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我從小就搗蛋,掏鳥窩,抓知了,摸黑魚,套坡馬都幹過,對於蛇蟲鼠蟻這類東西也不害怕,但抓的玩的那些隻能說是小動物,對人類基本上構不成太大的威脅,像眼前這條大蟒蛇如此巨大的體型,連做夢都沒見過,更不用就這樣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了。


    我第一次在一條蛇麵前感受到如此強大的壓迫感。這不是幻覺吧,才剛從棺材裏麵爬出來,又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大腦已經不會缺氧了,連最起碼的致幻因素都沒了,這巨大的蛇頭就懸在我們頭頂,那律動的鱗片和吐信子的噝噝聲都告訴我這是真真實實的存在。


    或許我們剛才的所做出的動靜驚擾了它,此時我們都成了它的獵物了,它連攻擊的姿勢都擺好了,隻要它張大嘴巴往我們這邊一舔,我們馬上就歸位了。


    我緊張得咕嚕一下吞了口唾沫,腿開始抖了起來,我心裏暗暗叫苦,千萬別抖啊,關鍵時候你可要給力啊!這個時候我聽到大塊喉嚨裏也發出了“咕嚕”一聲輕微的吞咽,想必這家夥也好不了到那裏去,沒嚇傻都嚇呆了。


    我不敢亂動,怕那蛇頭一下子就過來了。心裏飛快的盤算著脫身的方法,真是倒了血黴了,才離龍潭又進虎穴啊,破棺而出的喜悅勁兒還沒過,又碰上這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冷血巨無霸,這驚嚇是一波接一波啊,老天也太眷顧我倆了吧。


    但是這屋子裏除了兩根巨大的石頭柱子外,沒有其它可以躲閃藏身的地方。我對蛇的習性並不是很熟悉,這時候我都有點懊惱自己看的動物世界或科普類或荒野求生類的電視節目太少了,在人類創造出來的文明社會呆的時間長了,完全想不到也會有跟野生動物過招的一天,一旦身臨其境竟然無法自救,一點法子都想不出來。


    這樣僵持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再說了就算我們想僵持,看樣子那大蛇並不想跟我們玩木頭人遊戲,噝噝噝的呼氣聲越來越響,蛇頭又往後縮了縮。


    我心想糟糕,那家夥可能要主動出擊了。


    我的腦子在飛快的轉,突然我想起了小時候跟大塊在寶山公園裏被狗追的經曆。那情形跟現在不是很相似嗎,都是兩個人對著一隻動物啊,我們的目標隻有它一個,它的目標卻有兩個。我們當時就是采取了分開兩邊走的戰術,那小狗一時間不知去追哪個,我們得以才跑掉的,雖然那隻是一隻人類飼養的小狗,眼前是一條件野生的大蟒蛇,但道理似乎是一樣的啊,那不妨試一試。


    我輕聲對大塊說:“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在寶山公園被狗追的經曆嗎?”


    大塊似乎不知道我突然提起這個是什麽意思,也輕聲問道:“怎麽,跟這蛇有啥關係,現在哪裏找狗去。”


    我心說你豬腦啊,什麽領悟能力,還找狗?我不敢把這話說出來,這危急關頭怕他跟我理論起來壞了大事,便說:“分頭跑,你向左,我向右,先避開這攻勢再說。”


    大塊恍然大悟的“嗯”了一聲,聽得出語氣中帶著讚許,大塊接著說:“蛇的攻擊速度非常快的,得想辦法阻礙一下才行,這樣吧,等下我叫一二三,一齊起跑的同時我拿刀砸向它,爭取多點時間。”


    我剛應了一聲好,大塊就已叫出來了,靠,這家夥性子還是這麽急。


    “一”。


    “二”。


    “三”。


    三字剛出口同時伴隨著一聲呼嘯,大塊刀已脫手,箭一樣徑直向那蛇頭飛去。此時我和大塊分別向兩邊都拚了命的跑,也不管身後是什麽情況,那刀有沒有砸中蛇頭。


    看來這一招果然有效,大概動物也跟人一樣,目標多了,麵臨選擇的時候總會耽擱時間的。但這畢竟是在屋子裏,空間有限,又擺滿了棺材,雖然早看好路線,跑得也是異常艱難。


    我跑到了距離蛇攻擊我們的地方最遠的一個角落,馬上轉過身來,攥緊砍刀。看見大塊早已跑到了對麵的角落,嚴陣以待,卻不見那蛇在大塊後麵追趕。我心想不妙,抬頭一看,隻見那大蛇已纏繞在我頭上的梁木上,正在往下探頭。


    在大塊扔刀的時候我就想到這蛇大概率要去追大塊了,畢竟扔刀也算是一種攻擊行為了,按正常的邏輯,誰打它它肯定會找誰晦氣,想不到這蛇反其道而行,難道它看到大塊的魁梧知道是個不好惹的主,來欺負我這個弱小?早知道這樣老子也扔你一飛刀,要不然你還覺得老子好欺負。


    這個時候我已經退到角落裏了,才發現跑到角落裏是最愚蠢的,等於是自尋死路,因為三麵的退路都讓牆給截斷了。大塊在對麵見我這邊情況危急,急得在那裏又跳又叫,想吸引大蛇的注意力,可是這蛇壓根就不鳥他,頭都不轉一下,完全當他不存在。


    我緊緊的握住砍刀,大氣都不敢喘,汗開始出來了,眼睛死死的盯住那往下探的蛇頭。


    蛇頭在我頭頂正前方的位置停了下來,蛇信子不斷的吞吐著,我聞到一股腥臭味撲麵而來,蛇身在有節奏的律動著,緩緩的張開了大口。


    看到這張血盆大口,前麵兩顆又長又尖的毒牙,後麵兩排鋒利得像鋼刀一樣的牙齒,和那黑洞洞的食道,我嚇得魂都跑出來了,差點尿了褲子。


    我心裏絕望了,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能怎麽辦,隻要它嘴巴向前一咧,我的小命就交待在這裏了。想不到才從棺材裏出來就要葬身蛇腹了,還不如死在棺材裏了,最起碼有個殮屍的地方,還能保留個全屍,這要是進了蛇腹裏,最後出來的隻能是一坨大便了。


    我正要閉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降臨,卻突然聽見那蛇黑洞洞的食道裏傳出了“呃呃”的聲響,像人吃完飯打了個飽嗝一樣。我一陣驚疑,隻見蛇頸處動了幾下,那蛇一下子把嘴巴張得更大了。


    我大吃了一驚,心想完了就此嗝屁了,這蛇終於要下嘴了。


    大塊在那邊看我這裏情況成分危急,不顧一切的往這裏飛奔,一邊跑一邊大叫,完全喪失了理智,中途還被棺材絆了一跤,重重的摔了個狗吃屎,趴在那裏呻吟,看樣子摔得不輕。


    突然嘩啦啦的一聲,一大團血淋淋的東西從蛇口吐了出來掉在地上,隨即一陣濃濃的腥臭味撲鼻而來,嗆得我差點吐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趁著蛇嘔吐這檔子空隙,我一下子滾到了旁邊一副棺材底下,躲在棺材與地麵的空隙裏。


    這幾百副棺材全部都是架起來的,一來可以防潮,二來架起來這個高度也方便搬運。


    就在我剛滾進棺材底下的瞬間,那血盆大口也跟著向我這方向咧了過來,那沒吐幹淨的液體嘔吐物都飛濺到了我臉上身上,那腥臭味熏得我也差點像蛇一樣嘔吐起來,它見一口撲了個空,便又縮了回去。


    我躲在那棺材底下,這蛇剛才是看見的,它見剛才一咧我不中,縮回去調整了角度,又要咧過來,我嚇得手足無措,渾身顫抖,這棺材架在這裏,估計不會十分穩當,這蛇體型這麽巨大,說不定一頂就把棺材頂飛了,到時我爬都來不及爬起來,這樣不是更容易被它叼住?我心裏更絕望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血盆大口往這裏咧過來,但是奇怪,我感覺這蛇撲過來的姿勢有點奇怪,這次竟然比上一次距離還要遠就收口縮回去了,然後它又嚐試咧第三次,第四次,卻一次比一次收口的距離要遠,每次探下身來始終保持著與下麵的棺材有一段距離,似乎這裏有什麽讓它忌諱的東西,不敢靠得太近。最後它隻能縮了回去,那兩道眼光冷冷地盯著我,懸在那裏不動,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最後一張嘴,又從嘴裏嘔出了一大口混著胃液的血水,氣味腥臭至極。


    我看著也是一臉懵逼,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難道這蛇還怕我不成?但這絕對是不可能的,這畜生剛才還想吃了我呢,怎麽可能會怕我,既然不是怕我,那它又是忌諱什麽東西呢?實在是想不明白。不管它了,反正它不敢往這裏攻擊,老子就躲在這裏不出去。


    我伸手抹了抹臉上的被那大蛇飛濺過來的液體,一陣濃烈的腐敗腥臭味直入鼻孔,我忍不住“呃呃”的幹嘔兩聲,胃裏翻江倒海差點就噴了出來,我忙把手在褲管上擦了擦。


    這時大塊也手忙腳亂的爬了起來,顧不上身上哪裏痛了,還沒站穩又踉踉蹌蹌向這邊跑,由於重心不穩,又摔倒連續翻了幾個跟頭才停下來,正好趴在那一堆穢物旁邊。


    等大塊兩手撐起來正要掙紮著爬起來的時候,一眼就瞥見了那一堆血淋淋的東西,愣了一下,突然就像泄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就沒力氣了,兩手一軟,又重重的摜倒在地,帶著哭腔地哀嚎道:“老焦啊,你怎麽變成這樣啦,你叫我怎麽帶回去見你老大爺啊。”邊嚎邊爬過去用手扶著那團血淋淋的東西。


    我瞧見了大塊的淚水嘩啦啦的不斷從眼眶裏湧出來,情真意切的無半點虛假做作,邊哭邊叫著我的名字,我心裏一陣感動,他是這麽的重情重義,看來之前真的錯怪他了。


    大塊兩隻眼睛已變得通紅,突然他雙眼一瞪,由哀變怒,射出兩道凶光,看向那還懸掛在半空的蛇頭,樣子凶狠得讓人害怕。隻見他猛的站了起來,大吼一聲:“畜生,還我兄弟命來。”同時縱身一躍,也不知道他從哪來的力量,竟然一下子蹦得老高,嗖的一下就抱住了那蛇的頸部,迅速做了個鎖喉的手勢,緊緊的箍住了蛇頸。


    俗話說:“打蛇打七寸。”七寸,正是蛇頸靠近心髒的位置,也是蛇最致命的地方。那蛇猛然間吃痛,已經從剛才的嘔吐中緩過神來了,拚命的甩動頭部,想要把大塊從身上甩下來。怎知大塊這時已下了死勁,雙手勒得緊緊的,一時間竟也甩不下來。


    我見大塊這時候的處境也挺危險的,便從棺材底下爬了出來,握緊砍刀想去幫忙。


    我叫了聲大塊,大塊也看見了我。


    他又驚又喜,大聲叫道:“姓焦的,你這混蛋,原來你他媽的沒死啊,嚇死你貴爺我了。”同樣是哭腔,但這次顯然是興奮中帶著些許埋怨。


    我說:“我沒死,我剛才閃到棺材底下了。”


    大塊又大聲說:“我還以為你歸位了呢。媽的,你沒死,那死的那個又是誰?”最後那句話中帶著驚訝和疑問。


    “死的那個,誰死了?”我不解地問。


    “廢話,我知道還用問你,就是那血淋淋的一堆,我看見有頭有手有身子有腳的,我還以為是你這王八蛋。”


    我一聽,著實吃了一驚,剛才情況危急,也沒留意那蛇吐出來的是個什麽東西。聽大塊這麽一說,連忙拿眼去看。


    我的老天啊,果然是,那家夥已經被蛇胃裏的胃酸腐蝕得麵目全非了,還伴隨著濃濃的嗆鼻的血腥味,看著實在讓人惡心,但依舊還是可以辨認出頭、身子、手和腳的。我一陣膽寒,姥姥啊,差那麽一點點躺在這裏惡心別人的就是我了。


    我轉過頭對大塊說:“你想辦法下來先,我覺得這裏麵有蹊蹺。”


    大塊沒好氣道:“你以為我在這裏玩蕩秋千啊,我他媽的都快被甩成兩段了,屎都快甩出來了。”


    那大蛇被大塊勒得難受至極,喉嚨裏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甩的動作更快更猛了,我看見大塊被甩得臉都青了,像一片樹葉在狂風中亂舞。


    突然“啊”的一聲大叫,大塊隨著蛇頭甩動的勢頭脫手飛了出去,被重重的甩到牆壁上,這一下幾乎是拍過去的。


    我驚呼一聲,我操,這下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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