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大帥府。


    傳令官快速奔入:“報!甕城已被翟進所部拿下!”


    李邦彥聽聞,猛地一拍大案站起身來:“太好了!太好了!”


    麵色蒼白,斜躺在臥榻上的種師道也艱難地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喘著粗氣道:“翟進,乃我西軍猛將,之前跟著陝西大將劉法,此人機敏,果不負事啊!”


    李邦彥快速上前,扶著種師道勸道:“老種相公,您這身體歇著便好,此戰官家已經與我等商量妥當,定會大敗金軍於城下,您就別操心了。”


    種師道忍不住咳了半天,拉著李邦彥的手慘笑道:“大帥呐,張叔夜在酸棗門禦敵,嶽飛在通津門禦敵,韓世忠在西水門禦敵,就隻有我,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此時臥病,不能上陣殺敵已是有愧皇恩,豈能再……咳咳咳……”


    一陣猛烈地咳嗽,讓種師道忍不住又躺了回去,扭頭看向李邦彥問道:“既有東風炮,為何早早不用呐?”


    李邦彥本不想與種師道過多解釋,按之前的計劃,此時他應該前去明仁宮接官家上城觀戰。


    但見這位為大宋守邊一輩子,征戰沙場一生的西軍老將,那雙握了一輩子刀槍的手,已經枯瘦如柴,那雙果敢堅毅的眼睛裏已經是渾濁不堪,滿頭青絲已熬成華發,那個策馬揚鞭的少年已經垂垂老矣,時日無多。


    李邦彥不由地鼻頭一酸,握著種師道的手坐在了他的身邊:“老種相公,東風炮數量不多,不可輕用,若用之,就得一戰定乾坤,要麽炸死完顏宗翰與完顏宗望,要麽就得最大程度地殲滅金軍有生軍力。”


    甕城城頭,五十多架東風炮噴射出濃烈的白色煙霧,實心彈、開花彈沒有像拋石機那般以四十五度角拋射而出,而是早就按照宋科院計算好的角度,朝著城下斜射。


    身旁的完顏希尹,完顏婁室和一眾將領紛紛看去,隻見甕城城頭,那個身披紅色大氅的人,一把扯過豎在城頭的五色捧日旗,接過翟進遞來的火把,湊向了象征著金國不敗神話的五色捧日旗。


    ……


    道君皇帝悵然:“那金軍若殺進來,先生您……”


    “他們破城之時,便是小道羽化之際。”


    ……


    此時南薰門城牆處已經萬箭齊射,一輪又一輪的箭雨傾射而下,但是在步兵盾牌的掩護下,這些箭雨殺傷力著實有限。


    “那朕……”道君皇帝本想問自己會如何,但是想起前日張天師已經把自己的歸宿說的再明白不過,多問也無益,隻能硬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


    “閉嘴!”道君皇帝沉聲嗬道:“沒聽先生怎麽說的嗎?此劫躲不過去了!既然躲不過去,朕也不想再躲,就在這龍德宮,哪也不去,金人要殺便殺,要剮便剮,要拿朕煉油便煉,朕已經棄開封棄百姓一次了,難道還要再逃一次嗎?朕這輩子沒做過什麽勇武之事,這一次,朕就勇一次!”


    完顏宗翰一怔,手中馬鞭一指,大聲喝問:“那是何人?”


    遠遠看去,甕城城頭上已經分出了勝負,南薰門城頭的守城軍已經不敵退去,翟進也已經命人豎起了五色捧日旗。


    殿門被重重關上!


    內侍官扭頭一看,道君皇帝瞪著他罵道:“誰說朕要去城頭了,朕隻是嫌殿外風急,你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連門都忘了關了!”


    大軍前移,尤其是炮車移動緩慢,此處花費了不少時間。


    內侍官連忙攔在前麵,撲通一聲跪倒:“太上皇,您就是要勇,在這龍德宮中與大宋,與官家共存亡就好,可不能去城頭殺敵……”


    完顏宗翰還是留了個心眼,並未下令攻城步兵即刻衝往甕城,而是先將令全軍前移,在護城河岸集合。


    “太上皇?”內侍官悄聲說道:“就算出不了城,咱也可以去宮外躲一躲?師師姑娘府上……”


    如此一來,即便攻城步兵遭了埋伏,也能及時救援。


    龍德宮。


    火苗竄起,五色捧日旗在風中飄落,燃燒。


    完顏宗翰此時才反應過來,大吼一聲:“不好!咱們上當了!”


    道君皇帝有些焦急地問道。


    這兩天一直跟著張天師打坐誦經的道君皇帝終於再也淡定不起來,爬起了身子:“什……什麽?”


    種師道布滿褶皺的臉色露出一抹笑意:“沒想到啊,官家真是懂戰事的。避開了金軍轟城,又借翟進所部將東風炮送往甕城城頭,若金軍不查,定不會再用輕炮轟城,東風炮得保,金軍也定會全軍前壓,到那時……咳咳咳……萬炮齊鳴……”


    “步軍聽令,過河,進駐甕城!”


    張天師依舊雙目緊閉,頗為淡然地答道:“天命所歸,多想無益,此劫無論如何都得曆,太上皇還是靜心寧神,多頌經文,為身後之事積些功德吧。”


    “先生,如何是好啊?”


    在一片清灰暗沉的天地間,這抹紅是那麽的耀目,那麽的攝人心神。


    道君皇帝雖然沒有百分百的相信,但見這一年來,趙福金無論是施政還是用人,都頗為老練,便也信了不少,可如今……


    李邦彥點點頭。


    三萬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前排已經走到了護城河中心,後排還在岸邊未曾移動。


    隨著傳令兵策馬在護城河邊來回傳令,西路軍攻城步兵已經列隊完畢,沿著剛剛翟進所部的路線小心翼翼地朝著對岸的甕城進發。


    可趙福金說什麽都不允,還讓他把心放在肚子裏,該吃吃,該喝喝。


    道君皇帝隻覺眼前天旋地轉。


    等前排步兵已經過河,後排步兵也已經踏上了冰麵,離岸邊也有了一兩尺的距離。


    說罷,道君皇帝竟然大步朝著宮外走去。


    咯吱!哐!


    幾個月前,他便與趙福金商量,想要再次離城南下,去臨安府,到九哥兒那邊暫住。


    ……


    炮車陣列也分散向前緩慢移動,調整距離,以便於能越過甕城直接攻擊南薰門城牆。


    種師道輕咳兩聲:“官家的意思?”


    完顏宗翰忿怒的吼聲還未消散,突然間巨大的炸響聲響起,如同整個天空中的滾滾冬雷都集在了一處。


    ……


    一直跟著道君皇帝的內侍官慌亂地跑進了殿內:“太上皇,太上皇,甕城失守了。”


    一發發炮彈如同天火一般,砸落在了護城河的冰麵上。


    那內侍官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剛剛宮外傳來消息,南薰門處的甕城已經失手了,五色捧日旗已經插在了甕城城頭了。”


    突然,甕城城頭突然出現了一抹紅。


    慢慢地化為了灰燼。


    實心彈瞬間就砸穿了本就承受到了極限的冰麵,刺骨的河水騰空,潑灑,冰封的河麵開始龜裂,裂痕迅速地朝著四麵八方遊走蔓延。


    開花彈在密集的人群中炸裂,炙熱的鮮血混著冰冷的河水,殘肢斷臂攜著炸裂的冰塊,以炸點為圓心朝著四周波及散開。


    還在河麵上的西路軍登城步兵一片鬼哭狼嚎,有些甚至被這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震了心神,恐懼地又哭又笑:“仙法!仙法!宋人會仙法!”


    已經過了河的步兵也被驚的忘記了自己處境,直到城頭箭矢如雨,城門處衝殺出來的翟進所部一刀劈到自己麵門,劇烈的疼痛這才將這些人拉回了現實,他們想反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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