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的大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捏著身旁的花壇,怎麽也不願出去。


    她仍舊高昂著腦袋,對著弘曆深情道:“皇上,你被嘉嬪騙了啊!那玉氏王爺乃是嘉嬪的少年郎,嘉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玉氏王爺!”


    如懿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淒厲,在這冰冷的夜猶如鬼魅嘶吼哀怨。


    “皇上,您可是皇上啊,難道您真的要為了玉氏如此傷害臣妾嗎?”


    金玉妍疼得滿頭大汗,聽著外頭如懿的鬼扯還是忍不住破口大罵道:“菇常在!隻有你個眼瞎的才會愛上那些爛男人!什麽鬼扯的少年郎,本宮哪來的少年郎!貞淑,給我出去打她!”


    如懿雙眼通紅,她微微低頭,又用力地上翻眼珠,試圖用眼皮下的冷光告訴弘曆她的委屈。


    淚珠混著香粉落下,在棕色長袍上開出朵朵白色的小花。


    “嘉嬪,您難道如今也不肯麵對自己的心嗎?”如懿說:“難道榮華富貴在你眼中真的比不得真情嗎?皇上,您可瞧見了嘉嬪就是這麽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啊!”


    金玉妍更氣了,她一邊用力一邊繼續隔空對罵:“如懿,你最好祈禱今夜暴斃!不然本宮一定要你好看!!!”


    弘曆怒道:“還不快把她拖出去!難道就看著嘉嬪被這瘋婦氣得沒力氣生產嗎!”


    幾個嬤嬤此時也顧不得什麽,一人拉著腿,一人抬著胳膊,就這麽將人架了出去。


    如懿依舊那副人淡如菊的模樣,她不掙紮也不動,隻紅唇張張合合一個勁地說:“你們放開我!隻要皇上能消息,我願意自請禁足!”


    “皇上,難道您就這樣傷害我嗎?曾經我們一起看得《牆頭》...啊!”


    如懿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即傳來的便是巴掌拍在臉上的聲音。


    “劈裏啪啦”的聲音,在這寒夜中格外響亮。


    外頭天寒,眾人便移步偏殿。


    瞧著躍動的炭火,琅嬅率先開口道:“皇上您千萬別多心,玉妍妹妹對您什麽感情,姐妹們都是瞧在眼裏的,您可萬萬別信了菇常在的瘋話。”


    弘曆拍了拍琅嬅的手背,笑道:“你放心,朕自然不會信她。”


    “隻叫嘉嬪好好生子,等到生完了孩子,菇常在便交由她處置吧。”


    琅嬅這才放寬了心,謝道:“那臣妾便先替玉妍妹妹多謝皇上了。”


    高曦月此時卻攥緊帕子拉著海蘭在人後嘀咕道:“等那如懿來了啟祥宮,咱們也日日來。我真真是恨死她了,這次必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就是就是!”海蘭亦是氣到咬牙,“這該死的如懿,怎麽就沒人下點藥讓她睡到死呢!”


    高曦月啐道:“也不知她吃什麽長大的,這些年受得罰也不少了,大病也有幾遭,怎麽如今還過得跟頭牛似的。怎麽罰也不見她消停,叫人罰都罰得生氣!”


    海蘭眼珠一轉,有了主意:“幹脆把她宮裏那太監叫來一起罰!”


    高曦月不知原委,疑惑問道:“為何?”


    “你們兩個,在那咕咕唧唧說些什麽呢?”弘曆瞧著人堆後的兩人,說:“來前邊說。”


    高曦月身子一僵,隨後眉毛一彎,嘴巴一撇,就這麽委委屈屈地瞧著琅嬅。


    琅嬅立刻晃了晃弘曆的胳膊,哄道:“哎呀皇上,曦月妹妹和海蘭妹妹定是在擔心玉妍妹妹,您這般凶是做什麽呀。倒不如皇上來和臣妾一塊想想,待到玉妍妹妹生下孩子,要賞些什麽才好?”


    弘曆順著她的話想了起來。


    “年前綠筠生子封了妃位,如今玉妍定是也要的。”弘曆笑道:“除此之外朕更要大賞特賞,連帶著整個後宮一起賞,如何?”


    琅嬅滿意點頭:“皇上聖明,自然極好。”


    眾人聽了這話,雖說依舊擔心金玉妍,可心中還是升起些喜悅來。


    畢竟,誰會嫌棄自己的黃白之物多呢。


    唯有角落裏坐著的陳婉茵在心中默默為意歡點了個蠟。


    可憐的意歡呦,皇上此番賞下來,定是少不了詩作,不知意歡又要抄到何年何月呢。


    此時此刻,千裏之外,巴蜀之地。


    意歡夾起紅油鍋裏的肉片,吃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果然寒涼之夜就該吃些鍋子,我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了。”意歡為自己夾起一片肉的同時,還不忘給身邊坐著的一兒一女嘴裏塞上半塊。


    “好吃!”


    “額娘!我要辣乎的!不要清水的!”


    “好好好。”意歡笑道:“這就給你們夾。”


    說完,意歡又沒好氣地轉身望向自己的丈夫,嗔道:“你抄完了沒?快些啊,再不來我們可都吃完了。”


    男人容貌英俊,他滿麵委屈,可瞧著意歡的眼神中卻是藏不住的喜愛。


    “娘子好狠心,你許了那諾,倒叫為夫在這抄。”


    “這詩當真簡潔明了,隻是這數量之多,哪裏是一時半會能抄完的。”


    意歡莫名心虛,她夾起肉片送到男人嘴邊,哄道:“別不開心,咱們夫妻一體,我的不就是你的,幫我抄抄也算不得委屈你~行了先別抄了,快來一起吃飯。你瞧孩子可都饞得嘴巴通紅。”


    男人失笑道:“還不是你給他們喂了辣子。”


    意歡理所當然開口:“你沒聽這邊的百姓說,能吃辣能當家,我這是在訓練她們當家的能力。”


    “是是是,夫人說得極是——”


    *


    紫禁城中,待到天光破曉。


    一聲啼哭響徹整個啟祥宮,田姥姥興衝衝地將孩子抱到金玉妍麵前。


    “恭喜嘉嬪,是位小阿哥!”


    金玉妍麵色蒼白,可精神倒還不錯。


    她隻伸手戳了戳孩子通紅的嘴巴。


    “我瞧這孩子倒和永珹極像。得了,拿去給永珹瞧瞧,給他瞧瞧他剛出生時什麽樣吧。”


    “告訴永珹,以後再多帶一個弟弟吧。”


    偏殿的永珹不知怎的,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田姥姥抱著孩子,忙不迭來到偏殿。


    弘曆瞧著肉嘟嘟的兒子,心中也是歡喜不已。


    “永珹啊,來,看看你弟弟。”弘曆眉開眼笑,他拍了拍永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是哥哥,可得好好帶好弟弟們啊!”


    永珹欲哭無淚,天知道永璿就是他從小帶大的。


    那小兔崽子...不對不對,永璿是小兔崽子他是什麽!


    那臭弟弟尿濕了他多少床被子啊,現在他躺在床上都能聞到一股尿味!


    永瑄也湊到永珹身邊,他與永珹關係天下第一好,自然也是幫著帶了不少日孩子的。


    “可愛。”永瑄笑著伸出手指,便被那孩子伸手握住了。


    “好軟!”永瑄眼中冒著精光,興奮道:“告訴嘉娘娘!我的弟弟,我來養!”


    永珹亦是興奮道:“給你!你的弟弟,你的弟弟!”


    “哎呦!”


    弘曆瞧著永珹這樣,立刻沒好氣地給了他一腳。


    屋內其樂融融,無人在意跪在殿門口受刑的如懿。


    如懿捂著紅腫發燙的臉頰,她努力地抬頭試圖掩飾自己的心碎委屈。


    可惜,幹澀的眼眸無法落下淚來。


    隻能引得一旁看門太監奇怪地看向天空,天上沒三個太陽啊,這是看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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