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曲半夏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對林晏儲說:“晏儲哥,恰好來了醫院,我順路去看看媽媽,你先回去吧。”


    “一起去吧。”林晏儲看的明白,她遇到困難,但是不想麻煩別人的時候,一般都會露出這種表情。


    若是放在平常,他一定會尊重她的選擇。


    可是和她一起經曆過這麽多事情,他漸漸的明白,她所謂的堅強,不過是自己套的一層外殼,其實內裏脆弱又柔軟。


    所以他決計,以後要選擇性忽略她的一部分安排,好讓她能夠毫無負擔的依靠他。


    曲半夏表情有些為難,但她也不好意思拒絕林晏儲,隻能點點頭,“好吧。”


    倆人一起來到病房,張媛惠已經陷入昏迷。


    她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和線路,床頭櫃上的儀器發出“滴滴——”的聲音,仿佛在催命似的。


    透過玻璃窗看到這些,曲半夏愣神半晌。


    如果沒有那些儀器,她真以為媽媽隻是睡了一覺。


    主治醫生恰好看到他們,把曲半夏叫到了辦公室,林晏儲緊隨其後。


    走廊裏忙來忙去,辦公室裏卻靜悄悄的。


    “病危通知書,你母親的身體已經不堪重負了。”


    醫生遞出來一張紙,眼神透過一層鏡片,平靜的看著曲半夏。


    仿佛這種場景,對他來說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曲半夏垂眸看著那張紙,遲疑著伸出手,手指貼在上麵,還能感受到打印機的溫度。


    如此單薄的一張紙,可她捏住的時候,手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


    林晏儲留意到這個小動作,擔憂的側頭去看他。


    卻見她側臉依舊平靜,聲音也冷靜異常,隻聽到她問:“醫生,我媽媽還有多久?”


    醫生挪開視線不去看她,“我們做最後的努力,你做好最壞的打算,不做手術的話,大概還有兩周。”


    \"做手術呢?\"


    “不確定。”醫生推了推眼鏡,“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如果能成功,還有三個月。”


    三個月和兩周……


    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


    曲半夏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在醫生麵前失態。


    半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果手術成功了,那這三個月……”


    餘下的話她說不出口,尾音顫的不像話。


    醫生明白她要說什麽,不等她接著問,就回答:“會更痛苦,隻是延續生命而已。”


    如此殘酷的話,從醫生嘴裏說出來,像是在回答吃什麽一樣尋常。


    她身子一晃,有些站不住了。


    林晏儲連忙扶著她,讓她半個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醫生沒有催她立馬給出答複,隻說:“手術要在十二小時內進行,三小時後你給我答複。”


    說罷,打印機吐出來一張紙。


    醫生把紙拿出來,遞給曲半夏。


    紙麵上赫然寫著——《手術知情同意書》


    她接過那張紙,抿著顫抖的唇不說話,隻點點頭。


    林晏儲帶著她離開了辦公室,剛走出來,她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差點癱軟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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