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驚慌過後,宋河忽然就想到一件事——這樹脂可是寶貝啊,據說足夠數量的宙光樹脂甚至能夠封閉起生靈的氣息,迫使其陷入沉睡之中。


    對於一些壽元將近的修士而言,這算是絕對的寶貝,隻可惜流動著的樹脂很難獲取,想要維持它的活力必須要足夠的宙光之力進行供能。


    不然,它分分鍾就凝固給你看。


    隻有很少的大宗門才會刻意收集一些宙光樹脂充當後備資源,為一些壽元將近的老年修士續命。


    雖說這種續命之法跟活死人差不多,神識和意識都會被困在小小的方圓之地無法外放,每時每刻能看到的都是自己衰老的身體和永恒不變的琥珀。


    但是好歹也能續命。


    當然了,這玩意除了續命還有就是能夠壓製傷勢,確保瀕死之人能夠等得到救助,比如等丹藥出爐啊,取出寶物啊之類的。


    既然碰上了,還湊巧自己有宙光之力,宋河就有點蠢蠢欲動,想要收集一些了。


    不過到底是團隊合作,他還是詢問了一下另外兩人,結果這倆家夥都露出了同款微笑,異口同聲道:


    “我們也正有此意!”


    兩人說著,便取出了一個缽盂和一個青銅劍鞘,看那動作,應該是早有預謀。


    這兩樣法器上麵,不僅有靈光,還纏繞著一抹很純粹的宙光之力,顯然是涉及到時光的法寶。


    “這缽盂是有未來彌勒佛一縷威能的法寶,足夠盛取一些宙光樹脂了。”感業介紹道。


    易塵也不甘示弱,手指拂過劍鞘,介紹道:“這是我天傾劍宗一位曾經以劍氣劃斷過宙光之河的劍仙遺物,它也足以截取宙光樹脂了!”


    “……”我就知道。


    對於大宗門而言,他們怎麽可能放過宙光之河裏麵很有可能發現的宙光樹脂呢?


    估計這兩人身上遠不止這麽一件器物可以接取樹脂……不過到底還是他更勝一籌。


    若是他想,絕對可以把這裏的樹脂全給占了,大不了就用四時寶光樹充當一下容器……世界上還有什麽比它更適合接取樹脂的麽?


    宋河無語搖頭。


    隨後小心翼翼地將宙光河引的灰藍色霧盾給分開了一道口子,正打算牽動宙光之力接引宙光樹脂的時候……


    “嘰嘰!”


    他手裏的那隻子鼠忽然一下子跳了進去,小小的鼠在宙光琥珀裏麵歡快地遊動著,並且張大了嘴巴,像是無底洞一樣吞噬起了流淌著的粘稠琥珀液。


    明明那麽小的一隻鼠,卻宛如鯨吞,流動著的樹脂液幾乎是肉眼可見地減少。


    看的三人目瞪口呆。


    易塵和感業也就是這麽一猶豫,那子鼠更加歡快地向著前方遊去,不僅僅是嘴巴在吞噬樹脂,連身體都在吸收。


    那陣法似乎是感覺到了不對勁,果斷停止了分泌霧氣形成樹脂。


    子鼠遊到陣法前麵,發現沒有樹脂之後很生氣地用尖銳的牙齒直接啃咬了上去。


    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那屏障就這樣被它啃出了一個僅僅容納小鼠進出的小洞,卻完全沒有崩潰的跡象。


    小鼠穿過屏障,對著宋河三人“嘰嘰嘰”叫了幾聲,小爪子揮舞著,似乎是在催促三人快點進去。


    三人:“……”


    “真沒想到貧僧一生不肯低頭,如今卻是要鑽鼠洞了。”


    感業自嘲般地開了個玩笑,身形率先縮小。


    易塵有點尷尬,幹脆伸手一點自己隨身攜帶的長劍,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進入劍身,長劍立刻縮小成不到一寸的小劍,靜靜懸浮。


    而宋河隻是心念一動便直接縮小,控製著宙光河引,帶著一人一劍,朝著鼠洞裏麵鑽去。


    很順利,通過了鼠洞。


    但是三人並沒有急著恢複正常,因為在不遠處,那一棵棵蜀黍的後麵,分明就有一棟小木屋。


    小木屋的門正被從裏麵推開。


    從裏麵邁步而出的,是一隻渾身肌肉壯碩至極的……牛妖。


    它人力而起,一張大臉上完全沒有老黃牛那種老實巴交的感覺,更像是一個剛剛吞噬過血肉的妖怪。


    就連鼻環上麵都在滴落一滴滴的妖力。


    牛妖圓眼怒睜,手裏拿著一根鞭子,衝著正在鋤地的陸硯澤就過去了。


    隻是它沒有用鞭子,隻是嘴巴裏麵罵罵咧咧道:“你這廝,白長這麽大了!居然連鋤地都不會!”


    說著,它一把搶過陸硯澤手裏的鋤頭。


    恨鐵不成鋼道:“人族就是笨拙!你看我如何鋤地的!”


    教訓完了陸硯澤之後,它自己拿著鋤頭開始認真地鋤地,動作和神情都駕輕就熟,顯然是做慣了的。


    一邊鋤地,它還不忘一邊教訓陸硯澤:“看清楚了麽,都一個月了,你要是還不會鋤地,這些蜀黍熟了可沒有你的飯吃!”


    就這樣一邊罵罵咧咧的噴,它一邊迅速地將這一畝地給翻好了,期間還給已經旺盛生長的蜀黍們澆水施肥。


    而陸硯澤一直陪著笑,裝的很是恭敬,眼神裏卻滿是戲謔。


    這一幕讓偷摸藏在蜀黍堆裏麵的三人暗暗咂舌——這牛妖看著暴虐,可實際上完完全全被陸硯澤給玩弄於股掌之中啊。


    工作沒有多做,就是被多罵幾句,又算不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等等,宋河想到了某件事,壓低聲音說:


    “這牛妖是什麽修為?”


    “似乎是元嬰。”


    “應該是元嬰。”


    兩人都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元嬰,那就沒事了。”


    宋河點點頭,決定無論到底是什麽情況,都要快刀斬亂麻,先把這隻牛妖給殺了再說。


    刺殺的法子有很多,隨隨便便就能想出來數十個法門,但宋河早就有了謀算,隻是攤開了手掌。


    白皙的掌心出現了一道七彩色的漩渦,隨後,從裏麵迸射而出一道白色的光束。


    那光束是純粹的白,猶如天光一現,沒有任何聲音。


    它的速度極快,瞬間就穿過了不知道多少的極甜蜀黍,落到了那隻正在勤奮耕耘的牛妖身上。


    後者龐大的身體有那麽一瞬間的僵硬,隨後從光束照射到的地方變成一縷縷靈氣粉塵,轉眼間,牛妖就成了一灘灰燼。


    整個過程連一息時間都沒有過去。


    “……”


    易塵化身的小劍和感業臉色都很凝重。


    以他們這人劍合一跟清淨琉璃身的姿態居然都沒有察覺到這束光束的軌跡,就隻是白光一現,那牛妖就倒下了。


    假如宋河突然暴起對他們施展這樣的神通……那豈不是可以直接抹殺掉他們?


    什麽時候靈葉宗的靈植師出現這種恐怖的神通了,還是說,這神通來自於新培育的靈植?


    前者倒是還好,神通這玩意很難複製,哪怕有傳承也不是那麽容易學會的;可要是後者,那就麻煩大了。


    如此恐怖的靈植……絕對能影響平衡的。


    兩人都是門內的核心弟子,一時之間想了很多很多。


    而宋河早就將兩人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他是故意使用這道神通的,因為自從來了這裏之後他還沒有施展特別恐怖的神通,為了避免這兩個人起點什麽念頭,必須是要壓得住他們。


    這道神通其實就是炫耀。


    從未在外界出現過的奇異神通配合上他“天才靈植師”的身份,絕對足夠讓兩人忌憚,說不定還能有些神奇的反應也說不定。


    至於藏拙?


    以他如今的身份還需要藏拙麽?


    “我們走吧。”宋河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身體恢複了原樣,抱著子鼠,朝著前方走去。


    易塵和感業自然是連忙跟著。


    三人很快穿越了蜀黍田,見到了正俯下身子打量著那堆白色灰燼的陸硯澤。


    這位來自血河宗的魔修皺著眉頭。


    嘴巴裏念叨著:“居然這麽輕鬆就死了麽,我當時和它大戰三百回合都被它硬生生的壓製。”


    他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和歎為觀止的表情。


    “嗬嗬,雕蟲小技罷了。”


    宋河依舊雲淡風輕,目光掃過地上那堆靈氣粉塵,卻忽然注意到這些粉塵裏麵並沒有代表魂魄的那一部分。


    數量雖多,但全是肉身粉化之後的塵埃。


    這一發現讓他心中一跳。


    剛才看那牛妖說話和動作都相當靈動,雖然有些憨傻,可肯定是有魂魄的,為何這裏麵沒有魂魄粉塵?


    他輕輕伸手一招,將那些粉塵用法力匯聚,仔細查看了一番之後發現,這裏麵的靈力絕對沒有一位元嬰隕落之後那麽多。


    頂天了也就是一個金丹。


    這明顯很不合理。


    除非這隻是一具分身,而且還是不甚要緊的分身。


    “宋兄,看來你也發現了吧?”


    陸硯澤嗬嗬笑著,眼底卻滿是陰沉的殺意。


    想他血河宗的修士,何時給人這樣當奴仆,這一個月以來簡直是整個人都處在暴怒的邊緣。


    如今有道友前來助拳,他可算是能出一出心中惡氣。


    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柄長槍,那槍尖到槍身上有一條血槽,裏麵流淌著粘稠的紅色液體。


    散發出非常刺鼻的血腥味。


    見到長槍的時候,感業眼中閃過非常明顯的厭惡和悲憫之色,雙手合十,嘴裏念道:


    “阿彌陀佛。”


    易塵眼中也閃過一抹厭惡。


    名門大宗的修士或許會私底下搞一些悄咪咪的魔道法門,可他們是真的不會這樣將一條承載了無數冤魂的血河留在兵器上。


    可雖然厭惡,他們卻還是立刻也做好了準備,錫杖和長劍已經閃爍起了靈光。


    隻見那位血河宗的核心弟子將手中長槍衝著遠處的小木屋猛的一刺,嘴裏怒喝一聲:“賊子,老子兄弟來了,束手就擒!”


    長槍的槍尖上血光猛然擴大,伴隨著鬼哭狼嚎之音,宛如瀑布般的血水便傾瀉而出,像是一條決堤的大河。


    血色之河裏麵有無數在掙紮著的冤魂,從人族到妖族以及外域才能看見的奇異種族,基本是應有盡有。


    它們被長河束縛著,隻能用自己的身軀跟著河水一同朝著小木屋撞去。


    按理說小木屋在這樣恐怖的血河衝擊之下肯定是會崩塌,但顯然這裏不能按照常理來說。


    小木屋裏麵傳出了一道厚重的聲音。


    “你這小子等了這般久,可算是露出本性了。”那聲音很憨厚,卻有明顯的諷刺之意,還有躍躍欲試的意思。


    聲音的主人好像就是在等著陸硯澤動手。


    ‘不妙啊。’


    宋河心中暗道不好,手指輕輕晃動,灑落下了一些種子,命令它們迅速紮根下去。


    種子們相當給力,在有足夠靈氣的供給下,它們很快便生根發芽,生長成了一株株奇異的大樹。


    這些樹的樹皮上仿佛鏡子一樣能夠反射光輝,將幾人圍在正中心。


    下一刻——


    “哞!!!”


    一聲堪稱驚天動地的牛叫聲從木屋裏麵傳出。


    血色河流被這股力量直接衝的反了過來,以更加一往無前的勢頭朝著宋河幾人衝來。


    好在宋河早早種下的樹發揮了作用。


    這些樹雖然在觸碰到血色河流的一瞬間就灰飛煙滅化作虛無,但還是硬生生地將河流又反擊了回去。


    與此同時,另外兩人也同時出手。


    劍修易塵身形再次融入長劍,裹挾著一道宛如冬日雪光的劍氣朝著小木屋衝去,和他一起衝的還有已經脫去了袈裟,渾身肌肉高高隆起的感業。


    他拿著那巨大的錫杖,一往無前般衝著木屋就打了下去,隱約還能看見身後有金剛羅漢的法身若隱若現。


    兩位將法力提升到了元嬰級別的修士,威力自然是不用說的。


    可宋河卻感覺到了不對勁,他手裏的子鼠更是著急地“嘰嘰”叫了起來。


    本著從心的想法,他果斷退至陸硯澤身後。


    死道友不死貧道,要是自己也中招了,就沒有任何辦法了,所以他必須要保持實力!


    果然。


    兩位施展神通的修士的動作僵硬了那麽一瞬,隨後就像是倒帶,直接硬生生地恢複到了沒有出手的時候。


    同時三個鋥光瓦亮的環從小木屋裏麵丟了出來,很精準地丟在了三人的鼻子上,死死地套了上去。


    “哞!”


    “哞!”


    “哞!”


    隨著三聲牛叫聲。


    三人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就變成了……三隻勤勤懇懇的老黃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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