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福離開的那一晚,夜幕如同厚重的黑幕緩緩降臨,帶來了刺骨的寒風和壓抑的不安與恐懼。


    石人穀的工地上,搖曳的火光映照著勞工們被拉長的影子,如同他們臉上流露出的疲憊與憂慮那樣陰沉而漫長。


    “徐先生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們必須加快工期。”洪熙站在陣地中央,聲音盡管堅定而響亮,卻掩飾不住內心的動搖:“這樣一來,等他回來時,我們就能完成石人穀的工程,大家也能順利回到家鄉,免受更多勞役之苦。”


    盡管洪熙的話語充滿了激勵,但他知道,自己的聲音中隱藏的不確定感可能無法完全說服所有人。


    工匠們雖有所懷疑,卻依然選擇相信他的話,畢竟免於勞役的前景對於他們來說太具有誘惑力了。因此,他們仍舊賣力地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


    但洪熙的心中卻如懸掛的冰淩,清楚地感受到事情的複雜與嚴峻。


    他在徐福離開前的那一刻,那種無聲的告別,使他深知,徐福也許並未把全部的實情告訴他。


    三天過去了,工地上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


    原本隻是偶爾的低語,現在變成了常有的竊竊私語,充斥著對未來的猜測和對現狀的恐懼。


    “洪師傅,徐先生真的會回來嗎?他還記得我們這些人嗎?我的妻子和小孩在家等著我。我答應他們,這個冬天會回去的。”一位勞工,手臂上的青筋在搬運沉重的石材時凸顯出力量和疲憊,聲音中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和急切。


    “他一定回來的!”洪熙望向工地的另一邊,那裏的石像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他沉聲回答:“徐先生是大智之人,他離開是有原因的,他不會無緣無故地離開。我們隻需做好我們的工作。”


    然而,他深知,隨著時間的推移,每一天不僅僅帶來更深的夜色,也帶來更加沉重的不安和絕望。


    每當夜深人靜時,他都會獨自一人,靜靜地凝視那些未完成的石像,試圖從中找到一些徐福留下的線索,或是未來的希望。


    時間過得很快,一個多月時間幾乎就在眾人的期盼中悄然溜走。


    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不安和絕望逐漸在每個人心中累積,厚重如雲。


    原本的希望,現在隻剩下越來越稀薄的影子,而工地上本應帶來溫暖的火光,現在也隻顯得暗淡而冷漠。


    在這不斷跳動的火光中,洪熙的麵容顯得異常堅決,如同雕塑般硬朗。


    然而,他的眼神中卻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絲深深的焦慮,這焦慮在黑暗中閃爍,猶如夜空中的繁星,隱隱透露出內心的動蕩和恐懼。


    他站立不動,像是在對抗這圍繞著工地的不祥氣息,但隨著每一陣風的吹過,他的影子似乎也在不斷搖晃,扭曲成一種不可名狀的形狀,映照出這場逐漸加劇的危機。


    “快點,每一刻都不能浪費!”洪熙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尤為嚴厲,他站在石匠們忙碌的工地上,眼神堅定地巡視著每一個角落。


    石匠們的錘子聲此起彼伏,每一下敲擊都像是在抗爭著命運的安排。


    但在這緊張的氣氛中,洪熙能感覺到圍繞他的不隻是冷風——還有勞工們的恐懼和怨氣。


    一位年輕的勞工把雕刻好的石像搬向既定位置,他的聲音低沉而顫抖:“洪師傅,這些石像……真的隻是石像嗎?我總感覺它們在看著我們。”


    洪熙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盡力維持聲音的平穩:“別多想,完成我們的工作就好。一切的答案,隻有等徐先生回來才能揭曉。”


    但勞工的眼神中沒有一絲安慰的痕跡,隻有深深的疑慮:“我們都知道,徐福已經離開了,而且這個……這個地方變得越來越不對勁。複活的死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人成為了石像的一部分。我現在都覺得,現在這些雕像不是為石人穀雕刻的,而是為我們自己……我們終究會成為石人的一部分。”


    “閉嘴!勞工營裏不得妄言,你是想找死嗎?”洪熙麵色一沉,轉身望向正在雕刻的石像,不禁暗暗感到一絲不安:“繼續工作,我會解決這些問題的。”


    夜色愈深,圍繞石人穀的官兵在外圍的暗影中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他們的存在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冷酷且無情。


    “我們不能就這麽待在這裏!”一名勞工在眾人聚集的帳篷裏低聲急切地說,他的眼中閃爍著逃離的決心:“徐福已經把我們全都拋棄了,洪師傅也隻是在安慰我們。我們得逃出去。”


    其他勞工的表情中也流露出恐懼和同意的神色,他們相互對視,無聲中達成了某種默契。


    “夠了!你們在胡說些什麽?”洪熙突然出現在帳篷門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徐福一定有他的打算,我們必須信任他。你們這樣背後議論,隻會讓局勢更糟。”


    勞工們相顧無言,但眼中的不滿和不信任更加明顯。一名年長的勞工站了出來,語氣堅定而無畏:“洪師傅,我們不是不信任你,但我們的生命不能隻靠盲目的信任。這個地方不安全,我們必須做點什麽。”


    洪熙望著這些困惑和絕望的臉龐,深知再多的勸說也無濟於事。他深吸一口氣,聲音略顯沙啞:“給我些時間,徐福會有答案的。請你們再堅持一會兒。”


    夜深了,石人穀中的勞工們的動作逐漸變得遲緩,臉上滿是無法掩飾的疲憊與恐懼。


    在一處陰影籠罩的角落,幾個年輕的勞工緊張地低聲討論著潛逃的可能性。


    “我聽說官兵已經被徐福那老家夥調到了外圍,我們根本沒機會逃出去。”一個勞工顫抖著聲音說,眼神閃爍著不安。


    “那我們就這麽坐以待斃嗎?等著變成下一個石人?”另一個勞工急切地反問,他的聲音中帶著絕望。


    這段對話被一個剛複活的前同伴無意中聽到。


    他的動作雖然僵硬,表情木然,但他的目光異常清晰,似乎透過黑暗直達他們的靈魂。


    他慢慢轉身,用一種幾乎不可聞的、幽深的聲音說:“逃……無用……”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已看到……未來。”他繼續說,聲音在夜風中幾乎要被吞沒,“逃不掉的……我們都會變成石人……這不是預言,這是我親眼所見。”


    說完這些話,那名複活的勞工的眼神突然變得完全空洞,好像失去了最後一絲生機,變成了一句行屍走肉的“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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