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日頭向西之時,一個個村民興奮的走出了家門,直奔陳稻家而去。


    陳蓮也攙扶著何雪花走出家中,盡可能快的走去陳稻家。


    “好香啊。”


    臨近陳稻家的陳蓮鼻子動了動,彌散在空氣中的、獨屬於饅頭的香氣吸入肺腑,瞬間讓她感覺腹中饑餓了起來。


    “村子裏許久未曾熱鬧過了。”


    何雪花渾濁的雙眼打量著前方,卻見一個又一個的村民自覺的排隊進入陳稻家裏領取饅頭,臉上盡是喜悅的神色。


    這全村出動,熱熱鬧鬧的一幕,讓何雪花神色有些唏噓。


    曾經年景好的時候,陳家村勉強還算是比較富裕的村子,類似眼前這般熱鬧的景象也偶爾會出現,可自從寒災來臨、官府加稅以後,村子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如此熱鬧過了。


    “大叔,俺來領饅頭。”


    最先排隊進入陳稻家院子的陳苟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對正在給眾人發放饅頭的陳大說道。


    發放饅頭這件事,陳稻最終還是交給了陳大來做,因為陳大做這件事,村民們不敢討價還價,若讓李萍或者何翠蓮來做,未必能夠震懾住這幫村民。


    “是苟哥兒啊。”


    陳大看了陳苟一眼,對他的印象倒不算太差,陳苟這個人雖然心思多了一些,但並不算什麽壞人,因此陳大也沒有拒絕陳苟,直接將兩個饅頭遞給陳苟。


    “謝謝大叔,謝謝大叔。”


    陳苟連連道謝,將兩個饅頭捂在懷裏,饅頭散發的熱氣仿佛給他帶來了一絲溫暖。


    而在陳苟之後,陳苟的家人以及其他村民紛紛上前領取饅頭,拿到饅頭的那一刻,每個村民臉上都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


    “沒想到俺也有能吃上饅頭的一天。”


    “這饅頭看著就好吃。”


    “稻哥兒真是大氣,竟舍得請全村吃這麽好的吃食。”


    “是呐!這年景,也就稻哥兒願意給俺們一些吃食了。”


    “……”


    拿到饅頭的村民大多數都選擇在陳稻家門外的空地上直接吃,少部分則是帶回家中,打算晚一些再吃。


    值得一提的是,排隊的人群之中還有不少孩童,陳稻可是說了,陳家村每人兩個饅頭的,因此所有村民都將自己的孩子帶了過來,隻為了多領兩個饅頭。


    陳蓮望著前方漫長的隊伍,肚子裏雖然空空如也,但卻很有耐心的等待著隊伍前進。


    終於,一刻鍾後,輪到陳蓮領取饅頭了。


    “叔,俺來領饅頭。”


    陳蓮看著麵前的陳大,笑著說道。


    “是小蓮啊。”


    陳大看了一眼陳蓮,他自然是認識陳蓮的,陳家村就那麽大點地方,除了小孩之外,絕大多數大人陳大都認識。


    陳大也知道陳蓮家裏的情況,但他並沒有多給陳蓮饅頭的意思,隻是將一共四個饅頭遞給了陳蓮:“小蓮,這是你和你奶奶的饅頭。”


    “謝謝叔。”


    陳蓮小心翼翼的將四個饅頭接過,誠摯的向陳大表達謝意,這四個饅頭對於還能過得去的村民來說或許隻是一頓飽餐,可對於她和奶奶來說,卻是支撐她們活下去、不至於餓死的希望。


    陳蓮視若珍寶的將四個饅頭捂在懷裏,盡量避免饅頭冷掉,旋即扶著奶奶來到一棵樹下避風。


    此時這棵樹下正有不少村民在享受饅頭的美味,見到陳蓮過來,紛紛喜笑顏開的打招呼。


    “小蓮過來了?”


    一個中年婦人熱情的道:“何奶奶過來我這裏坐吧。”


    說完,該婦人上前攙扶著何雪花,在自己身邊坐下。


    何雪花打量了一眼該婦人,回憶一番,說道:“你是陳生的媳婦吧?”


    “是俺媳婦。”


    坐在不遠處的陳生笑道,他是陳苟的父親,而攙扶何雪花的婦人劉婕則是陳苟的母親。


    “蓮姐,趕緊把饅頭給何奶奶嚐嚐。”


    坐在陳生身邊的陳苟說道:“這饅頭可好吃了,鬆軟可口,最適合何奶奶這種老人吃了。”


    聽到這話的陳蓮點了點頭,將一個饅頭塞到何雪花手裏,笑道:“奶奶,快吃吧,趁著饅頭還熱。”


    說著,陳蓮也拿出一塊饅頭自己吃了起來,她今天隻吃了一頓早飯,此時腹中早就已經饑餓如火燒一般了。


    何雪花也是一點一點的吃著手上胖乎乎的饅頭,她年紀大了,牙口不好,但好在饅頭這種食物較為鬆軟,何雪花吃起來還是不費什麽力氣的。


    她一邊感受著口腔內香甜的味道,一邊感慨道:“以前我就覺得平哥兒是個有本事的人,可惜走的早了一些,沒想到他的兒子也這麽有本事,能請全村人吃饅頭。”


    何雪花這一番話,立即引來了附近眾人的附和。


    “是啊!稻哥兒真是出息了,何奶奶你是出門少,沒看見稻哥兒每次進城回來的景象,每次都是一車一車的糧食往回拉,看得俺們眼睛都紅了。”


    “稻哥兒心腸也是真的好,居然舍得請俺們吃饅頭這種珍貴的吃食,俺聽說城裏一個饅頭要賣五文錢一個哩。”


    “這樣貴?”


    “可不嘛?現在這糧價是一天比一天高,吃食也是越賣越貴了。”


    “唉,這狗入的寒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過去,俺家裏已經快揭不開鍋了。”


    “狗娘養的官府,俺們平時田稅沒少交過,如今俺們受了災,官府卻是根本不管俺們死活。”


    “……”


    說著說著,眾人的話題不由轉向了如今正在肆虐的寒災,也說起了不作為的官府,情緒漸漸地低落了下來。


    “入他娘的。”


    陳苟狠狠咬了一口饅頭,惡狠狠的說道:“那些城裏的官老爺根本不管俺們的死活,要俺說,這縣太爺還不如讓稻哥兒來當呢,至少他還能給俺們饅頭吃。”


    “是呀是呀!縣太爺要是稻哥兒,肯定不會不管俺們的死活。”


    “稻哥兒心腸是極好的,他要是縣太爺,俺們太平縣的人肯定都能吃飽。”


    “可不嘛?稻哥兒要是當了官,那肯定是全天底下最有良心的官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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