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讓全部匯報完畢的哈薩娜先行退下去休息,並嚴令她務必對所有事情保密。


    他來回踱步思考了一會,開始對在場眾人下令:


    “瓦羅克,你作為我的全權代表去一趟幽暗城,立刻與希爾瓦娜斯·風行者一道,加快與銀月城的談判,並向攝政王表示我個人的誠摯邀請,奧格瑞瑪永遠歡迎他的到來,部落承諾一定會幫助他們保衛奎爾薩拉斯。”


    “同時,讓被遺忘者在塔倫米爾加強對阿拉西盆地的偵查,一旦聯盟有明顯增兵的跡象,可以在沒有得到我的同意前立刻采取行動進行阻擊。”


    “不過…請你務必轉告她,大酋長提醒女妖之王,她必須牢記我們絕不能主動挑起事端。”


    薩魯法爾:“遵命。”


    薩爾又看向貝恩·血蹄。


    “請轉告你的父親,讓他做好最壞的打算,並盡快將兵力布置到陶拉祖營地的東麵一帶、接近塵泥沼澤的地方,一旦情況有變,我們需要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貝恩·血蹄將右手貼在胸口,微微低頭:“遵命,大酋長。”


    接著是洛坎。


    薩爾:“讓沃金立刻派出一隊斥候,日夜監視北方城堡的情況,一旦進駐塞拉摩的暴風城軍隊有要駐紮進北方城堡的意圖,必須毫不遲疑地立刻報告我!”


    洛坎同樣將右手放在胸口,然後深鞠一躬:“遵命,大酋長。”


    一圈下來,薩爾又把目光放回了薩魯法爾身上:“發布懸賞令,讓冒險者去淒涼之地找到雷克薩,告訴他,大酋長需要他,部落需要他。”


    然後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立刻把伊崔格請回來,提裏奧·弗丁的事情可以等一等,但眼下的奧格瑞瑪卻等不起。”


    薩魯法爾似乎猜出了薩爾的意圖:“難道你想讓他和雷克薩去……?”


    薩爾:“他可能是除我之外,最了解人類的獸人,沒有任何其他人比他更能完成這個任務。”


    說完,他用堅毅的眼神掃視了一下屋內的其他三人:“記住,這是部落的最高機密,如果有其他人知道,那麽從此以後你們在我的眼裏將不再有任何的榮譽。”


    三人聽到這種話,立刻行禮並恭敬地說道:“為了大酋長!為了部落的榮耀!”


    幾乎是同一時間,東瘟疫之地。


    在兩岸腐朽的瘟疫之地中間流淌的索多裏爾河依舊顯得的清澈,隻不過被兩岸暗紅色的土地映襯得渾濁不堪。


    河的東岸,一間小木屋裏,一位頭發已經花白、但身材依舊魁梧、四肢依舊健壯的人類男性,正以一杯用寧神花泡的再普通不過的茶,招待一位獸人長者。


    這兩人正是提裏奧·弗丁與伊崔格。


    伊崔格看著眼前這個神采依舊,眼神中卻少了一些光芒的老友,說道:“如果我們之間單純隻是敵人的關係,那我會非常高興你決定隱居於此,因為這注定是暴風城的巨大損失。”


    提裏奧·弗丁苦笑了一下:“聯盟已經放逐了我,我現在是被烙上了叛國者的流民,一切都回不去了。”


    盡管他這樣說著,但伊崔格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屋外不遠處有好多像蜘蛛一樣的生物——地穴惡魔的殘骸,還沒來得及被清理到奔騰的河水中。


    提裏奧·弗丁告訴他,在北麵幾公裏外有一處洞穴,那裏是這些肮髒生物的巢穴。


    之前他剛剛隱居到這裏的時候,那些饑渴的邪惡生物立刻向他、和他的坐騎——一匹棗紅色的老馬“米拉達”發起了進攻。


    然後它們就在聖光的洗禮下變成了一堆殘骸。


    自那以後,這些並不太聰明的邪惡生物就再也沒敢朝這裏發起過進攻。


    伊崔格明白,即便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神中失去了些許光芒,但他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個體之一。


    提裏奧·弗丁很意外伊崔格的到來,他甚至已經很久沒有對人說過話了,隻有很偶爾的時候,有個別實力不俗的冒險者發現這裏之後,弗丁會給他們一些任務,讓他們去擊殺這塊土地上為數不少的、諸如巨大的蝙蝠、像蛆一樣蠕動的腐肉蟲、還有嗜血的天災犬等等生物。


    他之前畢竟是一位大領主,盡管被放逐,但在早已逝去的老朋友烏瑟爾的暗中幫助下,他的大部分財產還是被保住了。


    這使得他有足夠的金錢去向冒險者們發布這些著實有些風險的任務。


    提裏奧·弗丁:“你不用為我感到抱歉,就算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這麽做,我還是會告訴他們,榮譽和種族無關。”


    伊崔格喝了一口清香的寧神花茶,但心裏卻是苦澀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像是對曆史在做無言的回顧,良久,伊崔格才說出一句:“這個世界需要你。”


    弗丁知道依崔格的意思:“銀色黎明做得很好,我在這裏發布一些任務,暗中幫助他們就可以了,我是暴風城的叛國者,我唯一的兒子如今又成了血色十字軍的頭領,以我如今的處境,加入銀色黎明隻會給他們增加無窮的煩惱和麻煩。”


    他的話入情入理,銀色黎明公然接受這樣一個被暴風城打上叛國者標記的人,無論如何看上去都有些像在挑釁。


    同時血色十字軍又與他們處於敵對的態勢,雙方經常發生小範圍的衝突,盡管沒有證據證明這些行為是泰蘭·弗丁直接指使的,但他作為血色十字軍的領袖,同樣難逃其咎。


    提裏奧·弗丁既不願自己難堪、也不願兒子難堪,在他內心,還渴望著喚醒兒子。


    伊崔格並沒有做任何的反駁或是進一步的勸解。


    伊崔格:“如果,是銀色黎明以外的……其他地方呢?當然,我是不會提到部落的。”


    弗丁:“還有其他地方?你想說的是大地之環,還是月光林地?”


    他說完,兩人都笑了。


    前者是薩滿的組織,雖然也標榜中立,但這個世界懂得薩滿之道的隻有獸人和牛頭人,他一個人類聖騎士是不可能混在裏麵的。


    後者是德魯伊的組織,盡管他們確確實實是中立的,但德魯伊和聖騎士依舊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


    伊崔格:“很高興還能聽到你開玩笑,不過我想說的是…你有沒有聽說過閃金鎮的一個網吧?”


    弗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這是他思考問題時慣有的小動作:“有極個別的冒險者來到我這裏時和莪提起過,但隻言片語並不能讓我完全了解那是個什麽地方。”


    伊崔格:“我也不太了解,但我在見到你之前,也聽說了一些傳聞…你知道的,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消息網。”


    這位老獸人頓了頓,又說:“你知道這間網吧的老板,就在不久前打敗了一頭巨大的成年黑龍嗎?”


    弗丁:“什麽?!一個人類?打敗了一頭黑龍?”


    弗丁曾經在濕地的東麵、那個很久以前就被稱為格瑞姆巴托的地方遇到過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龍、有著四條龍腿卻不會飛的龍人。


    別說是成年巨龍,就是這些龍人,都是絕大多數的冒險者完全無法對抗的強大生物。


    弗丁:“沒錯,起初我也不信,但後來我聽說,暴風城裏的聖騎士領袖沙東布瑞克,竟然成為了這間網吧的老板的跟班,幾乎沒日沒夜地在網吧裏向那個比他年輕20歲的老板學習戰鬥技巧。”


    弗丁有那麽一刹那覺得自己已經和這個世界徹底脫節了,作為曾經在白銀之手騎士團裏的上下級,他不僅知道沙東布瑞克這號人,還對他特別的熟悉。


    盡管比自己晚幾批加入聖騎士,但就算在最早的五位聖騎士當中,也沒有人能夠輕視沙東布瑞克的戰鬥實力。


    並且在元老們死的死、叛的叛、騎士團的組織被打散之後,這位聖騎士仍然在維係著它的存在,以免這塊曾經象征著榮譽與純潔的招牌被徹底丟棄。


    而現在伊崔格竟然告訴自己,這樣的人在向一個小夥子學習戰鬥技巧,再聯想到他之前說的這個小夥子擊敗了一頭成年黑龍,那這個家夥得強大到什麽程度?


    難道自己隱居的這些年裏,暴風王國發生了如此劇烈的變化嗎?同時還興起了一個叫做網吧的新興組織?


    盡管這些事情聽上去有些玄幻,但他相信伊崔格的品格,這個年邁的獸人是不會為了消遣他而冒著巨大的危險,從另一片大陸翻山跨海來到這裏找到他的。


    伊崔格:“那裏既不在暴風城裏,認識你的人又少,而且那裏不僅僅有人類,聽說還有矮人,暗夜精靈,甚至是暗月馬戲團的老板和他的食人魔保鏢,以及兩個熊貓人。”


    弗丁:“熊貓人?”他隻覺得這事越來越離譜了。


    伊崔格點點頭:“並且,我可以透露給你這個叛國者一個機密,哈哈哈。”


    說到這裏,伊崔格自己也笑了,弗丁則搖搖頭,為老獸人麵前快要喝光的茶杯裏重新添上熱水。


    伊崔格:“我可以告訴你,吉爾尼斯王國的小公主,也在這家網吧裏,而他所從事的是打雜的工作。”


    弗丁:“什麽?!”


    這位曾經的大領主,公爵見了他都得排在後麵的人物差點就要站起來。


    他的驚訝來自兩個方麵,一方麵當然是被伊崔格話語的內容驚到,另一方麵則是對部落的情報係統已經深入到了這麽隱蔽的地方而感到既驚又怕。


    盡管他被冠以了叛國者的頭銜,但他畢竟是一個人類,他的心中仍舊有他的同胞、與他的故國。


    當然,伊崔格的坦誠也進一步贏得了他的尊敬。


    弗丁:“所以,你想讓我去一探究竟,去確認你聽到的這些事情是不是確實如傳言中的那麽神奇?”


    伊崔格點點頭:“這可不是在為部落做事,這同樣在解答你自己的疑惑。”


    “我相信不僅是我,就連你、以及暴風城裏的一些人,可能都對這個網吧為什麽會突然出現、以及到底有什麽企圖而感興趣。”


    “而且我也可以向你承諾,如果你認為這裏麵有任何事情是不應該讓部落知道的,是會有損你的榮譽、以及價值觀的,到時候你可以選擇一個字都不說,我絕不會勉強你,因為你知道,是我欠你,包括我的這條老命。”


    看到弗丁還在猶豫,伊崔格並不意外,但他還有最後的絕招。


    “想知道沙東布瑞克在那間網吧發現了什麽嗎?”


    弗丁將頭抬起,看向伊崔格。


    伊崔格:“一把散發著神聖光芒,觸碰到不死亡靈之後就會在其身上引發熊熊烈火,並將其燒為灰燼的長劍。”


    如果說剛才的事情還讓弗丁有些將信將疑,那眼前的這句話他是萬萬不信的。


    他曾經親耳聽到法爾班克斯從斯坦索姆逃回來之後,將亞曆山德羅斯·莫格萊尼被他那不可饒恕的大兒子雷諾·莫格萊尼偷襲殺死的死訊告知大家,同時那把由弗丁命名、並親眼見證如何誕生的神器“灰燼使者”,也隨著莫格萊尼被複活成死亡騎士之後,墮落並成為了天災軍團的幫凶。


    隻要天災軍團的老巢沒有被剿滅,或是被複活後如傀儡般被驅使的莫格萊尼沒有被徹底擊殺並解脫,那把劍就不可能會被外界找到。


    但他依舊不認為崔格會撒謊。


    也許,隻是他偏信了道聽途說的段子。


    伊崔格自然猜到了他的內心活動:“我可沒說那把劍就是灰燼使者,網吧裏的人似乎對它別有命名,叫什麽‘破曉者’。”


    說完,伊崔格將茶杯裏的水一飲而盡,弗丁下意識還想添水,但伊崔格起身將手蓋在了茶杯上。


    “我得走了,老朋友,見你一麵很不容易,希望我們還有下一次見麵。”


    “一定會有的。”弗丁說著,送他出門。


    11月中旬的洛丹倫北部,盡管還沒下雪,卻已經是寒風淩冽。


    遠處兩個騎著雙足飛龍的“馭風者”已經在等候了,弗丁一看就明白,伊崔格似乎還有下一站,而不是直接回奧格瑞瑪。


    他沒有再說什麽,盡管是生死之交,但彼此的立場還是決定了有些事情沒必要全部點穿。


    看著逐漸飛遠的雙足飛龍,弗丁聽到剛才還伏在地上的老馬米拉達站起身,朝著他低聲嘶吼了幾下。


    弗丁:“老夥計,你也想出去走走了嗎?”


    米拉達不知道聽不聽得懂,卻低下脖子在弗丁的手臂上蹭了起來。


    弗丁望著往南奔騰的河水,就如同他的內心一樣無法平靜:“或許…我能在那裏找到挽救泰蘭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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