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並未顯露出絲毫的拘謹,臉上更沒有懼色。


    一方麵,這個世界的官府權貴與武道強者的地位,實在難以一言以蔽之;另一方麵,這座巍峨的府邸雖然雄踞城中,但論麵積,遠不及原身家族五行宗的郊外莊院,內部裝飾再精細,也比不上後世地球的裝修技藝。


    論實力或見聞,林炎沒有理由感到怯懦。


    在知府府中,尚未有人能在明麵上超越他,至於暗處,那又是另一回事。


    說好的奉茶,家丁動作迅速,茶水未涼,便有步伐由遠及近響起。


    “哎喲!真是林少爺啊,老朽陳源拜見林少爺!”


    引路的家丁後麵跟著一位衣著樸素卻難掩貴氣的老人,舉手投足間盡顯莊嚴。


    “原來是陳管家,嗯?胡須又長出來了?”


    在原身的記憶中,這位老人印象深刻,曾是當年迎娶隊伍中的骨幹。


    原身曾因童心作祟,想破壞老人的嚴謹節奏,趁其不備用油燈點燃了老人的長須,結果火勢失控,險些將客棧燒毀。


    幸好當時五行宗人手充裕,迅速撲滅,才免於大禍。


    如今的陳管家依然嚴謹,斑白的長須修整得一絲不苟,令人印象深刻。


    林炎之所以一見麵便調侃,是因為二人雖交集不多,但老人深知原身的脾性。突變的作風太過突兀,恐引人猜疑。


    “嘿嘿,承蒙林少爺洪福,老朽的胡須又長出來了!”老人心中暗罵,麵上卻恭敬非常,毫無慍色。


    “我姐呢?”林炎原以為前來相迎的是便宜姐姐林月,沒想到竟是這老叟。林月心思玲瓏,林炎自不必與她周旋。


    “五行宗之事,少爺請節哀!”老人麵容凝重,躬身行禮後續道,“事態有變,老爺正在書房靜候林少爺。”


    “你們消息倒是靈通。我為何要節哀?全都去了才好,這下再無人能約束我!”


    林炎努力模仿原身的浪蕩,口中毫不在意,眼角卻隱隱泛紅,目光遊離至天際。


    “唉,林少爺,請隨老朽來,老爺正等著見您。”


    “帶路吧!”


    穿廊過戶,幾經曲折,最終停在一座有兩名仆侍立門前的大屋之前。


    “老爺,林少爺到了!”


    “哦?快讓他進來,多年未見,不知這小子變成何樣!”


    “林少爺,請進!”


    林炎不客氣地隨著引導,大步流星踏入知府書房,麵對正上下打量自己的中年男子,敷衍地拱手道:“小子見過知府大人。”


    “長高了嘛,自家人何必客氣,快來坐,管家上茶點!”這老色胚口頭熱絡,實際行動卻隻停留在嘴皮子上。


    林炎暗自慶幸原身的人設——一個無法無天、年少輕狂的形象,使他得以無視許多繁文縟節。


    落座後,林炎又放肆問道:“姐夫,我姐呢?”


    按理,作為小妾的林月,林炎不該如此稱呼,但原身就是如此。


    盡管其父林峰多次訓斥,林炎卻從未因此受罰,愈發不以為意。


    “唉,五行宗的事,本府昨日亦得消息,那賊人實在囂張!”


    “小弟放心,本府必會派人徹查,早日為林宗主報仇雪恨!”


    “全滅了才好,省得整天有人在我耳邊念叨,我姐呢?怎麽沒看到她。”


    “唉,說來不怕你笑話,賊人囂張至此,府中並無高手。為防你姐遭難,昨日便派人送她回我老家暫避。”


    前一秒信誓旦旦緝凶,下一秒卻言賊勢洶洶府中不安,可見這老色胚言不由衷!


    “哦,我想見我姐一麵,大人能否安排人馬送我去追?”


    林炎內心嗤笑老色胚的狡辯,同時暗鬆一口氣,那便宜姐姐至少還活著,未來尚有依靠,不至於孤身一人。


    “這…天色已晚,不妨在府中歇息幾日,兩日後我派人送你。”


    “兩日太遲,我隻住一夜,明日便啟程!”林炎不顧知府的好意,徑直回絕並做出決定。


    後院正房內。


    “那小子來了?”


    雍容婦人麵無表情,早前提及林月時的咬牙切齒已消失無蹤。


    “是,陳管家把他帶進了老爺書房,許久未出,不知所談何事。”丫鬟小翠低頭細語。


    “你,不,你親自去探視,看老爺如何安置那小子,順便查明他此行目的。”


    “是,夫人!”


    小翠領命退下,婦人麵色變幻不定,她正思量是否要徹底鏟除後患。


    派遣殺手對付林月,即便老爺知曉亦無大礙,但這小子,卻難以預料!


    另一頭。


    “林少爺,別急,飯一會兒就送到你屋裏。有啥需要,喊一嗓子就行,外麵有的是人。”


    “行了,你忙去吧!”


    隨著仆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林炎悄無聲息地推開窗戶,一躍而上屋頂,黃昏的光線下,他的身影幾乎和屋頂融為一體。


    他趴在屋脊上快速移動,一會兒就回到了知府書房的上方,沒人知道他來過。


    他輕輕挪開一片瓦,往裏一瞧,那個便宜姐夫還在書房裏,低著頭,筆走龍蛇,好像在寫什麽秘密文件,旁邊站著個胡子拉碴的陳總管。


    “老爺,真要讓林家那小子去找二夫人?”


    “讓他去吧,既然他能逃過這一劫,就讓他回鄉下躲躲,方文耀那家夥不會在乎一個小子的死活。”


    “也讓那小子陪陪月娘,省得她天天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的。”


    “方文耀?”


    林炎心裏一動,五行宗被滅門,竟然和這人有關?


    這人是誰?林炎想了半天,記憶中沒這號人物,這事先放放,繼續偷聽。


    “老爺,不覺得這事有點怪嗎?方文耀做事向來幹淨利落,這次怎麽就留下這小子?”


    “哼!他自己不是說了,因為在外麵瞎逛才逃過一劫,下手的不是方文耀的人,是外邊的蠻子,做事粗暴也正常。”


    哈,看來這好色之徒知道不少,聽這口氣,好像對五行宗的災難早有預料!


    “夫人那邊有什麽動靜?”


    “蔣宏昨天傍晚被派回蔣家,說是蔣老爺子壽辰的事。”


    “就他一個?確定他去了蔣家?”


    “二夫人送走後,我按老爺的吩咐,盡量把夫人的人支開,蔣宏是唯一出城的,我暗中盯著,確實是往蔣家去了。”


    “我總覺得夫人太平靜了。”


    知府路光遠一邊寫東西,一邊皺著眉頭,聽管家匯報。


    “二夫人天沒亮就被送走了,蔣宏又去了蔣家,兩不相幹,家裏其他人都沒出城,老爺送走二夫人,夫人應該高興還來不及,應該不會出事,老爺可能想多了。”


    “唉~希望如此。”


    林炎在屋頂上聽了不少,見兩人不說話了,也準備走,免得送飯的來了發現人不在,惹麻煩。


    “翠兒姐,我哪敢騙你,老爺就和那小子聊了聊家常,最後讓人帶他去客房,那小子不識好歹,非要找二夫人,老爺也答應了,說明天派人送他去追。”


    “真的沒別的?”


    書房不遠的角落裏,一個穿得比普通仆人好,但長相平平的侍女翠兒,眯著眼睛盯著對麵的仆人,追問道。


    “真的沒有了,我怎麽敢騙翠兒姐!”


    “哼!最好如此!”翠兒扔了一塊碎銀,轉身就往後院走。


    這一幕,正好被屋頂上的林炎看在眼裏,他想了想,沒急著回去,而是在屋頂上偷偷跟著這個普通的侍女,一路往院子深處去。


    林炎好奇,這侍女背後是誰?打聽他的消息,想幹嘛?


    ......


    “夫人,老爺就和那小子聊了聊家常,然後安排他去客房休息。老爺本來想留他多住幾天,但那小子不領情,非要老爺送他去找二夫人,老爺隻好答應,明天派人送他去。”


    “哼!可惜了,要是那小子早來一天,正好讓蔣宏送他們一程!”


    這婦人聲音好聽,但話裏透著一股冷意,好像有什麽壞主意,目標似乎是林炎名義上的姐姐?


    結合之前在書房頂上聽到的,林炎心裏一亮,暗叫“不好!”


    林炎跳起來,快速跑回客房,拿了折鐵刀,沒停留,又跳上屋頂,一路飛奔,直接朝府外跑去!


    出了知府府邸,林炎還在屋頂上跑,目標是西城門,他想先去農家取回寄存的馬,好趕去救人。


    其實,林炎也不確定那名義上的姐姐還有沒有救,畢竟蔣宏昨晚就出發了!


    雖說姐姐一大早就被送走了,女人出門都坐馬車,蔣宏要執行那惡毒女人的命令,肯定不會走路,肯定是騎馬!


    林炎心裏有點後悔,後悔沒先去救姐姐,而是先去了黑山救人,後來又回黃麻山傳信。


    這種懊惱,都是急出來的本能反應,仔細想想,要不是去了黑山,實力提升不了這麽快,也到不了陽武這麽快,光靠腿,現在可能還在半路上呢。


    林炎沒多想能不能及時趕到,快速到了郊外農家,敲門搶了馬,出門就騎馬狂奔,繞過半個城,往南上了官道!


    這就是通往路光遠知府老家滄州的官道,滄州在中原和西南邊境之間,離陽武有千裏之遙,騎馬要四五天,馬車更要七八天。


    當然了,林炎自己也沒去過那裏,出城的時候問了下大概方向。


    幸好中原和西南之間有官道,沿著官道走,不偏不倚,總能到中原腹地。


    林炎這次,隻能盡力而為,聽天由命,能不能及時救到人,心裏完全沒底,現在這麽做,隻是為了心裏踏實!


    “姐姐,你要去哪兒?”


    幾十個護送的士兵圍著馬車,兩個年輕的男女,打扮得像江湖人士,少女在還給車裏侍女水囊的時候,通過車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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