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他已經記不清了。


    他隻記得自己渴望飛行,第一次在絕雲間嚐試禦劍飛行。


    他從絕雲間頂一躍而下,不顧耳旁呼嘯的狂風,禦劍穿透雲層。


    那一瞬間,他仿佛置身於天空之中的飛鳥。


    然而很快,斷裂的聲音順著筋骨傳入腦中。


    他失敗了,但他僥幸未死。


    地上的生靈總是幻想的能夠征服天空,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賣掉了自己的劍,換了金瘡藥,又在多年的準備之後換了一把更寬更大的劍。


    這一次他來到了孤雲閣。


    然而結果卻是一樣的。


    狂風在耳旁呼嘯,天空都漫上了一層烏雲。


    他踩著大劍禦劍在狂風中乘風而起,然而這次的結果更為慘烈。


    狂風並未托舉起他的身體,他在空中墜落而下,腳下的大劍直直下墜插入了孤雲閣的土地。


    或許是臨死前的不甘,或許是對飛行的執念,他的魂魄並沒有去往邊界,而是依附在了這把大劍之上。


    他也不知道他在等待著什麽。


    或許是對飛行的向往,或許是對天空的執念。


    他期待的有一天能夠真正在天空飛翔。


    如此,死而無憾已。


    “我已經不記得我叫什麽了,隻知道別人叫我禦劍公子……”


    聽完他的講述,胡桃和江白都沉默了。


    人類可以飛天嗎?


    趁現在隨便問個人,他都能毫不猶豫的回答你這個問題。


    能!


    但在古時,飛天這個夢想又是何等的艱難?


    誰能說禦劍公子做的是無用功呢?


    很多現在看似尋常的事情,不正是古時那些人一件一件嚐試出來的嗎?


    隻有嚐試才有結果,才能吸取經驗,才能不斷改進。


    也正是有這等對天空的向往,現在的人才能駕駛著風之翼自由的翱翔。


    “……這裏是哪裏?現在又是什麽時候?”禦劍公子詢問兩人。


    “這裏是往生堂,現在已經是千年之後了。”


    “……現在已經過去千年了嗎……”禦劍公子麵色悵然。


    他透過門窗,仰頭看一眼外麵的天空。


    此時已黃昏,有飛鳥振翅,翎鷺翱翔。


    “千年過後,人類…征服天空了嗎……”


    胡桃同樣看向窗外的飛鳥,她的神色少見的肅穆,目光柔而充滿光亮。


    “現在人類也有了翅膀,再不用像曾經那般隻能仰望天穹……”


    “如此,甚好……”


    聽到這話,禦劍公子眉頭舒展開,那虛幻的身形中也展露出了笑意。


    “我想在離開之前體驗一次飛翔的感覺,不知兩位能否幫我?”


    來自這位前輩最後的遺願,胡桃和江白自然不可能拒絕。


    他們往生堂,本身也就是做這個的。


    當夜,江白背著飛天大禦劍和胡桃一起爬上了天衡山。


    天衡山位於璃月港西北方,在山頂能夠清晰的看到整個璃月城。


    禦劍公子的身影緩緩浮現,看著下方燈火通明的璃月港感慨不已。


    “璃月越來越好了呀……”


    那時的璃月剛還不是這個樣子,遠沒有現在繁華。


    現在看來,當真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有帝君的照看,璃月自然會越來越好。”


    “也是。”禦劍公子輕笑。


    千年間蘇醒,他最不掛念的就是璃月。


    隻要帝君在,那麽璃月就永遠是璃月。


    江白也是第一次到這天衡山山頂來,一路上也順手激活了幾個錨點。


    今天一天他把璃月港中的兩個地脈錨點也激活了,還考了飛行執照。


    以後想來直接傳送就行。


    不過璃月港人多,想要使用錨點,還是得趁月黑風高的晚上避開人才行。


    兩人站在天衡山巔,在月色下就如同兩隻細小的螞蟻。


    胡桃雙手伸開,感受著迎麵的狂風,對著下方的璃月港嗷地叫了一聲。


    “準備好,我們要起飛了!”


    “好嘞!”江白也張開了翅膀。


    依附在劍上的禦劍公子激動萬分。


    千年的願望能夠得以實現,如何不讓他激動?


    他忍不住長嘯一聲,抒發自己激動的情緒。


    胡桃率先起飛,江白背著劍張開翅膀往下方一躍,狂風托起他的身體,他就如同一隻飛鳥,飛翔在這寂靜的夜空。


    禦劍公子張開雙手,閉著眼睛感受著在耳旁呼嘯的狂風,感受著,這飛翔的感覺。


    這件事情他已經期盼了上千年。


    如今,終於實現了。


    他唇角露出一抹笑容,保持著擁抱天空的姿態,身影緩緩消散。


    “兩位,多謝。”


    他最後一句話,隨著風聲傳入兩人耳中。


    江白看向空中的圓月,輕輕歎了一口氣。


    明明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為什麽他心裏有些悵然呢?


    看出江白的惆悵,胡桃的話語傳入了他的耳中。


    “生離死別,人之常情。他隻是去到了該去的地方。既然已經加入了往生堂,日後這些事情就該早日慣才行。”


    她的神色平靜,這種事情顯然已經經曆過不知多少次了。


    “我知道的,我隻是有些感慨……”


    江白也不知道自己想感慨什麽。


    可能隻是單純的知道了有這麽一個人,知道了他的故事,又看著他消失在眼前,心裏有些悵然。


    “我爺爺常說【生於生時,亡於亡刻,遵從自心,盡人之事。】


    “我們已經做到了我們能做的,也不必為他人的經曆去悲傷感懷,至少他走的時候是開心的,不是嗎?”


    “是啊……”


    江白看向旁邊一本正經的胡桃,笑了。


    這樣認真開解他情緒的堂主,還真是少見呢。


    兩人徑直落在往生堂,各回各房休息。


    江白回到自己房間裏,躺在棺材中少見的有些睡不著。


    他爬起身來,從三清鈴中翻出了一顆晶核。


    這是他在山裏抓蝴蝶的時候抓到的,想賣來著,結果忙著忙著結果給忘了。


    他將晶核放在燈光下,這小小一顆如同寶石一般晶瑩剔透。


    索性睡不著,他找人借了點工具開始打磨這個晶核。


    他磨去晶核兩個尖角,鑽了一個小孔之後打磨拋光幹淨。


    把繩子穿進去係好,做成一個簡單的菱形項墜。


    握著項鏈,他看向胡桃院子的方向。


    下一刻,他給自己扇了一巴掌,將項鏈收到了三清鈴的最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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