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索姆的孤兒身份,在教授之間不是秘密。


    斯內普以前不知道,但是成為鳳凰社的一員後,他知道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布索姆父母的身死,還有布索姆從小住在孤兒院的事實。


    “抱歉。”斯內普以為自己扯動了布索姆的傷疤,布索姆眼底一閃而過的苦痛不是他的錯覺。雖然斯內普小時候父母健在,但在他看來,他和孤兒也沒有什麽區別。


    布索姆的艱難,他懂。


    “我沒事的,我很幸運。”布索姆眉眼柔和下來,為了斯內普的道歉,也為自己多年來的幸運。


    撫養她的韋爾奇夫人耐心負責,把孩子們放在心裏的第一位;孤兒院裏的孩子團結友善,最困難的時候都不忘彼此幫助;入學霍格沃茨後,布索姆遇到的也大多是友好的師生……


    現在有好友,有尊長,還有愛慕的人,布索姆已經很滿足了。


    布索姆人生最大的不幸是失去父母,從此沒有了依靠。但她又有太多的幸事,支撐她一路強大、獨立。


    斯內普看著布索姆釋然的笑容,眼神一暗,借著低頭喝茶的動作掩蓋了臉上閃過的失落。


    突然地,斯內普想到了自己的孩童時期。


    明明是個巫師的母親和酗酒家暴的父親,斯內普每天最放鬆的時候其實並不是與莉莉在外見麵的時候,而是父親出去賭博,母親在房間裏熟睡的深夜。


    房子裏安安靜靜的,隻有他一個人,他可以隨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看母親櫃子裏藏著的、被他翻出來的魔法書籍也好,研究賺錢補貼家用的小兼職也好,他想做什麽都可以。


    隻不過在天亮之前,賭博賠錢的父親會隨時回來,砸開房子裏的每一扇門,在每一個角落裏搜刮錢幣。


    最放鬆的時刻就會變成最厭煩的時刻。


    斯內普討厭父親粗暴的動作,討厭母親哀求的話語,討厭那個家裏的一切,所以他選擇了逃離,在與莉莉約定的地方久久地呆坐著。直到莉莉也到來,驚喜地與他分享她在家裏的幸福生活。


    透過莉莉,斯內普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種人生。如果他也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腦海中莉莉的聲音還在回蕩,耳邊布索姆的呼喚聲卻越來越清晰,直至腦海裏的聲音聽不見,他愣愣地抬頭,隻能聽到布索姆湊近在自己麵前緊張的關切:“學長,你可嚇死我了,一直喊你都沒反應。”


    “……抱歉。”斯內普嗓子沙啞,腦海中對過往的快速回憶,讓他整個人都有些魂不守舍。隻是看著布索姆關切的眸色和話語,斯內普心裏發暖,臉上也緩緩掛起一抹笑。


    這抹笑很淡,但切實存在:“我不會再走神了。”


    斯內普語氣泛泛,但眼神鄭重,布索姆知道他在向自己保證,剛剛連著喊了好幾次都沒把他喊回神的小不滿,便在這一句話語中消散了。


    “你最好說到做到,不然……”布索姆端起茶壺,給他已經見底的茶杯重新續茶。


    “不然怎樣?”斯內普學著布索姆的樣子前傾身體,重新拉近兩人的距離,“布拉德肖教授想怎麽罰我?”


    正經的話從斯內普的口中說出來,莫名就變得不正經了起來。


    布索姆瞪他一眼:“不然就再也不讓你坐在我辦公室喝茶了!”


    這份懲罰不輕不重,布索姆顯然是說著玩的,斯內普卻收斂了麵上的笑意,嚴肅地端著茶杯:“我絕對說到做到!”


    這份懲罰對別人來說不算什麽,對斯內普來說卻絕對不能成真。好不容易,他與布索姆之間不再是隻能用魔藥創造話題,而是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品茶閑聊日常。


    斯內普很珍惜這些借著喝茶而跟布索姆相處的機會,一次都不想失去。


    時間漸入深夜,斯內普終究要起身離開。


    想到他一開始問自己暑假的安排,布索姆想了想,送他到門口的時候也問了他類似的問題。斯內普登時就把腳步停在辦公室外了,得寸進尺地問:“我暑假很閑,可以去布拉德肖教授家做客嗎?”


    “我暑假不閑。”布索姆眉梢一挑就要拒絕。


    “沒關係。”斯內普理直氣壯地等待布索姆發出邀請,他很閑就可以了。


    這樣一位黑袍教授站在布索姆的辦公室外,走廊牆壁上的火把都開始忽閃了,昭示宵禁時間即將來臨,但斯內普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完全一副布索姆不邀請,他就不離開的架勢。


    ‘’行行行!”就算是學年最後一晚,也是有級長和教授夜巡的,布索姆不想和斯內普一直僵持在這裏,“八月,到時候寫信邀請你!斯內普教授!”


    布索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出“斯內普教授”這個稱呼,但斯內普微笑應下了,終於離開前還不忘挑釁布索姆一句:“等待布拉德肖教授的來信,這是我的榮幸。”


    榮幸你個梅林的小靴子!


    布索姆衝斯內普的背影舉起拳頭,卻在他作勢要轉身的時候趕緊溜進辦公室,假裝剛才對著他背影作威作福的不是布索姆。


    斯內普雖然不知道布索姆做了什麽,但是餘光瞥到她這心虛的動作,就知道她剛才肯定沒幹什麽好事。


    不過……斯內普覺得這種體驗挺不錯的,他很喜歡。


    布索姆可從不與其他人這樣姿態——他是特殊的!


    殊不知,溜回辦公室的布索姆在這一晚好一番苦惱,就為了該把斯內普邀請到哪一個家裏去。


    德國肯定不行,她與斯內普的關係還沒有到大老遠邀請他去德國拜訪長輩的親密程度。木蘭花街同樣不行,哈利隨時會來找布索姆,斯內普要是與他撞上了怎麽辦?鄧布利多教授並沒有要斯內普提前知道哈利住址的打算。


    布索姆在斯內普麵前快速把邀請時間定在八月,是有過考量的,但八月她要待的三個地方,似乎也都不合適。


    戈德裏克山穀雖然是布索姆父母在的地方,但莉莉和詹姆也長眠在那兒,私心裏,布索姆不想讓斯內普回憶起有關戈德裏克山穀的事情。


    尤其是波特夫婦出事的那一晚。


    那便剩下孤兒院和豬頭酒吧可以選擇了——阿不福思是絕對不會想見到斯內普的,當年偷聽預言被當場抓包這件事,斯內普肯定也梗在心裏。


    難不成要邀請斯內普去孤兒院?


    布索姆整張臉皺在一起,否定了最後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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