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府。


    廂房內,當中一張雕花方桌上擺著美味珍饈,永王與張盼兒兩人相對而坐,推杯換盞的,房內氣氛甚佳。


    張盼兒美眸盈盈的望向眼前的少年,想著少年飲了不少酒兒,便溫聲提醒道:“酒會傷身,王爺還是少喝些為好。”


    所謂“小酒酌情,大酒傷身”,王爺本就是身子剛好,不宜飲酒,眼下正適宜的,可不能多喝了去。


    永王聞言抬眸望向麗人,見其白皙的臉頰微微染上紅暈,心覺差不多了,目光瞧了一眼在旁侍奉的丫鬟,吩咐道:“這裏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吧。”


    張盼兒聞言芳心一頓,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貝齒輕咬著粉唇,垂著螓首低聲道:“綠奴,下去吧。”


    綠奴眸光在永王以及張盼兒身上打量一眼,抿嘴笑了笑,把自斟壺放在桌上,識相的退了出去,甚至還幫著把門兒帶上。


    姑娘苦守多年,終於能與王爺夫妻恩愛了。


    此時屋內僅剩兩人,高架上的燭火隨風搖曳,忽明忽暗,更增添綺麗之感。


    張盼兒微微垂著螓首,素手絞著手中的繡帕,俏麗的臉蛋兒浮上淡不可察的一抹嫣紅,芳心之中既忐忑,又帶著幾許希冀。


    永王神色複雜的望著麗人,一副任君采頡的作派,心中的痛楚無人可知。


    默然片刻,永王輕聲道:“盼兒,有些話本王與你說清楚來,其實本王不是有意冷落於你,隻是本王...本王患了衰陽之症。”


    此等恥於見人的話兒,永王著實難以說出口來,眼下強撐著把話說了出來,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來,反倒是輕鬆不少。


    張盼兒聽得前半句話兒,心裏的委屈、幽怨去了大半,剛想說些好話,後一句話兒就讓她芳心劇顫,粉嫩的臉蛋兒頓時慘白如月。


    “王爺患了衰陽之症?那不就是不....舉。”,


    此時張盼兒徹底明悟,怪道王爺不近女色,原是身子出了毛病,那些傳聞竟然是真的。


    永王見張盼兒杏目圓睜的,原本清澈動人的雙眸在他眼裏卻宛若刀劍一般,深深刺入他的心底深處,心如刀絞。


    張盼兒出身書香門第,雖是溫婉的性子,但不代表她是傻白甜,瞧見少年難看的神情,眨眼間便恢複心神,語氣輕柔的寬慰道:“王爺,不礙事的,咱們請太醫瞧瞧,養好身子便是。”


    衰陽之症,又不是不能治理。


    永王聞言並未被寬慰,神情黯然道:“盼兒,沒用的,這些年本王私下看了不少大夫,皆是言明根基已壞,回天無力。”


    張盼兒聽後,芳心沉到穀底,根基已壞,豈不是毫無作用了。


    瞧著少年黯然神傷的模樣,張盼兒心中不由的心疼起來,畢竟夫君除了夫妻房事之外,並未虧待於她,這幾年的相處,豈能沒個感情。


    “王爺,妾身會一直陪在王爺身邊。”


    對於張盼兒而言,既做了永王妃,自然從一而終,王爺沒了根基,無外乎是與以前一般無二,夫妻相敬如賓便是。


    永王聞言,心中不由的感動,望著眼前溫婉的麗人,恍若當初母後一般,滿滿的都是愛意,若不是因為他衰陽之症,夫妻二人定然會琴瑟和鳴。


    思及此處,永王俊朗的五官扭曲起來,怒喝道:“都是那毒婦,若不是她,本王豈能如此?”


    “毒婦?”


    張盼兒眸眼微微眯了起來,似王爺此話,這衰陽之症乃是由人所害,不由的叱罵道:“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殘害皇室貴胄。”


    永王聞言,神色陰沉無比,屋內的溫度似乎都降至冰點,令人不寒而栗。


    默然片刻,永王壓抑住心中的恨意,小聲的解釋起來。


    這件事情說起來也簡單,在張皇後去世後,永王便歸於周後撫養,其因為喪母,意誌漸顯消沉,這時周後身邊一位叫“秀兒”的侍女便適逢其時的出現在他麵前,宛若一道溫煦的光,照進永王的心底深處。


    在“秀兒”的百般溫情下,永王徹底陷入,無度的索取,時日長了,永王便渾渾噩噩,以至於後來有些力不從心。


    此等事情不宜聲張,自是不會去請太醫,而且也是一些小事,休養些時日也就好了,隻是“秀兒”私下幫著尋了些補腎壯陽的藥材,本以為能重振雄風,不曾想不僅不見成效,身體反而每況日下,直至大病一場,以至於現在壞了根基。


    張盼兒聞言,以為永王所言的“毒婦”便是那名叫“秀兒”的侍女,緊咬著銀牙,叱罵道:那叫“秀兒”的毒婦著實該死。”


    好好一個丈夫,卻不是一個真男兒,這不由得張盼兒不憤怒,若不是那等狐媚子戕害,她豈能獨守空房,得不到一個正常女人該得的溫情。


    怕是此時那“秀兒”在張盼兒麵前,非得活活打死。


    永王搖了搖頭,神色陰沉道:“那賤人已經死了,但始作俑者卻不是她,而是周後這個毒婦,“秀兒”的事情便是她指使的,就是那些補藥,也是她讓人私下做了手腳。”


    此事也是永王事後才知曉的,究其根本,讓他做不成真男人就是那母儀天下的皇後,也就是永王現在的母後。


    “母後...”


    張盼兒頓時驚了,沒想到居然是母後指使的。


    不過張盼兒也並未愚昧婦人,細想一番也就了然了,永王一旦無嗣,基本上就沒有了競爭力,即便讓永康帝知曉永王患了衰陽之症,那也是因為永王沉迷於女色,荒廢身體。


    或許說,周後心裏想著讓永康帝知曉,但是卻不能從她那兒傳出來,眼下京中一些閑言閑語的,此時不當一回事兒,但時日長了,斷然會被攻訐。


    這就是皇權鬥爭,置身事外而殺人不見血。


    永王將事情說清後,心裏也鬆緩許多,望向眼前的麗人,語氣誠摯道:“盼兒,我如今能依靠的隻有你了,我一定要登上皇位,隻要這樣才能報仇雪恨。”


    毀根之恨,不共戴天。


    張盼兒聞言心中一驚,王爺要登上皇位,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做什麽,隻是看著少年誠摯的目光,不由的心軟應道:“妾身會一心支持王爺。”


    作為妻子,理應在丈夫身後默默支持。


    永王聽見自個想要的回答,心中滿意,抿了抿唇,輕聲道:“眼下我在朝中已然沒有優勢,要想重獲父皇的重視,能依靠的隻有十六叔。”


    一場大病,讓永王先前的勢力損失了大半,要想重新在朝堂上站穩腳跟,隻有重新尋求盟友。


    張盼兒聞言輕點頷首,北靜王府地位超然,且眼下頗受父皇器重,若是能得北靜王府的支持,自然得一強勁的助力,不說能重新立於朝廷,亦能壓幾位叔叔一籌。


    隻是理是這個理,但是張盼兒知曉這位十六叔不會摻和皇權之事,怎會支持自家夫君,顯然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而且永王也不一定隻能依靠十六叔,那忠順王叔更得父皇器重。


    然而當張盼兒瞧見永王希冀的神情,又不好戳破這層希望,隻好默然不語。


    永王瞧著張盼兒的神情,心下也是明白,眼神微微閃動,語氣親和道:“盼兒,我若想獲得十六叔的支持就隻能靠你了。”


    張盼兒聞言柳眉微蹙,眉眼間滿是疑惑之色,這事怎麽靠她一個婦道人家,她與十六叔也不過是上回在宮城見過一回,客套的打了聲招呼,也不熟稔啊!


    永王話至此處,也沒必要藏著掖著,直白道:“盼兒,我看十六叔上回看你的眼神頗為不同之處。”


    張盼兒聞言杏眸圓睜,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丈夫,什麽叫十六叔看她的眼神頗有不同,這赤果果的暗示她豈能不明。


    永王此時已經豁了出去,正色道:“盼兒,永王府一定要有子嗣,十六叔本就是皇室嫡係,你若是能與十六叔結一子嗣,也沒有汙了皇室血脈,二來有了孩子,十六叔也不得不助我登上皇位。”


    張盼兒聞言柳眉倒豎,一雙明眸立了起來,怒視著眼前的少年,喝道:“王爺,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對於永王所言,張盼兒也是了然,永王府一定要有子嗣,如此才能堵住悠悠眾口,而永王患了衰陽之症,不能延綿子嗣,故而那孩子便是永王府唯一的子嗣,若是永王登上大寶,那孩子就是唯一的皇位繼承人。


    不得不說,此事若是能成,確實是一石二鳥之計,怪道永王認準十六叔才是能幫他之人。


    隻是讓她做這種借種生子的事情,這把她當什麽了,勾引人的狐媚子?還是不知廉恥的蕩婦?


    永王見張盼兒嚴詞怒喝,心底深處有些許欣然,然而其神色坦然,雙膝跪地道:“盼兒,我若坐不上皇位,那毒婦也絕不會輕饒了我,咱們永王府也不得善終,此事你一定要幫我,我求求你了。”


    張盼兒聞言眼神一怔,誠然如永王所言,一旦永王沒有登上皇位,事後必遭清算,她這個永王妃也沒有好下場。


    瞧著眼前苦苦哀求的少年,張盼兒心中五味雜陳,良久之後才低聲道:“容妾身想想....”


    丈夫跪在地上求她紅杏出牆,這叫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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