,已經能看到無數雙的鞋子。


    這禦書房的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


    待走得近些,她稍稍抬眼,根據聲響動靜來揣測屋內的情形。


    宸帝慕容信坐在正位,其右手邊坐著王皇後,左手邊坐著一華服貌美的年輕婦人,這般恩寵待遇,準是瑤妃沒錯。


    而殿內兩側,一側坐著太子殿下慕容信和丞相王文遠,另一側也坐著兩位,這兩位薑雲音並不認識,但見一人滿麵病容,一臉憔悴,她猜測應是在禦書房外跪了一日一夜的禦史大夫駱國安。


    屋內眾人皆是當今朝野位高權重者,是以,她猜測另一人當是當朝大將軍李飛捷。


    屋中央的位置跪著兩個人,這兩個人光看背影,薑雲音也認出來了,是李明輝和瑤妃。


    見狀,薑雲音心中大致有數,宸帝這是連著五峰山一案,要一同審判了。


    太監停下步子,躬身稟告:“皇上,薑氏、洪正德都帶來了。”


    薑雲音和洪正德相繼跪下行禮。


    “民女薑雲音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草民洪正德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容信並沒有讓兩人起身,自主位上發問:“陽城城主賀宜山是怎麽一回事?”


    洪正德按照昨夜薑雲音同他商議過的回道:“草民昔日行走江湖,同賀宜山有幾分交情,此番前去賀壽,是想同昔日的江湖舊友們一聚,未料撞見賀宜山正密謀招降所有江湖門派,我乃晉國人,豈能看同胞通敵叛國?!”


    雖說是昨夜演練過的,但此情此景,又是第一次麵聖,洪正德說著說著便情真意切的激動起來,不顧身上的傷,鏗鏘有力道:“那宴席上不願叛國的正道人士甚多,之後便是一番惡戰!”


    說到激動處,他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襟,道:“皇上若不信,草民身上的傷都是證明!”


    王皇後和瑤妃相繼側目避開,慕容信蹙了蹙眉,太監忙上前擋了擋視線,提醒洪正德:“娘娘們在場,非禮勿行。”


    洪正德尷尬攏上衣服。


    一旁的太子慕容宏出聲道:“父皇,此事寧可錯信不可不信,那些江湖門派多的是能人異士,若為梁國所用,定是個大的威脅。”


    “太、太子所言……極是……”駱國安費勁發聲:“那陽城城主賀宜山早就叛變,細作……怕就是碎星堂的人,碎星堂擅、擅跟蹤,是以才能一路尾速平匪亂的大軍上山,給士兵們投毒,按照證人供詞和李明輝、陸淮書二人的說辭來看,當日運走五峰山所有財物的人,便是碎星堂的人。”


    薑雲音聞言訝然。


    想必禦史台是通過仵作驗屍,查出了碎星堂用毒,而這亦是洪正德此番言論的最佳證明。


    隻是,若禦史台早就查出了真相,為何宸帝一直擱置此案。


    ……宸帝對李明輝、陸淮書二人有私怨?


    ……可一個將私怨淩駕在江山社稷上的人,配當君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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