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惱怒的打開他的手:“瞎摸什麽?摸髒了你賠的起嗎?六百多呢”


    頓時邊上一陣驚歎,六百多可是一個工人半年的工資。周放得意洋洋的撣了撣西服,跳下了桌子,用手指指圖樂:


    “機會我給你了,不知好歹那就怪不得我了,看我以後怎麽玩死你”


    看見周放走了,王慧又把頭湊過來:“你還是少惹他吧,他爸現在是廠長了,不是副的”


    圖樂這才恍然大悟,怪不所有人都怕他,現在政策是廠長負責製,廠長這個職位在廠裏是一手遮天。


    也不知道老楚出了什麽問題,怎麽讓周放他爸捷足先登了?不過也沒什麽,最多不進廠了,不是什麽大事,但是教訓周放可是大事。


    沙漏倒轉……


    教室的木門窗戶上釘著紗布,圖樂伸手拔下兩個圖釘,進了教室。


    這次是順著王慧這邊過去的。


    “來呀,大家熱烈歡迎咱們的翻沙匠——圖樂同學”


    圖樂隻是笑著揮下手,從王慧身邊擠過去,順手把圖釘放在桌子上。


    然後伸手掰彎釘子,伸掌一拍,啪的一下,釘子彎曲的紮到木頭裏,隨後坐下。


    “這幾天沒來,知道楚廠長出什麽事了嗎?”


    “好像出了點事,不太清楚”王慧說的吞吞吐吐的。


    嗯,這就是了,要不是老楚出事,自己肯定不會分到翻沙車間。


    周放瞄著圖樂,非常生氣,也不知道這小子怎麽看見的釘子,抖了一下嶄新的西服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到桌子上。


    嗷的一聲慘叫又蹦了下來,順著屁股摸了摸,拔下一枚圖釘。


    “踏馬的,你放的?”周放惡狠狠的看著王慧。


    “不是我,我不知道”王慧嚇得跟個小鵪鶉似的。


    周放抬頭又看向圖樂。


    “呦,怎麽會有個圖釘?趕緊看看出血沒有?”


    周放伸手摸了一下,嗷的又叫了一聲,又拔下一枚圖釘,再看看手,已經有血跡。


    “哎呦,出血了,趕緊脫褲子,這西服好幾百呢,趕緊洗出來,不然可就洗不掉了”


    邊上周放六七個狗腿子圍了上來,幫他往外拽著褲子,以免沾上更多的血跡。


    “你們幾個誰脫下褲子給周放,咱堂堂的廠長公子怎麽也不能穿個褲頭在教室裏吧?這丟人現眼的事周公子能幹嗎?是不是?”


    周放脫了一半的褲子立刻又提上,猶豫不決的看邊上幾個人。


    開玩笑,大夏天的誰不是一條褲子,幾個狗腿子眼神開始四處飄,沒一個說話的。


    周放一咬牙,把褲帶又係好。


    “你們真笨,端盆水來,直接洗不就得了,這大熱天一會不就幹了”圖樂繼續出主意。


    狗腿子們恍然大悟,立刻端來水盆,周放撅子屁股,兩個殷勤的狗腿子給洗著褲子。


    圖釘紮的,流的血不多,一會便洗幹淨了,隻是褲子後麵全濕了。


    “操,忘了一件事,這種西服不能水洗,洗完就廢了,白折騰了”圖樂假裝剛想起來,一拍腦門大喊一句。


    周放拎著褲子,麵容扭曲……


    過了一會,班主任進來,念了同學去向的名單,果不其然,圖樂被分到翻沙。


    周放去銷售科,胡斌和上一世一樣,去了鉚焊,畢業證明天領取,然後老師帶隊下車間。


    班主任一走,圖樂便直接去了學校辦公室,林禿子正吸溜著茶水,翻看報紙。


    “林校長,我是職工子弟,雖然我爸不在了,可也是子弟,怎麽分到翻沙了”


    林禿子翻了翻眼皮:“怎麽?有意見?不想幹就別去啊,你不知道自己有處分嗎,能給你分配你就偷著樂吧”


    今天係統剛用了,要不非得揍他一頓出出氣,圖樂壓了壓火氣:“那把畢業證先給我吧,明天我不一定有時間”


    “你以為你是誰?明天沒時間就別來了”林禿子說完繼續翻報紙,不再理會他。


    另外一張桌的徐鳳衝著他眨了眨眼,圖樂微微點下頭,然後對著林禿子的茶杯使勁打了個噴嚏,嘴裏道:“這大夏天的怎麽傷風了”


    然後沒理怒火衝天的林禿子,轉身出了辦公室。


    剛出門迎麵一個中年美婦走了過來,衣著雖不華麗,但是很有氣質,圖樂看著似乎有些眼熟。


    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是朱萍她媽蘇琴,從朱萍家裏看過她的照片。


    “阿姨好”圖樂略一點頭。


    蘇琴愣了一下:“你是?”


    “我是圖樂”


    ”哦”蘇琴上下打量一下圖樂,心裏想,長得也就一般人,自家姑娘怎麽就這麽著迷。


    “朱萍還好吧?複習的怎麽樣了?”


    ”還好,倒是天天在悶頭學,學的怎麽樣就不知道了”蘇琴微笑道。


    “嗯,她基礎不差,隻是準備的時間太短,雖然是成人高考,但是也是很難的,別給她太大壓力,今年不行就明年再考,朱萍太要強,勸勸她別太鑽牛角尖”


    幾句話說的蘇琴心頭舒暢,心想怪不自己愛人對這小子評價極高,這說話一點不像十七八的小孩。


    “謝謝你這麽關心朱萍,過幾天有時間來家裏玩”蘇琴順嘴一說,可說完立刻後悔了,生怕這小子順杆爬,真就去了。


    “算了,我還是別去打攪她了,徒增心亂,不如不見”


    圖樂心動瞬間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重活一世,自己怎麽就變成個渣男了?


    也許上一世也是,隻是沒膽量,沒條件吧。


    蘇琴心裏也很是感慨,這孩子倒是個知性情的人,也點點頭:“那好,如果你有什麽事就去找你周叔叔,不要見外”


    “好的,今天咱們倆見麵也不要對朱萍說起”


    “嗯”


    “阿姨再見”


    圖樂一點頭,轉身往校外走去,猛然間想起了他一直苦思冥想的那句話。


    前世圖樂曾經聽廠裏的技術員說過這次成人高考,說這次的作文題目是一句古文,他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當時在場的幾個人都胡亂瞎說了一通。


    圖樂一直在回想那句話,但是一直沒想起來,剛才瞬間腦袋靈光一閃,想起來了。


    “阿姨等下”圖樂回頭喊了一聲,隨後轉頭進了一個教室,是他們下一屆的,借了筆把這句話寫在紙上,隨後出了教室。


    “阿姨,讓朱萍按這句話寫篇作文,寫好背熟”


    聽他這話好像這個是與成人高考有關的作文,不過蘇琴心思細膩,跟本不相信他能弄到考題,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想著不是這小子借著這個題目弄出點情長意短的話題來吧。


    打開一看,上麵寫著:跬步不休,xx千裏;累積不輟,可成丘阜。


    這句話她知道,這個可和什麽情情愛愛沒關係,看來是自己想多了,不過兩個xx是什麽意思?


    圖樂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原文是什麽忘了,畫兩個x代替了,您自己查一下吧,原文大概是王八的意思”


    蘇琴一下沒繃住,笑了出來:“跛鱉”


    “嗯,對,沒想起來,就記得是個王八,沒想到還是個瘸王八”


    蘇琴強忍著沒笑,憋的臉通紅,不知道這孩子是真忘了還是在說笑,收起了紙條:“嗯,我會叮囑她”


    圖樂見蘇琴好像沒太在意,便叮囑一句:“阿姨,這個一定不要對別人說”


    “好”


    “那阿姨再見”圖樂擺擺手,轉身走了。


    蘇琴有點感覺這孩子神神叨叨的,轉身去了辦公室,她是給朱萍來取畢業證的。


    推門剛進去,就看見林校長正罵罵咧咧的刷著茶缸子:“就這混蛋還給他分配?沒有爹娘教養的東西,還踏馬的嫌棄翻沙車間,我看畢業證都不應該給他發……呦,您怎麽來了,我不是說我晚一點給您送去嗎?”


    林禿子看見蘇琴進來,立刻扔下手裏的茶缸子,快步迎了上去……


    取回畢業證,蘇琴便回了家,換完鞋推開朱萍的門看了一眼,朱萍還在學習,這一個多月朱萍都沒怎麽下過樓,天天一直學到半夜,倒是讓他們兩口子擔心累壞身體。


    “媽,看見圖樂了嗎?”朱萍抬頭看了一眼蘇琴。


    “沒有,我直接去的辦公室”


    “嗯”朱萍接著低頭看書,蘇琴剛要出去,朱萍又抬頭問:“圖樂分哪個車間了?”


    出去的時候朱萍特意讓自己問一下,不過看見圖樂之後給忘了。


    蘇琴想了一下,林禿子在屋裏罵的好像就是圖樂,一是他剛從辦公室出來,另外圖樂父母雙亡她是知道的。


    “翻沙車間”


    “啊?”朱萍愣了一下,騰的站起來出了房間,到客廳拿起電話撥了起來。


    “你給誰打電話?”


    “我爸”


    電話嘟嘟響了兩聲之後,朱景輝渾厚的聲音響起:“喂,你好,請問哪一位”


    “我,圖樂被分到翻沙車間你知道嗎?”


    電話對麵的朱景輝愣了一下:“不知道啊”


    “把他弄到機加車間去”


    “我說丫頭,我現在坐冷板凳呢,辦這事合適嗎?稍等一兩個月……”


    “我不管,他要是進翻沙,那我這大學就不考了,和他一起幹翻沙去”


    朱萍說完砰的掛了電話,轉身進屋。蘇琴和電話另外一邊的朱景輝同時歎了口氣。


    ……


    圖樂知道徐鳳要找自己,從附近台球廳混到中午,騎著戰鬥車到了校門口。


    徐鳳已經等半天了,看見圖樂過來,也沒等他,直接往前騎去,兩個人一前一後騎出很遠,圖樂這才追上來,劫停了徐鳳。


    “我說徐主任,你這是鬧哪樣?怎麽整的和特務接頭似的”


    徐鳳看了下左右,低聲道:“老楚進去了,你知道嗎?”


    “啊!不知道啊,老楚犯什麽事了?”


    “被人誣陷強奸”


    “不是吧?怎麽回事”圖樂一下懵了。


    原來幾天前,楚光明晚上喝多了,便睡在廠裏的招待所,結果服務員去送熱水,結果剛滾上床,就被那個服務員的老公給堵屋裏了。


    具體怎麽發生的,徐鳳也不知道,不過那個服務員的老公直接就報了警,據聽說是按強奸算的。


    徐鳳簡單說了打聽來的消息,這個不用問就是有鬼的,不是別的,那個服務員的老公來的太湊巧,而楚光明也絕不可能會幹這麽煞筆的事。


    不過準確消息徐鳳是沒有的,她的身份是水下的,沒辦法參與進去,隻能幹著急,實在沒轍了,才想起圖樂來,畢竟他倆的關係隻有圖樂知道。


    “那你來找我是想怎樣?”


    “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沒主意了嗎?聽說老楚被抓個現行,得蹲大牢了,這事就是有人在陷害他”


    徐鳳聲音哽咽,她也知道,這事找圖樂是扯淡,但是現在的她就像個沒頭的蒼蠅。


    圖樂沒想到這徐大馬棒對楚光明的感情竟然這麽深,雖然知道她最終是和老楚結婚了,不過現在剛剛湊到一起,按理說她現在應該是置身事外,老楚現在看來肯定是要倒了,男人嘛,換一個也就是了。


    “我說徐姐,這事你幫不了,我更幫不了,人家老楚還有老婆,怎麽也輪不到你操心吧”


    “聽說他老婆不管,他家裏是農村的,就他一個出息的,他進去了就沒人幫他了”


    徐鳳說著,眼淚唰的流下來。


    圖樂知道楚光明的老婆劉晴,她家在省裏很有背景,和楚光明是大學同學,畢業沒回省城,跟著老楚到了西洲市,嫁給楚光明算是下嫁,


    九十年代初興起的下海經商潮,她是最早的一批,幹得風生水起。隻是全國四處跑,一年也回不來兩趟家,而且眼界高了,便看不起楚光明了,一直沒離婚的原因倒是因為太忙,沒時間回來。


    後世的時候圖樂在電視裏見過她,手裏兩家上市公司,威風八麵,省內響當當的一號人物。


    “人家老婆都不管,你怎麽管?而且這事即便是有人陷害,也是說不清楚的。所以咱們是幫不上的,我勸你也別操這心了,得了,沒別的事我走了”


    徐鳳憤憤然的說道:“不行,我便是也進大牢,也得撕爛趙小燕這婊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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