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珂琳


    鋪錦不想節外生枝,搭理這位陌生的婦人。沒想到她諷刺個夠,又提起東頭薑舟,問是不是他媳婦。


    鋪錦說話,想滴水不漏,但在不想透露,見這般心不甘之人,隻好隨緣。


    “啊!有什麽事嗎?”


    鋪錦本想不理,但鑒於對方迫切的要問明情況,所以沒回答,改成問答。


    “你說人家都要人走家搬了,說不準扔下個空房子沒人住?”


    那位婦人,看來了解薑家的底細。


    “啊!”


    鋪錦也不想追問,也不想回答,追問沒意義,回答沒意義。隻能裝傻,默默活自己的。


    “你呢?犯好房子不住,自己偏住這麽狹小的地方。現在糧食也收完了,要啥沒啥,你回來了。你是有福不會享啊?還是腦子有病啊?”


    那位婦人,繼續指手畫腳,像鋪錦的生活,該怎麽活,她自己不清楚似的。


    “那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鋪錦見她比自己明白,就問了一句。


    “你們一家人都不知道,我哪知道?沒事,你回去看看就知道啦?”


    婦人又把話題拽了回來,反過來要求鋪錦。


    “我本無事,何事之有?”


    鋪錦用最簡潔的話,概括了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活法。


    “不過,看你挺可憐,我這人口直心快,沒什麽心眼,就住在附近,你就叫我英姐就行,有事找我啊?”


    自我介紹英姐後,又轉折話題,以個好人的口氣結尾。


    “啊!謝謝英姐。以後免不了麻煩英姐,不合之處,還請英姐見諒!”


    既然承認是好人,那鋪錦就順水推舟,誇上兩句,送個人情,也彰顯自己不是那種計較之人。


    “行了!你這種虎不虎,尖不尖的人,跟那薑家人倒挺像。我也不跟你磨嘰廢話了,我先回去了。”


    英姐一見給麵子,立馬不識抬舉,然後立馬拿下。在顯得氣勢占上風時,說完立馬扭頭就走。


    鋪錦見英姐自演自導走了,用無聲簡單回複了一切外源的複雜。


    她看著天邊發呆,開始感受和融入自然。生活總有意想不到,讓成千上萬個理由不如意,說不清的亂。叫人如何解釋呢?


    無論別人說的好與壞,都代表不了本身的感受。所以不起作用的多餘,要學會放下。


    她知道世間的太陽不會因為你傷心而流淚。雨水不會因為你開心而晴天。事情總是有出乎意料的逃離想象,人還是要過眼前,因為想多了也於事無補。


    想到這裏的鋪錦,歎了一口氣,背著孩子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水,和木柴。拿著父親給的米,舀了點,背著孩子開始煮點飯。


    一個人吃過,哄哄孩子,要麽就看一會兒自然的風景優美,領悟人生。


    當她喂完孩子奶,抱著孩子又開始念佛,念著念著就進入了夢鄉。


    在夢鄉裏,鋪錦夢到了汪瑞。汪瑞看起來,精疲力盡,但見到鋪錦那一刻笑了。


    “你養的這是我們的孩子。”汪瑞對她說。


    “不是?我們母女配不上,她沒有那命,有你這樣的父親。”


    夢裏的鋪錦憔悴的瑟瑟發抖,緊緊的抱著孩子,在角落裏慌張的說完,然後低下頭。


    “前世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死活不分開。你為什麽拋下我,給別人生孩子。我一直還很孤獨,沒有自己的孩子,還在等你?”


    夢裏的汪瑞,顯得有些激動的問。


    “不是的,不是的……汪瑞你別傻了,忘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你的罪過。放過彼此吧?”


    “難道我們前世的愛情,經不起這世俗的考驗嗎?”


    “情與愛,在現實麵前無能為力時,也許放下,才能給彼此幸福吧,才是真正的拾起這份感情吧?”


    鋪錦在夢中掙紮著說。


    “你說過無數次忘了我,從你的心裏真的把我挖出來了嗎?能否活得像當初陌生時不認識那樣嗎?不,誰讓我們的靈魂早就認識?”


    汪瑞異常痛苦,覺得既然經曆那麽多,怎可以說放就放。


    “就因為早就認識,才早早遭了這麽多的罪,你還沒開悟嗎?人若不醒,痛苦不斷,隻有會變通,會轉化,會拐彎的人,才能擁有幸福,不是嗎?”


    鋪錦認為痛苦揪的一直不放,源於對愛的執念太深,所以才會適得其反,所以放下何嚐不是拾起的另一種方式。


    “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忘掉一切,你是忘恩負義嗎?你是在背叛靈魂嗎?你的下場現在好嗎?你想哭嗎?你有哭的理由嗎……”汪瑞狠狠的搖著她的頭,問她。


    “不,不,不……連我們一起經受過那麽多苦難的你,都不能懂我,我是該多麽的絕望。當我和痛苦達成了和解,痛苦便不再痛苦。而痛苦的人是你,精神匱乏?”


    “你變了,變得不再是前世那個願意和我同生共死的人了?不再願為愛情而獻身的人了,不再是那個為了理想而奮鬥的人了,不是嗎?”


    汪瑞流著眼淚,手從搖晃鋪錦的肩膀滑落,後退幾步絕望的說。


    “我的愛,一直為了共生你的愛,隻是你不懂。你沒有領悟,你還是那個該衝動時,卻膽怯的男人。該膽怯時,卻衝動的男人。沒有我舍棄自己的精神,誰來成全你的幸福?”


    鋪錦被激怒,狠狠的用語言還擊汪瑞。


    “我來世的幸福是有你,不是沒有你的日子?”


    汪瑞流著淚,麵著壁說。


    “不門當戶對,你會和我過這種日子嗎?而置蒼生於不顧嗎?”


    鋪錦覺得在蒼生麵前,自己愛太渺小,根本就不配擺在大愛麵前。即便再愛,也要有理智的愛,失去理智的欲望,根本無法成立。


    “你,你眼裏不是這個,就是那個,唯獨沒有你自己。而我的感受裏需要你?”


    汪瑞一隻手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看著鋪錦苦苦相問。


    “你已不是你,你的理想是為完成解救蒼生疾苦,才誕生來的?,而不是因為我自己才誕生的?所以你要處理各種關係,來彌補使命的遺憾?”


    鋪錦覺得下界,就是因為犯了天規,若再不覺醒,豈不是彼此互害,何時能解脫痛苦,不如急早回頭,可免受傷害。


    “我們需要一起做事,你給我力量。而你為何要拋下我?”


    汪瑞在思念中再次衝動,想問命運,也在問鋪錦。


    “沒有拋下,隻是你被遙遠的距離,給阻隔了思想。所有的決定也是被逼無奈,迫不得已隨緣,及早醒悟吧!”


    鋪錦覺得現實根本不按人的意誌為轉移,與其掙紮無意,不如舍己,為蒼生做事。


    “我不怪你,也許這就是活遭罪吧?”汪瑞無奈的感慨道。


    “活著最基本的東西,不過是吃飯,睡覺,快樂,為什麽要追求那麽多得不到的,從而浪費了幸福時光?”


    鋪錦從夢裏突然喊出了聲音,一下驚醒了自己,淚水滿麵的看著窗外,哄著懷裏的孩子。


    她或許被生活折磨得體無完膚,真的很累。吃盡了苦頭,卻還要連做夢都要解釋。


    她在歎息中,擦幹眼淚,跪在佛前磕幾個頭,然後說著心裏話。


    “佛祖,你那裏取個名字叫極樂,我想這人間,也隻有你無聲勝有聲,至始至終,無欲無求,默默的陪伴我,相信我!理解我!”


    鋪錦說著再也忍不住,再次淚流滿麵。


    “也許也隻有你那裏不嫌棄我,不知道我有一天,有沒有資格會去您那裏活一回,再也不回來啦,我對這人間,再無辯解?”


    鋪錦說著說著,絕望的心裏,稍些輕鬆。


    這時,一想到明早,還得活著,還要趁秋天收過的痕跡,看看能不能撿點糧食。於是她又逼著自己睡下。


    夜再次悄無聲息的過去,鋪錦早早的起來,收拾好,開始背著孩子下田。


    走到田裏,想幹活,低頭孩子還往外倒空,抱著還貓不下腰。


    鋪錦隻好蹲著背起孩子,忍著,一點點撿,直到撿了一小筐碎糧穗時,她已感覺不到秋天,因為累得滿身是汗。


    直到也餓得前心貼後背後,她才拎著筐,兩個胳膊換著挎著沉重,吃力的往回走。


    路過村頭那條路,免不了碰見出出進進的人,被說起。


    “那是誰呀?咋愣是沒看出來,背個孩子撿糧穗。造得泥花臉,跟個瘋子似的。”


    路過時,她張家嬸大老遠看見鋪錦,停在那細瞅,念念有詞。


    “還從沒聽說,誰家女人能幹到這種地步,都球後了,還能出這事,真遭罪。這天還下著毛毛雨,背上那孩子還在拚命地哭?”


    村頭的李嬸也在院子裏,遠遠的看見鋪錦,也納悶地說。


    累得沒魂的鋪錦,覺得有點頭暈。對別人張望的話,早已麻木的心,聽了就像耳旁風一樣,這耳聽那耳冒。


    不想知道別人在說些什麽,也沒時間和心情在意,因為自己的路已經走的夠累的了。


    所以知道低頭看著路,趕緊挪著自己的步子,往回走,還要留點做飯的力氣,好完成一天還活著。


    自從狐狸師姐,和覺慈師姐離開鋪錦那裏後,見過師傅,師傅就一直惦記鋪錦過的好,心裏每天祈禱念經。


    這時,洪風從屋外回來,走進紫竹齋的禪經閣,頂禮膜拜師傅。


    “師傅,外麵有人來偷馬嗎?”洪風帶著疑問問師傅。


    “嗯!恐怕連偷的人,我都知道是誰。這匹馬它早晚還會回來的,丟不了,暫時不用管他,任由他去吧,守著極樂不要,非得要找地獄?”


    徐章師傅像是一切了如指掌,念叨著一些話。


    “師傅,誰偷的?”


    洪風聽了師傅的話,覺得有些奇怪,有些摸不著頭腦。繼續問。


    “像這種人就讓他去找吧?遭罪的命,給福他都不會享,非把自己折騰到地獄,他就消停了!扭曲心靈的人,必定要過扭曲的生活。”


    徐章師傅覺得無奈,愛轉成恨也無奈,恨轉變成愛也無奈地說。


    “您說的是……薑舟?那鋪錦怎麽辦?”


    洪風從師傅的話裏聽出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猜到了,除了薑舟沒別人這麽大膽。


    “有福的人,沒人管她,也照樣在哪,都能煥發出生機盎然的春天模樣,自然也不用管她。”


    徐章師傅,提起薑舟無奈到極點,一想起鋪錦,心情不免感歎道。


    “人本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結局都是靠自己選的,有緣者自來,無緣者自去。走的不必傷心,留的隻管做好自己,莫強求外緣。”


    洪風見師傅因為薑舟心情不好,便提起鋪錦想讓師傅心情好些。


    “有些人的心胸大中見小,不算大。有些人的心胸小中見大,不算小。人生就是一個學堂,一本書籍。現實是看不見的語言文字,在教會我們真實的磨煉意誌,怎樣學好做人。”


    徐章師傅覺得人生,基本上沒有什麽命運不濟。同樣境地,同樣雙手,雖事有不同,但難事遇見好人就變成好事,遇見壞人就變壞事,所以一直埋怨命運不濟的人,都是自己原因。


    “是啊!是你的東西,人不給你,上天會加倍償還給你。一切隻好隨緣!師傅追嗎?”


    洪風和師傅想到一處,也說起薑舟。


    “不用追了,你站在山上,往下看看就知道了。估計馬認生人,不能太聽話,她們也就剛到山腳下!”


    徐章按時間來算,吩咐洪風看一眼,做到心知肚明就好。


    “知道!謹遵師傅教誨,阿彌陀佛!”


    洪風答應完師傅,拜見一下,就走了出去,在風中的暗影處看薑舟和他娘費力的牽走馬。跟師傅所料一樣。


    而薑舟和他娘牽走馬之後,雖然馬有些不聽話,偶爾嘶鳴,但沒見徐章師傅追出來,她們就感覺比較慶幸。


    殊不知徐章師傅知道,她們犯錯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那夥的,所以任其發展吧!


    “哎呦!兒啊?還什麽高僧,廢物一個,咱們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起程,把馬偷了,他們都不知道?”


    薑舟他娘費勁吧啦的坐在馬背上,剛到手就得意的貶低別人。


    “他知道啥,不懂裝懂,一天傻的嗬的就知道念經得好,兩耳不聞窗外事,以前還振振有詞的教訓我,要不看鋪錦的麵子,我早翻臉了?”


    薑舟這番話看別人說別人挺明白,就輪到自己那開始糊塗了,其實看似說別人,而自己才是那個最適合這段話的人。


    “現在,從今咱娘孩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陳鋪錦更不在話下?”


    這薑舟他娘,坐在馬背上一驚一詐,也沒忘記高傲自大。


    “說不好,那個老東西,上次比我強,反正提他也沒用。娘坐好,咱走了!”


    薑舟說著托娘消失在暗影中。


    汪瑞這麵,自從被袁大人手下的黃護衛開始故意刁難,甚至不擇手段到還特意找了一個冒牌的羅道長一起無中生有,尋事滋事。


    汪瑞越發的覺得人性的複雜化,有時遷就一點,都讓人覺得惡心。雖然過了一段時間,但想起還是心有餘悸。


    “你不當袁大人的手下,還反了天不成?”


    那天,黃護衛也拿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態度,對汪瑞怒斥。


    “那我回去這條路,就由黃護衛親自護送我,否則誰先死還是兩碼事呢?”


    汪瑞說著抓著黃護衛和羅道士的衣領,開始你耍橫,這回我比你更橫。


    “你?”


    這羅道士身殘誌廢,見幾經波折也不是汪瑞的對手,化作一縷黑煙纏住汪瑞脖子。


    “你,你什麽?現在原形畢露了,原來黃護衛去雲的後山找的魔頭大王,魔頭雜燴啊?我說這麽敢叫囂呢?”


    汪瑞知道無法衝破這團難纏的黑煙,就用意念罩給它封在外,讓它對自己不起作用。


    “你姓汪的才是魔,我根本就是為了解救蒼生才來的,被你壓榨到後山過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這時的羅道長已是魔頭雜燴,不但不承認,還倒打一耙,想吸取汪瑞的神仙法力。


    “你們既然那麽照顧百姓,請神仙賜給百姓不再挨餓。你們不能時,我能。所以你們都必須聽我的?”


    汪瑞知道他們的目的要汲取陽性能量,來養活他們的陰氣。所以早就拿出了金蠱罩鐵布衫護體,任他瘋魔也白廢。


    “你這惡魔汲取了我的能量,來威脅我?”


    魔頭雜燴知道自己咋作惡,所以把罪名安給汪瑞,讓汪瑞不得好。


    “在你們這種人眼裏,我壓根就不是什麽好人,所以我在你們這裏,也不指望當你什麽好人了。繼續埋汰我?”


    汪瑞麵對他們的屈賴,並沒有害怕與推銷,反而全攬自己身上,借力打力,來證明他們無處遁形。


    “不是我埋汰你,是你自己承認了?”


    魔頭雜燴說著別人不好,卻把自己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對,我告訴你們,你們不是缺神嗎?從今往後,我倒要看看你們神位是咋當的,不過,有事必須問我,否則冒犯,我當魔倒可以拿你開刀,從此替天行道。”


    汪瑞以魔法止魔,說到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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