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光和堂弟喝完酒後,葉光離倒歪斜地回了娘家。


    “你這喝點酒,咋跑這來,突然想起看你娘來了!你不早就娶了媳婦忘了娘嗎?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呀?知道看看你娘?真出息呀?”葉光娘挖苦葉光地說。


    “翠蘭回來了,若看見我喝酒該來氣了?”葉光嬉皮笑臉的開門說。


    “瞧你那沒出息樣?大半夜還沒忘了接那尚門星?能不能長點臉?丟人哪?”葉光娘狠狠地說。


    “對!我媳婦是“尚”不是“喪”。哈哈哈……”葉光趴在床上閉著眼睛說。


    “這喝點酒,就六親不認,隻認媳婦,那回你媳婦那睡去?”葉光娘喊著。


    葉光沒聽到,已鼾聲如雷。


    “我的天哪?這酒味。非得熏死幾個,滿屋全是。你爹愛耍,那愛酒,隨我,一會兒,我也倒兩杯解解饞。否則不喝酒的真聞不下去喝酒人味。這純酒缸味,不這樣,就把這酒菜飯一摻合,真難聞?”葉光娘嘟囔著,去廚房拿酒。


    大雪漫天,風抽軒窗。鋪錦看看床上難以入睡的母親,氣得直打嗝,吐了一地。


    鋪錦默默地收拾,知道是爹在外喝酒不回的原因。


    “真不該回來,眼不見心不煩。這你爹在外喝酒,半夜不回來,這要凍死,他們陳家上下老小,都得把我骨頭渣子吞了不解恨。我要不在家還好,可這在家呢?可我這尋思尋思就氣得不行?沒法找?”翠蘭生氣地說。


    “那我去找?”鋪錦看出了娘的意思說。


    硬著頭皮的鋪錦,帶個破帽子,走出家門,西北風像狼嚎似地灌著她,快喘不上氣來了!看著茫茫的黑夜,心想爹能去哪呢?無奈的鋪錦硬著頭皮去了祖母家。


    “奶奶,我是鋪錦?”鋪錦開門說。


    “你眼裏還有你奶啊?八輩子都不來一趟?跟你娘一個德行。”葉光娘說。


    葉光娘說的什麽?鋪錦沒在意。不過看到父親躺在奶奶家睡著了。鋪錦放心了,心想回家。


    “也沒事!突然想看看奶奶,現在看到了,我就先回去了。”鋪錦說著跟奶奶打完招呼,就開心地往家走。


    “唉!你這孩子啊?琢磨不透?”葉光娘說。


    “啊!哪天我再來看奶奶。”鋪錦說著走遠。


    路上,鋪錦想回家一提奶奶,娘又該生氣了。


    “爹在堂叔家睡了。”鋪錦到家說。


    “這可真到勁,吃睡在人家。你這麽快回來不對勁,我這不有病,我就去找了。到時候,你爹真有個好歹,那就都願你啥也不是?你們陳家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哪有一個拿我當回事的,個個都瞧不起我,就差我無後戳不起門戶……”翠蘭說。


    鋪錦聽了 ,默不作聲,直到娘睡去,她偷偷摸了把眼淚,心裏默念著佛,進入了夢鄉。


    不知何時,鋪錦被爹叫醒。


    “這麽大了,也不知道分擔家務。我一天累個賊死,你娘身體不好,你都等誰呢?”葉光說。


    鋪錦動動身子,挺著起來,和往常一樣,打水抱柴生火做飯,上學堂。


    自從鋪錦娘回來了,就天天生病在床,隻是有一天,鋪錦夜裏聞到煙味被嗆醒。鋪錦偷偷起來趴門看一下,發現爹跪在佛像前求。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答應給我個男娃吧?”葉光跪著說。


    鋪錦看著爹,把香火燒得滿屋子跟煙筒似的,冬天又沒法放,怕冷。再說也不敢開門,隻好偷偷把布弄點水,放到嘴邊。但還是覺得嗆得連續幾夜無法入睡。


    直到一個月後的清晨,鋪錦聽到爹和娘說:“這頭都快磕破了,連續磕頭磕了大半個月,可是還沒反應。香火的意思,就是不答應。我還得繼續磕頭求。”


    那天,鋪錦趁爹有事出去,鋪錦一個人急忙偷偷地來到了佛堂,上了一柱香。


    “佛菩薩,您就答應我爹吧?要不整夜不停地燒,煙嗆得好長時間,讓人無法入睡,這樣也可了了爹和娘的心病,要不可咋辦?爹和娘的意思,是不達目的不罷休!”鋪錦說後,急忙磕完頭離開。


    躺在床上的翠蘭,好似聞到了香味。


    “鋪錦,你是不上香了?”翠蘭喊著說。


    “沒有!”鋪錦嚇得慌慌張張地說。


    “我說你爹求不好使,原來你想吃獨食啊?別看我幹活生病,打你的勁還是有,拿樹條去,要不你爹回來,讓你爹打你?”翠蘭躺在床上說。


    鋪錦去了柴火堆,拿了一個小樹條,遞給娘。鋪錦捂著臉,讓娘打。


    “沒想到,你心這麽惡毒?打死你都不解恨?”翠蘭邊說邊打。


    鋪錦忍不住,逃走了,摸著手上的傷。因為打哪都得用手擋。無奈,一個人蹲在角落裏默默流淚。


    那天晚上,鋪錦沒敢進屋,偷在外麵。


    葉光又像往常一樣回家,像往常一樣繼續上香,磕頭。可這柱香火點後,葉光起身高興地跟翠蘭說:“答應啦,答應啦\\u0027!是兒子,這香火變了,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啊,終於感動蒼天,我要有兒子嘍。”


    就這樣,葉光從此再沒上香。翠蘭也忘了告鋪錦的狀。鋪錦又偷偷地,在夜裏回家。


    數個月後,鋪錦的弟弟出生啦!母親翠蘭的身體比以往更加虛弱。而這個孩子出生,隻是各個關節前後左右都能回彎。


    他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葉光又繼續磕頭燒香,求保佑兒子病好。這樣一來,在私塾的葉光回來,也沒時間照顧兒子。他們便把目光,又都放在了鋪錦身上。


    那天晚上,葉光對鋪錦說:“你看看,你母親生你弟弟把銀子都花光啦,我拿什麽給你讀書啊?”


    沉默的鋪錦,心裏明白,家裏有沒有銀子,自己清楚,那隻不過是個借口。父親說完話,她沒有抬頭看爹,扭頭望向窗外。爹爹的心思,非要那麽說如何?醉翁之意不在酒,隻能隨緣。


    盡管父親那麽說,盡管忙得兩頭掙命,但那麽愛讀書的鋪錦,還是在想:“堅持一天算一天,能敢到哪算到哪,哪天父親扯脖領再說吧?”


    無言的她,在無聲中抵抗命運!可命運怎會可憐她的心思。


    終於有一天,鋪錦回到家,各種堆過來的活,要忙到深夜,還要承受父母的責罵!那一天,她終於因沒有銀子,被學堂拒之在門外。


    那扇門裏,是別人的天堂,也許命運安排她不配擁有。那天她徹底的放下心,回家照顧弟弟。稍有空閑,還會偷偷的拿起書看。


    “哪玩意能頂飯吃啊?去弄菜地裏的草,弄完回來做飯。從今以後,別抽喪個苦瓜臉。一心不能二用,給誰看呢?別瞅我,馬騮幹活。”翠蘭說著,把書打掉在地上。


    “家裏的衣服洗了,飯做好了,草弄過了?”鋪錦實話實說。


    “還敢頂嘴?那活天天找,天天有,你就是偷懶,一天比一天大了,什麽活計都不會兒,到時候誰敢要?”翠蘭說。


    鋪錦默默的又找了一遍活,直到夜裏,聽別人睡得香,她無聲的眼淚,不知何時流出,打濕了枕巾。


    幾天後,她滿喉長滿了疙瘩。沒有注意的她,突然喝水時,感覺到連水都喝不下去了。


    葉光去學堂回來,翠蘭見到,一臉生氣的樣子。


    “也不知道,你閨女哪來的火,好幾頓吃不了飯,話說不出來,今天連水都喝不了,廋的跟皮包骨似的,都脫像了,走路直打晃,喘氣費勁那樣,憋得臉通紅,這要死可咋整?這種病頭還是頭一次聽說,看大夫就要銀子?”


    “去徐章哪借。那老家夥有銀子。說不準他能給看好呢?”葉光說。


    “實在不行,跪下給求求?咱兒子都被求好了,身體一切都正常了!”翠蘭說。


    “主要現在沒時間,徐章師傅願意管,讓他管吧?”葉光說。


    “也是,當初施粥那陣,我也沒少幫忙,不朝他借朝誰借,你說的對,明天我就領她去。”翠蘭說。


    鋪錦聽了,恨不得馬上見師傅,疼得撕心裂肺,憋得喘不上氣。


    熬到第二天吃過早飯,鋪錦跟著娘,踏上紫竹齋的路,晌午來到徐章這裏。


    “她師傅,你看這娃啊!就想他師傅想的,這火上的老大啦,你看這疙瘩都有手指肚那般大,七,八個,都要封喉啦。這是水口不打牙,跟個啞巴似的。我說借點銀子給她看看。這也沒救啦,那死馬也得當活馬醫不是,她師傅你說呢?”翠蘭說。


    “鋪錦,過來讓師傅看看,來張嘴。”徐章師傅說。


    臉色發黑的鋪錦,張開了嘴,讓師傅看。徐章看到心裏一驚。


    “這想師傅想得可不輕啊?那就師傅給你看看吧?這兩天在師傅這,好好陪陪師傅,讓你狐狸師姐照顧你。”徐章看著鋪錦說。


    “哪可不行,家裏那些活誰幹?我可不是當年的我啦,這走點路,氣都上喘,你也知道家裏又添了頂梁柱,那得有人伺候啊?”翠蘭急忙說。


    “那好,師傅給你治,不要錢,拿銀針刺破,往血上上藥,把它殺憋啦。等結痂後,脫落就好了。怕不怕痛啊?”師傅說。


    鋪錦聽了,搖搖頭。


    “好,張嘴,師傅拿銀針,給你紮。”徐章師傅說著開始紮鋪錦嗓子裏的血泡。


    “隻要快就行,也不耽誤幹活。這娃越長越傻,不知道疼。你就紮吧?沒事!”翠蘭說。


    徐章拿在銀針,在鋪錦的口中紮得到處都是血,然後再血口上上藥。也許哪種滋味不比傷口灑鹽好受。


    “師傅覺得連續刺三天,應該好的就差不多啦!回去啊!別忘了要多休息,一會兒讓你狐狸師姐,替你娘照顧你一些日子。”師傅說著鋪錦給翠蘭聽。


    “別麻煩她狐狸師姐啦?一點小病哪有那麽嬌性,快走回家吧!明天你自己來,早點回去,別偷懶。”翠蘭叫著鋪錦。


    臨行前,師傅邊送邊說:“鋪錦到晚上藥效沒了,才可喝水。”


    徐章看著鋪錦的身影,消失在路上,眼裏的淚水,止不住流出來,然後抬頭望望天空,回屋啦。在一旁的洪風看了看


    “師傅,我這心裏不知道啥滋味?她比娃大多少,遭得這是什麽罪啊?”洪風說。


    “那小鋪錦心裏住著一塊石頭,否則也不會上這麽大火,這娃心不甘,可能放不下讀書的事。”徐章師傅說。


    “鋪錦喜歡,當然放不下啦。”洪風低頭說。


    “她那個心勁,還像她前世,青雲大將軍的樣子。折磨啊?唉!隻有天知,她也許該遭這份罪吧?也隻能這麽想了。誰讓她和汪瑞,前世為了情,犯了孝。所以今生都不好過娘這關。”徐章師傅見事也定局,扭轉不了乾坤,便安慰自己,也安慰別人說。


    回到家的鋪錦,依舊從早忙到晚,弟弟哭啦,她要去哄,衣服沒洗,飯沒煮……都等著她。否則母親的手不是幫她幹活,而是以另一種方式,將疼痛施加到她身上。


    又一個清晨,鋪錦做完手中的活,經過翠蘭的同意,又去師傅哪裏紮針。


    “你這娃,心氣不要太高,若把苦都放在心裏,產生的毒素,自然會通過身體往出拱的,到頭來,遭罪的是你自己。昨天我以為給你紮過,這泡該好了,可沒想到今天又快封喉。隻一夜之間,長的速度就這麽快,好大。那是因為你的心,遠遠比這被刺痛的泡上藥,還痛,所以才會兒被封喉。”徐章師傅說。


    “沒事,今天我送鋪錦回去?”狐狸師姐說。


    “就算生活再苦,你都要學會放下。那種藥在傷口裏產生的疼痛,是常人無法忍受的。可你麵不改色,這是一種很稀有的毒藥,能以毒攻毒。這藥是多年前冒著生命危險采的。很貴,原以為沒有用啦?因為從沒見過有人得這種病。可它見到你,還真是派上了用場了。”徐章師傅說。


    “我們為你頌經,但願身累莫將心累?”洪風說。


    “這藥最多能堅持七天,如果沒藥,要多少年才一遇,能采到這種藥。你心態放平,不要放棄自己,這個世界上,如果連自己都不能愛自己,那是沒人能救得了你了?”徐章師傅說。


    鋪錦聽了,說不出話,臉紅含淚的咬咬牙,點點頭答應師傅。


    “娃你願意放棄生嗎!為師傅也要堅強的活下去?”徐章師傅說。


    鋪錦聽了師傅的話,破涕為笑的低下頭,擦著淚。


    “你看你的心融化啦?瞧這小金豆多值銀子。隻要開心,慢慢就好了。”徐章師傅笑著說。


    自從鋪錦答應後,師傅也就放心了。


    自此鋪錦回家,心情無法控製時,就念佛,等待著喉嚨慢慢轉好。


    (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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