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死亡邊源拉回來的鋪錦,頂著萬般疼痛,點了一下頭,想說什麽欲言又止,像是無從開口的樣子,默默的看著師傅走了。


    師傅走了,她心裏明白,這死也死不起,活也活不起。想要也要不得,不想要也得要的日子。死一千變,對誰,對己都無濟於事,誰愛說啥就說啥吧!不就是一個聽嗎!誰愛怎樣就怎樣吧!不就是一個承受嗎!


    於是她心裏一遍遍的苦笑對自己說:“這有何難,你是鋪錦。不就是在人間看不見的火坑裏燃燒嗎!在天堂時,也沒少受,隨便吧?”


    這一晃又是幾天過去了,翠蘭看鋪錦身體,也不見好轉,於是每天,翠蘭說得嘴直泛起白沫:“還不好啊?你竟讓我裏外為難,這樣日子啥時候是個頭……”


    這一天,鋪錦沉浸在痛苦的身體裏,好像明白了,也參悟了。原來最愛自己的隻有痛苦,她又何嚐不可接受呢?


    雖然鋪錦身體還未痊愈,但這嗦了蜜媒婆,不禁那頭王家勸催,又一次來到鋪錦家。


    隻聽在門外在喊:“翠蘭在家呢吧?”


    “啊!她嬸,真是稀客,這一晃,又是幾天不見,這貴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翠蘭笑著說。


    “翠蘭啊!啊!你說我這明知道鋪錦不同意,可那頭就是不死心,非得讓我再問一遍。我看了他們這誠意,都禁不住心軟啊。隻能支起我這兩腿,再走一趟?”嗦了蜜媒婆說。


    “哎呀?這不是沒拿咱當外人嗎?就當自家,別說一次,就天天來,又如何,我這雙手讚成,好好接待。”翠蘭回說。


    “要不我來呢?人家說,在上次彩禮上加碼,然後再加碼,那意思是,你要多少給多少,人家也不窮。我知道鋪錦不同意,但我也該傳個話,回去好告訴一聲,你到時候說我來問過就行了。啊!鋪錦呢?”嗦了蜜媒婆說。


    其實嗦了蜜,也明白鋪錦的心思,跟本就不是看重多少多少錢,所以就說了半節話,點到為止,急忙拐了個大彎要走。


    “我進屋給她嬸問問,別讓你這白跑這一趟啊?”翠蘭平和的說。


    “啊!那好!我”嗦了蜜說著,在門外等著。


    “我這也不見好,這個樣子怎麽辦啊?”鋪錦也沒敢說同意不同意,就是說身體沒好。


    “人家這幾次三番的問,這次再給你多加彩禮。這意思就是要多些給多些,那也是誠心誠意的,你若同意,我就告訴去,哪天你病好再看?”翠蘭學說。


    “娘說怎好,就怎好,我聽娘的就是?”鋪錦一副聽從命運安排的樣子說著。


    翠蘭聽了,樂嗬急忙出去說:“她嬸,這孩子病了,等一些日子過來看吧?”


    這嗦了蜜媒婆,一聽翠蘭這麽說,心想:“這明擺著又是要拖她,幹脆就是不想同意。也就是來趟數多了,反正給個麵子也行。這回回去可得告訴那頭,還是消停的拉倒得了,何必扯這沒用的呢!腿都遛細了?”


    想到這裏,嗦了蜜媒婆笑嘻嘻的回翠蘭說:“啊!那好,就等她好了,再說吧!不急。那我有事,先回去了,啊?”


    “啊!那好,她嬸,真是不好意思,這一趟趟讓你受累了,別忘了哪天來啊?”翠蘭看著嗦了蜜要走,笑著送出院子說。


    一晃又是幾天,過去了。鋪錦的身體,開始漸漸的好轉起來,翠蘭有些坐不住,心裏還納悶嗦了蜜上趟說來,咋還不來呢。


    不久,有一天,翠蘭背柴路過村頭,聽有幾個愛嚼舌根的婦人說:“哎呀!聽說啊!人家王家傳出來,鋪錦那是賤貨,人家王老八都還沒同意,她就要嫁。完了人家一看那樣似的,啥貨啊!貴賤往人手摁,人家是說啥也不要了。那樣玩意可咋整,不是好貨,誰敢要她,擎等的臭到家吧?”


    “可不是咋滴,那套貨,誰敢要。要是好樣的,那不早都嫁出去了,明擺著不咋滴?”議論的人七嘴八舌的,邊嘲諷邊笑著說。


    這些說話人,見翠蘭過來,就故意放了音量。這讓路過的翠蘭聽到,是氣不打一處來,想立馬上去就撕。可心想,這是王家親戚,要不不能這樣說,這就是故意找茬呢!想到這裏,翠蘭還是按捺住火氣,說:“哎呀!誰要誰還不一定呢!自己總是挑好聽的說。看看到最後,是我們家鋪錦找不到人家,還是那個王八找不到人家?”


    “呦!這老的,你說就這德行,那小的還能好到哪去。你瞅瞅這一家人,真是找挨打?”王家的親戚跟在翠蘭的身後說。


    翠蘭在前麵走,覺得這是沒好了,盯上你想出氣。就回她們說:“就那人家,我真慶幸,我閨女沒幹,成妥也不必在外麵講究人家。就那德行,更見得好不到哪去?”


    “你說誰呢?啊……”說著幾個女人舉起拳頭,就奔翠蘭去。不一會兒,就撕打在一起。


    正好這時,陳葉光和兒子從私塾回來趕上,遠遠的看著翠蘭,再下麵掙紮,急忙跑過去,喊了一聲:“唉!幹嘛呢!住手。”


    幾個女人抬頭看了看,一見這個男人打不過,於是撒手,站了起來,抹了抹嘴巴子,吐了一口就走了。


    “走吧!走吧!她男人來啦!哪天的,等著瞧?真看我們王家上趕子她,不知好歹的玩意,總自以為是,今天這是輕的,等哪天,我攢點力氣沒處使,還來找她,不信就收拾不了她了呢!休想讓她便宜,從今以後,讓她認識認識我們王家,也不是好惹的?”那幾個王家的親戚,邊說著邊散去。


    陳葉光看到翠蘭掛了血色的樣子,心疼的無語,便把她抱起來,扶到背上,背回家。


    一進院裏,正在生火做飯的鋪錦,看到翠蘭,不由心頭一驚說:“娘,這……”


    “別叫我娘……”翠蘭用最後那點力氣,趴在陳葉光的後背上說。


    鋪錦聽了娘的怨氣,一想就和自己有關。於是默不作聲,看娘被背進了屋裏。


    沒再深問的鋪錦,急忙抽時間,到處找草藥,配方子,給娘敷痛處,除了這些,每天還得做好飯,端到娘親旁喂……


    幾天後,翠蘭好些了,看鋪錦忙裏忙外的心疼自己,照顧自己,心一軟,也就沒再質問那王家的事。這樣鋪錦的訂親的事,也算翻篇,告一段落。


    汪瑞這麵,經過些時日的路程顛簸,也來到了異鄉的土地上。


    這汪瑞的轎子,剛走近一個縣衙府外麵,就聽見鑼鼓喧天的熱鬧,看來是迎接她的。兩排歡迎的隊伍,就朝著他們的方向,又是敲,又是吹,又是鞭炮齊鳴……


    這汪瑞的隊伍,聽到後,臉上都露出喜悅的樣子。朵兒騎著馬,見狀,急忙湊到汪瑞的轎子前,掀簾說:“看,前麵那幫人是歡迎我們的,看起來還行。”


    汪瑞聽了朵兒的話,也掀開轎子簾往外看了看。


    很快,他們已經到了縣衙府門口,停下。就聽到一個人跪下說:“在下劉縣丞,攜同護衛,今天特意為汪縣令的到來,已在此敬候多時,恭迎汪縣令大駕光臨,令寒舍頓時蓬蓽生輝。”


    “客氣啦!劉縣丞不必多禮,有勞劉縣丞啦!考慮的如此周到,多謝!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汪瑞這時已變成了縣令,急忙下轎,邊說邊扶起劉縣丞,一起往府裏走去。


    “請!”劉縣丞抬手請先走一步說。


    “請!”汪瑞隨說。


    就這樣,他們倆位走在前麵,朵兒們跟隨其後,也進了院府。


    當大家剛進院府大門,就這麽往裏一看,隻見一桌體麵龐大的宴席,早也擺好。想必是劉縣丞早已為汪瑞的到來備好。


    劉縣丞見汪瑞看到,急忙停下了腳步,笑著說:“這是在下親自為汪縣令所備,一點薄禮,汪縣令不遠千裏迢迢,能和貴府有緣,此乃真是一件幸事,在下願為您接風洗塵,洗去長途勞累?”


    “多謝!多謝!劉縣丞的好意,本官就領了,以後就不必如此破費了?”汪瑞說。


    汪瑞雖然嘴上應付,但心裏明白。因為見了這陣勢,一看便知是個溜須拍馬的家夥,但這熱情已經全然曾現,也不好再傷,隻能順情說好話。


    “哪裏,哪裏,區區小意,何足掛齒。應該的!應該的!來,請汪縣令上坐,來來來,我們大家一起,一起來坐,滿上,滿上,來,先敬汪縣令一杯啊?”這縣丞大人把汪瑞請到桌子旁,然後說。


    就這樣,大家七嘴八舌的又是拿壇,又是舉碗的迎合著說:“來,來,來……好,好,好……滿上……幹!”


    “來,我先幹為敬!縣令不急,咱還有個通宵達旦,夠你快活的,哈?”劉縣丞說著笑嘻嘻的看著汪瑞。


    一旁的朵兒聽得虛偽,偷偷直禁鼻子,直撇嘴,氣得偷偷的還用眼睛夾。心想這種不是善良的粘糕,虛偽狡詐的讓人惡心。


    “縣丞,縣丞大人,您多慮了,本官年齡喪小,有些方麵,還無能為力。還請劉大人海涵見諒?”汪瑞聽了,客氣的說。


    “哪裏,哪裏,不急,以後就好了!跟你家我縣丞學,從小學起,慢慢包你滿意。不就是樂嗬嗎!哈哈哈……啊!美人們,還站著幹嘛!這般沒眼力見,來,幫汪縣令倒酒?”縣丞大人說著笑起來,看著汪瑞。


    這時,汪瑞見一幫美女呼過來,圍前圍後的呼哈,勾肩搭背的問長問短,弄得汪瑞不知所措,緊張的出了一頭汗。


    “不客氣!不客氣!還是先給縣丞大人倒上為好。不急,不急?”這汪瑞委婉的推辭,拒絕說。


    “嗯!這怎麽能行!我這是特意為汪縣令準備的酒宴。哪有不喝好的道理?那怎麽能行,你讓我這縣丞大人的麵子往哪擱。你喝好,就是我喝好,我們是一個酒缸裏的鬼。哈哈哈……”縣丞大人見汪瑞驚慌失措的樣子,故意取笑的說。


    “啊!好!好!我這就幹!”汪瑞見過來這一幫!幫汪瑞倒酒的美女,前呼後擁的,又推又拉的,一幫狐妖聲,不停的叫:“來,喝一杯嗎!汪縣令,不給麵子嗎?”個個手中都是酒,不管他是鼻子,還在臉,都快貼到眼睛上了,一副副就要急著倒的樣子。


    汪瑞此時弄得有點懵了,好男怕群妖啊?心裏快要窒息了。


    這時,朵兒見了,再也忍耐不住,氣焰飛漲,實在看不下去了,便擠進美女堆說:“唉!各位見諒,汪縣令年齡還算甚小,暫且還擔不起如此大任,這酒量,我朵兒賤命一條,先替他喝了!”


    “來,來,大家看一看,我已先幹為敬,那各位美人,是不也得替他喝呀?”這朵兒喝下一碗,拿著個空碗給那幾位美女看,實際上也是給縣丞大人看。


    這幫美女見朵兒喝光,用眼神看了看縣丞大人,想看看她們該怎麽辦?


    這縣丞大人,見了,就個台階下,占便宜的心,此時按捺不住,暴露無疑。便眯著眼睛說:“咦!呀!如此這等美人,真乃仙般下界。巾幗不讓須眉啊!佩服,佩服!隻是汪縣令,怎能不惜此等美人啊?我縣丞大人,可是憐香惜玉,怎能看得下去,此番此景啊!來,來來……讓我看看,疼疼,美人沒事吧?啊……”這縣丞說著,就去拽朵兒的手。


    朵兒一躲,回手上去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得是他縣丞大人是兩眼冒金花,愣了一陣,緩過神來說:“如此大膽,敢對本縣丞大人無禮,該當何罪?這等人定是汪縣令身邊窩藏的反賊。我們一定要替汪縣令討回公道,斬除後患。來人啊!給我拿下?”


    縣丞大人說著,這時過來一幫劉縣丞的護衛,提著刀,斜著膀,氣勢洶洶的站過來。


    “啊!哈哈哈……縣丞大人,真是對本官盡職盡責。汪某在此謝過了,把這麽多兵,派給我,保護我,真是舍得啊?”汪瑞說著,拍著那幾位護衛的肩膀,腰說。


    “啊!汪縣令,既然喜歡,那就收下一點屬下心意吧!啊!你們以後就聽汪縣令調遣吧?”縣丞大人說。


    縣丞見縣令裝傻,順坡下驢,就送給他了。可這一個巴掌,劉縣丞是咽不下去,說:“既然此等妖女與縣令大人無關,我就令行處置。”縣丞說著,一使眼神,兩個人過來,把朵兒架起。


    “且慢,這個不好吧!縣丞大人,你知道我是縣令,窩沒窩藏反賊,難到這等小事,我會不知道嗎?還請縣丞大人,放心。她是沒想到,縣丞大人,會急得靠那麽近,一失手碰了,那也是情有可原,汪縣丞這麽大的人物,怎能和一個女流之輩,一般見識,都下去吧!劉縣丞,安然無恙,好得很,沒事啦?”汪瑞摸著那兩個架朵兒人的手,從抬高處放下。


    這劉縣丞聽了再好聽的話,可心裏也是怨氣衝天,可是又無奈,隻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用不高興的眼神看看汪瑞,又回歸話題的說:“那這麽看來,汪縣令,是連這點酒量都擔不起,那你這身板,以後可怎麽為朝廷效力啊?”


    “沒事!沒事!有各位同僚的鼎力相助,尤其是遇上你這樣的縣丞大人,這等人物,我汪瑞真是三生有幸,你等豈是等閑之輩。還請各位費心?”汪瑞聽縣丞的話,裝做一副糊塗的樣子說著,笑嘻嘻的應付著。


    這縣丞大人,見汪瑞這三寸不爛之舌,也隻好忍氣吞聲,想早點撤回去。


    “那各位先坐吧!坐吧!我們都是正直人,呆會大家喝完,你們先把各位美女們拉回去。就本縣丞,也是一個不棄糟糠之夫,清政廉潔之官。天色有些漸晚,縣令又不勝酒力,也已喝好盡興,那我等人,也不必多留片刻。還請縣令大人,早些歇息吧?”縣丞大人,發現矛頭,回避說。


    汪瑞見縣丞大人有要撤之意,心中自生暗喜。於是說:“那大家就都喝好為止,我雖酒力不勝,但縣丞大人,一定不負眾望,一定會陪好大家。”


    這些陪喝的酒鬼,一個個垂頭喪氣,酒氣熏天的樣子,晃動著頭,帶著醉意說:“啊!喝好,喝好,那就散了吧!早些回去休息。難到感情深,還繼續一口悶?”


    “好,好,好……大家繼續一口悶,汪某有事,暫且失陪,改日再聚。那大家就早些休息?”汪瑞無奈拐彎的說。


    大家都喝得端不起酒杯了,無論是扶著東西,還是摔跤爬的,大家跟頭把勢的離開。


    汪瑞第一次麵對完這樣的複雜場麵後。當夜深人靜來臨時,汪瑞站在窗台前,內心感到無比的孤獨,再次望向夜空中的那輪皎月,想起鋪錦,想起自己身陷在無奈中周旋,想起官場險惡,想做一個好官,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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