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火了——”


    “著火了——”


    鐺鐺鐺——


    封東一邊跑一邊敲著家裏的洗衣盆,大聲的呼喊,在前後胡同裏跑了一趟。。


    家家戶戶都拎著桶,往封家跑去,動作相當的迅速。


    話都顧不得說。


    “啊啊啊——俺的房,俺的家,老天這是不給俺活路了啊。”


    劉婆子聲嘶力竭的站在門口,看著火光衝天的房頂,直跳腳。


    老封頭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不敢相信這會發生在他家。


    這回一切都完了。


    他無力的站在那裏,雙手抑製不住的抖動,看著自家院子裏進進出出的人,雙目赤紅。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我說燒火的時候別走開別走開,說了多少年,你是一點都不長記性,蠢死了。”


    老頭憤怒的將跳腳的老婆子推了個趔趄。


    要不是人多,現在就想打死這個蠢貨。


    劉婆子現在正巧找不到個人撒氣,被推了一下,當即不幹了。


    “你賴我幹啥,我一個人忙活全家的飯,賴我?”


    砰——


    老封頭猝不及防的被她直接推倒了。


    旁人在給他們救火,老兩口卻打了起來。


    你推我,我推你,最後纏鬥在一起,自然也沒人看他們打架,左右鄰居最害怕,最賣力,就怕火也燃他們房頂上。


    慌亂之際,誰都沒注意,在不遠處的黑暗中站著一抹高大的身影,他雙目赤紅,布滿紅血絲,房子燃燒的火焰在他的深眸中跳動,像是他本身眼中燃燒著的熊熊怒火,仿佛能將眼前的一切都焚燒殆盡,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仇恨,冰冷且決絕,讓人望而生畏。


    大火整整燃燒了一整個上半夜。


    救火,也隻是在東西鄰居家的房頂潑水,沒讓那火,著過去。


    說來也奇怪,火就隻燒了老兩口的那間屋和外屋地。


    回娘家的張小丹那屋毫發無損,隻是牆麵被熏的黑漆漆。


    這一整晚,整個辛家莊都沒睡好,老封家鬼哭狼嚎的一宿,臨近早上才消停。


    天蒙蒙亮的時候,封北拿上自己的手提包,把小院鎖了,裏屋外屋都鎖了個遍,這才放心的離開。


    原本夜瀾傾留下鑰匙,是讓大隊長媳婦給時不時開窗通通風的。


    說不準什麽時候還會回來。


    但封北走的時候,把鑰匙全拿走了。


    大隊部。


    “俺們家沒房住,就去借住一下,你給打開門唄。”劉婆子兩個眼睛腫的像泡泡幾近透明的狀態,嗓子也啞了,正在跟付昌平磨夜瀾傾那房子的鑰匙。


    “我說過沒有鑰匙,昨晚給了封北,估計是北走的著急,都拿走了。”


    大隊長也是今早上才發現封北已經走了。


    小院的鎖頭是夜瀾傾新換的鎖,屋門也是,想要破門而入,要麽把鋼鏈鎖弄斷要麽拆掉門,爬牆都有了難度,基於封南的爬牆事故,夜瀾傾找大隊長給牆頂都用水泥封了碎玻璃。


    誰不怕紮就往裏爬。


    屋門也是,直接用了一把大銅鎖。


    如果沒有鑰匙,可以進,不過得拆門,或者費一番功夫。


    “這個小兔崽子……”劉婆子想罵他不是自己生的就是不行,家裏出事了他走了。


    還不辭而別,連分錢都沒留下。


    老封頭此時剛被封東又是扶又是架又是背的,弄到了東山上。


    看著來時,旁邊出現的大坑,他還有些詫異。


    兩父子來到藏寶地,老封頭發現他埋東西的地方,有些塌陷,但不明顯。


    地上沒有被挖的痕跡,也沒多想。


    “挖吧,這是你爹我最後的一點東西了,挖出來蓋個房,置辦置辦家當。”


    老封頭,有氣無力的對封東說道。


    封東略帶嫌棄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父親,煩躁的把肩膀上的大鐵鍬一下扔地上。


    “你確定有?”


    “讓你挖你就挖,那麽多廢話幹啥。”


    老封頭還是很強勢的。


    話落就要奪過封東手上的鐵鍬,自己挖。


    封東哪能讓老子爹挖,隻好自己開挖。


    看似堅硬的地麵,他鐵鍬插進去,腳往鐵鍬上一踩,合計借力,結果連人帶鍬直接一根腿陷進去了。


    “哎呀媽呀,這土咋這鬆呢。”


    封東北嚇一跳,拔出腿,看著全是土。


    老封頭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他呼吸急促,雙目瞪圓,一把推開兒子,奪過了鐵鍬。


    他挖呀挖呀挖,沒挖到任何東西,老頭眼圈通紅。


    不死心的挖了很深的坑,人站進去隻露著個腦袋,他也沒挖到他的壇子和箱子。


    “完了。這下全完了……”


    老封頭吼出這一聲,就硬挺挺的倒地不起,倒在了他自己挖的坑中,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爹——爹——”


    封東也不知道他爹是累的還是咋的,費了好大功夫,才把老頭拉上來。


    他根本就沒抱希望,所以也就不失望,就是累點,又把老頭馱了下去。


    這邊封北到了公社,就聽說昨天去往縣裏的車在上了公路就爆炸了。


    他焦急的去了派出所打聽,一問是真的,說是那趟車上的死了六個。


    “同誌,那受傷的人呢?死的人有沒有名單?”


    封北問道。


    雖然語氣很沉著冷靜,但抓住那名公安手腕的手確是控製不住的顫抖。


    公安看了眼抓住他的手有點疼,心裏不爽,但礙於這人的軍官證,他忍了。


    “你先鬆開,我給你找。”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


    這名公安同誌正是昨天被苟布驕拉著去的第一批人,他跟夜瀾傾了解的情況,自然也在本子上記下了她的名字。


    畢竟好人好事嘛,人家在那些人身上用了那麽多的紗布,救了那麽多的人,而且一看就是醫生,他就覺得有必要讓那些人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所以才記在了本子上。


    當時他隻是隨便寫的,後來把死亡的六個人名也隨意的記在了那頁紙上。


    他翻開那頁紙的時候,第一個名字就赫然寫著夜瀾傾三個大字。


    封北的目光機械的掃過那張紙。


    瞳孔急劇收縮,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痛的他無法呼吸,那個名字猶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他的靈魂深處。


    此時他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腦海中閃過,那個女孩在聽說自己是一名軍人幹部時,眼睛裏閃過算計的精光。


    “嘶~”


    他閉上眼睛忍受著腦袋撕裂般的疼。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短發女孩與蹲在地上對著他笑的那個女孩,不斷重合,最後成了一個人。


    這是他自從恢複記憶後一直都在做的一個夢,一個很會殺人的女人,與夜瀾傾變成了一個人。


    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還有他的能力,也是恢複記憶後才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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