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窗簾遮去窗外的風光,失去光線,病房內一下暗下來,宋凝雪的瞳眸也暗淡幾分。


    她緩慢躺下,唇瓣翕動,“我不餓。”


    “雪兒,孩子可以再有,你別再鬧脾氣了。”秦禹川下頷收緊,“雪兒,這是意外,你別跟自己過不去。”


    原本隻是安慰的話。


    宋凝雪聽著卻覺得十分刺耳。


    她紅了眼眶,心中全是恨意,不僅對宋暖、許怡然,還有對秦禹川。


    宋凝雪哭著朝他怒吼,“他是你的孩子啊!秦禹川,你怎麽能這麽冷血?一句意外,就能輕易抹殺他的存在嗎?”


    又開始了。


    秦禹川太陽穴突突直跳。


    剛才兩人已經吵過一架,說的話和現在相差無幾。


    他煩躁地叉著腰,轉過身,背對著宋凝雪,做了幾個深呼吸,反複告誡自己不要和她計較,強行壓下心頭的煩躁。


    他沉聲道:“等你恢複好,我們再要一個。”


    “我不要!我就要這個寶寶!”


    “宋凝雪,你到底想幹什麽?”


    秦禹川徹底被激怒,僅剩的一點耐心消失殆盡,“我看你腦子是還沒清醒,孩子已經沒了,流產了!”


    他氣得拽著她來到醫療垃圾室。


    裏麵分類著各種各樣的醫療廢物,標簽寫得清清楚楚。


    秦禹川把她拖到一個垃圾桶麵前。


    “你不是想要孩子嗎?看啊!你的孩子在這裏,醫生說已經成型了,需不需要我幫你把胎盤找出來?”


    他在宋凝雪耳邊大吼,希望她能清醒。


    宋凝雪捂著耳朵尖叫。


    她拚命搖頭,死死閉著眼睛,隻顧著哭,又哭不出眼淚,哭聲尖銳嘶啞,像是從心髒深處發出的悲鳴。


    “我不要,我不要……”


    “你們在幹什麽?這是醫療廢物處理室,誰讓你們進來的!”


    醫護人員聽見聲音急忙趕過來。


    推門看見秦禹川,愣了一秒,語氣轉變,“秦總,這不是對外開放的地方,宋小姐還是病人,這兒細菌多,您看?”


    秦禹川冷著臉扛起宋凝雪離開。


    兩名醫護人員默默對視,都從彼此的眼裏看見震驚。


    見他們走遠,她們鬆了口氣。


    “有錢人癖好真是特殊,吵架都跑到這兒來吵……誰懂啊,我剛剛推門看見秦總,心髒差點就停了。”


    “誰不是呢?”


    她們關好門離開。


    宋暖來到病房,發現沒人在,一轉身,就看見秦禹川抱著宋凝雪回來。


    她不著痕跡地打量一眼。


    不難看出,兩人是剛吵完架的。


    宋暖放下果籃和花束,開門見山,“我代人送點東西來。宋凝雪,我知道你失去孩子很傷心,但這件事我想跟你談……”


    話沒說完,秦禹川就拉著她離開。


    他力氣大得很,沉著臉,把宋暖拉得離病房遠遠的。


    她不悅道,“我是來解決問題的。”


    至於跟防賊一樣防著她嗎?


    “許怡然?”剛才打電話,秦禹川就猜到了,“這件事她脫不了幹係!宋暖,你別想著我會放過她!”


    宋暖心沉了沉。


    “一點餘地都沒有?”她問。


    秦禹川冷聲道:“警方已經取證了,雖然提取她的指紋不能說明什麽,但有陳雅這個人證,到時候起訴許怡然,她不死也得脫層皮。”


    宋暖冷冷盯著他。


    她知道,是許怡然先動的手。


    但許怡然就不冤嗎?


    “你別忘了,我們簽了協議,你一旦幫宋凝雪打官司,就是違反協議!老宅你不想要了?秦氏剛穩定,你還想再鬧出風波?”


    “隻剩兩個月而已。”他神色淡然,像是早就料到。


    宋暖被他堵得沒話說。


    看樣子,秦禹川是準備他們離婚後,拿回老宅,協議失效,再去起訴許怡然。


    真是一手好謀劃。


    難怪今天隻是讓許怡然去做筆錄。


    宋暖心中冷笑,就知道這事沒那麽簡單就能揭過。


    不過也好,還有兩個月時間,足夠她幫許怡然找律師、收集證據了。


    她拂開他的手,“隨便你。”


    垂眸看著空空的手,秦禹川怔了幾秒,對宋暖的態度感到意外。


    許怡然不是她朋友嗎?


    容不得他思考,秦禹川改口:“但是,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保證不追責,凝雪那邊我也會安撫好。”


    有這麽好的事?


    宋暖不信天上掉餡餅,但這事不一樣,本來就不全是許怡然的責任。


    “說來聽聽。”


    他抿唇,“等我想到會告訴你。”


    宋暖都忍不住笑了,“又是空頭支票?”


    他跟路子揚是約好的嗎?


    “又?”敏銳捕捉到關鍵詞,秦禹川眉心微蹙,語調瞬間變得強勢,全然一副逼問的口吻:“還有誰跟你提過?”


    宋暖朝天翻了個白眼。


    “這似乎跟你沒關係吧?”她道,“可以答應你,但是必須白紙黑字寫明白,違法犯罪的事我不會做,另外,隻有三個月的有效時間,過時不候。”


    她相信路子揚,不代表同樣對秦禹川寬容。


    “可以。”秦禹川答應得爽快。


    三個月,也夠了。


    宋暖轉身要離開,秦禹川提醒她,“別忘了,後天就是柏林舉辦的珠寶宴。”


    “沒忘。”


    從醫院離開後,宋暖抽空去了趟宋氏。


    宋家怕是還不知道宋凝雪流產的消息,宋誌仁就指望著靠這個外孫攀上秦家,好趴在秦家身上吸血。


    宋凝雪現在還沒從失去孩子的悲痛中走出來。


    她必須得趁宋凝雪去告狀前,先給宋誌仁點下馬威,免得日後把所有爛賬都算她頭上,影響她繼承宋氏。


    宋暖剛走到總裁辦,特助看見她,立馬跑去通知宋誌仁。


    她直接推開門。


    不料辦公室裏還坐著另外一個人。


    沙發上的男人瞧見她,似乎不意外,他輕輕一瞥,“宋總這個時候不在秦氏,怎麽有空跑來宋氏了?”


    宋暖斜睨他一眼。


    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徑直走到宋誌仁麵前,拉了把椅子就坐下。


    “你來幹什麽?”宋誌仁不待見她。


    宋暖淡笑,“我來的不是時候嗎?是不是打擾到你們談事了?”


    看這凝重的氣氛,就知道兩人聊的不是小事。


    宋誌仁很清楚,她就是明知故問。


    他冷哼,“有事就趕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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