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哢嚓!


    悶雷滾滾,電蛇破空,狂風席卷八方,淅淅瀝瀝的雨從天幕落下。


    壓抑了許久的雨終於落下。


    “鬼麵閻王閣下。”


    聽到有人喊,蘇銘收回思索,看向這位身形胖胖的族老,蹙了蹙眉,早在最開始的時候,危險感知就傳來警示,外麵有殺氣一閃而逝,那時,他便知道有人來了。


    但很快,那殺氣一閃而逝,蘇銘便沒有在意了,隻是在心裏記下此事便專心應對起陳笑虎。


    隻是他有些忘了……這人是陳家哪位族老來著……


    陳衷實適時開口,拱手道:“老夫陳衷實,陳家五族老。”


    “喔?”蘇銘抬了抬眉,“你就是陳衷實?”


    蘇銘知道這個人。


    “陳衷實,陳家五族老,少時天賦不凡被陳家寄予厚望,有望家主之位,然不幸族內大房長子陳謀先一步突破神力境圓滿,與家主失之交臂,又不幸於族內遇襲,身受重傷,難以寸進。


    “幸而得四子陳林,天賦根骨冠絕黑山城外城,有望家主之位,然不幸家主長子陳笑虎先一步突破神力境圓滿,其子亦與家主失之交臂。”


    蘇銘頓了頓,又道:“其子更不幸,黑山遇襲,英年早逝……”


    說完,蘇銘似笑非笑的看著陳衷實,似乎也是在感慨其‘運氣’不好。


    陳衷實先是一囧,隨即麵色沉重,帶著無比的悲痛,道:“鬼麵閻王莫要笑話老夫了,老夫年逾七十,一生起起落落,大風大浪都見過了,之前唯二放心不下的,除了我那乖孫,就隻有我那四子身死黑山一事。”


    “今日,老夫終於知道,老夫的四子,竟然是被陳笑虎這個狗東西殺了!”陳衷實怒罵陳笑虎,還狠狠地踩了幾腳陳笑虎的屍身。


    “對外欺男霸女,作惡多端,對內心思狠毒,心腸歹毒,當真是死有餘辜的畜生!”


    ‘這都什麽跟什麽……’蘇銘有點懵了,這陳衷實的四子咋就死在了陳笑虎手中了?


    見到蘇銘似乎有著疑惑,陳衷實解釋道:


    “原本老夫已經放下當年偷襲重傷吾的人, 今日方知,原來當初傷我的人,竟然是陳謀!老夫曆來喜歡安穩修煉,不喜前往黑山,這才能僥幸撿回一條命!”


    “可憐我那從小以當上陳家家主為誌向的四子陳林,因為錯失家主之位,前往黑山曆練尋求突破,卻遭到了陳笑虎那個小人的殘忍殺害!讓老夫白發人送黑發人!”


    “更加可憐的還有老夫那乖孫……那一天,四媳婦見到陳林身死,悲痛不已,在乖孫麵前……自絕心脈!於是老夫那乖孫從小便失去了父母!”


    陳衷實愈發悲痛。


    這個一向堅強的老頭子此刻眼眶中帶著淚花,麵龐漲紅起來,再度狠狠地朝著將陳笑虎的屍身跺了幾腳,將其踩得更碎!


    “老夫所受之重傷,喪子之痛,以及乖孫失去父母之痛,都是陳謀陳笑虎父子造成!他們兩人當真是豬狗都不如!死得好啊!死的好啊!”


    聽到這,蘇銘總算是明白了。


    陳謀與陳笑虎兩人為了家主之位不擇手段,對同族之人下死手!重傷陳衷實,殺害陳林!


    而且這件事能瞞了這麽多年,其背後,說不定還有著其他幾大族老的出手。


    他們聯合起來傷了陳衷實,自然不想看到陳林崛起,讓陳林‘名正言順’的當不了家主還不算,為了防止夜長夢多,還得廢了、最好殺了陳林。


    畢竟若是日後某一天事情敗露,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陷入巨大的麻煩。


    而當陳林前往黑山曆練尋求突破的時候,他們便徹底坐不住了,再度聯手,殺了陳林……


    當然,這隻是蘇銘的些許猜測,事實如何,也就隻有陳笑虎與其他幾大族老知道了。


    蘇銘心中一歎:


    “唉,這就是外城的大族,為爭奪家主之位,同族相殘相殺!”蘇銘略微一想便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不由得唏噓不已。


    “歸根到底是家主的身份、地位,陳家的財富動人心啊。”


    家主……


    家主之位?


    蘇銘看向了眼前這個哭得稀裏嘩啦的老頭子,腦海中忽的閃過一絲明悟。


    “陳衷實,你可想報仇血恨?”蘇銘問道。


    陳衷實抬頭,他自然知道蘇銘說的是什麽意思, 隻見他的瞳孔已然布滿血絲,咬牙切齒的道:


    “想……做夢都想!”


    但說到這,陳衷實卻搖了搖頭,重重的歎了口氣,道:“但也僅僅隻是想想罷了……


    “老夫年輕時便遭了那陳謀的毒手暗算,終生難以突破神力境圓滿,如今年逾七十,氣血衰敗,身體每況愈下,過一天是一天,能見到陳笑虎死了已經心滿意足了。”


    陳衷實雖然這樣說著,但蘇銘顯然聽出來了對方語氣之中的不甘心!


    他還想說什麽,卻見到陳衷實忽的皺眉,劇烈的咳嗽,最後咳出一口黑血來。


    “?”


    蘇銘一愣。


    “老夫這是老毛病了,一到陰雨天就容易咳血。”說著,陳衷實扒開了胸口的衣服,露出了胸膛,其中,有著一團黑紅色的氣血在劇烈的蠕動,其上散發著觸目驚心的陰寒氣息,侵蝕著陳衷實的身體。


    可以想象,陳衷實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陳衷實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痛,他笑了笑,粗糙的大手撫摸著胸口黑紅色的氣血印記,道:“以前乖孫在我身邊的時候,總會用他手給我暖暖。”


    他略顯渾濁的雙眼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


    蘇銘淡淡的聲音飄進了他的耳朵。


    “如果,我能將你的傷治好呢?”


    陳衷實雙目閃過一抹精光,他盯著蘇銘,胸腔劇烈震動,呼吸變得急促。


    鬼麵閻王能治好他這頑疾?


    對了,陳衷實想起來了,當時,那陳笑虎身上的黑紅氣息都在畏懼著鬼麵閻王!


    對方說不定真的能治!!


    隻要治好,說不定他有生之年,還能晉級神力境圓滿!他雖人老矣,但那顆心始終熱忱!


    “不過不要高興得太早,我隻能試試,並不敢保證。”


    “鬼麵閻王盡可一試,隻要能治好老夫這頑疾,老夫願奉閣下為主,待老夫手刃仇人後,老夫這條命都是你的了!”


    陳衷實說完,將胸膛露在了蘇銘的麵前,識趣的閉上了眼。


    蘇銘湊近,正好手上的皮已經破了,擠了點血出來抹在陳衷實胸口上的黑紅色的氣血印記上。


    有效!


    呲呲呲……


    如同酸雨腐蝕地麵的聲音,血肉被腐蝕,轉瞬之間黑紅色的氣血印記逐漸消融,隻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坑洞。


    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 蘇銘暗中給在陳衷實的心脈種下了一枚‘爆血種’。


    若是這陳衷實真的識趣還好……


    若是起了歹心……嗬。


    “好了。”


    這麽快,他隻感覺被蚊子咬了一下,就好了?


    陳衷實睜開眼,猛地看向自己的胸口,赫然發現,那困擾他幾十年的病魔終於被治好了!


    他撲通一聲跪在蘇銘的麵前。


    “屬下陳衷實,參見主上!”


    這一刻,蘇銘見到眼前的老者,滿頭白發,皺巴的臉頰已經凹陷,但雙目之中閃爍著精光,原本佝僂的身軀一下子挺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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