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詩殃稍稍站定,那師兄再次襲掌而來時便換了一瞬呼吸似的,氣質陡然轉變。


    少年大腿都沒有那師兄胳膊粗,卻一點氣勢也不輸,一臉鎮定迎接對方新一輪的掌風,周圍弟子都微微凝住一口氣,等著看這位毛頭小子挨揍。


    少年嘴角輕勾,雙手不知何時居然搭在那師兄手腕處,一絲聲響都無,掌風也不知被何所化。隻見少年手腕一旋,便將那一擊的力量全數化解。


    那師兄眉頭輕蹙,第二掌很快襲來!


    詩殃不疾不徐,再次在對方伸至眼前時迅速抬手搭在對方的手腕部,勁風消失,又一次猝不及防的被對方全數化解。


    “怎麽回事?”


    那師兄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詩殃見對方頓住,問:“還來嗎?”


    那師兄觀他雲淡風輕便知道,再來幾次結果都一樣,自己的掌風已經被看透 :“不愧是宸岐仙尊的弟子,尚未築基便有此等功力。”


    詩殃憨憨笑道:“過獎過獎。”


    蒼亦初卻知道宸岐仙尊根本沒教授他功法,這是……


    “嗨呀,其實這招是我在廚房學的。”


    詩殃頂著蒼亦初的視線,果斷將廚娘給賣了。


    “廚房?”


    詩殃道:“對呀,你們不知道嗎?我們膳房廚娘使得一手上乘八卦掌,我時常去那裏打飯,她也不吝賜教,還有掌勺大廚也很厲害,一套鐵砂掌能將冰窖中冷藏的豬肉煥發活性,真是鬼斧神工。”


    聽著詩殃那滔滔不絕的誇讚,圍觀眾人紛紛驚歎,在此宗門修行已有數年,卻從未留意過那些人事。


    “你怎麽會跟他們學掌法?”


    “因為他們厲害呀,我第一次去吃飯,看見他們舞勺弄菜好厲害,於是就去問了。”


    詩殃說的理所當然,一點也不丟臉甚至分外自豪。


    那師兄汗顏,不過很快調整好心態,點頭道:“嗯,等我們這次回來,一定也要向他們請教請教。”


    幾位師兄都已經辟穀,早就鮮少往膳房跑了,不過看尉遲隱舞那拳腳,可一點也不俗。


    詩殃可沒忘記自己的目的,問:“那師兄,我可以跟你們一起下山嗎?”


    “行吧,別衝在前麵,你好像還沒有法器?”


    那師兄見詩殃身上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詩殃道:“我有弟子劍的。”


    統一領取的弟子劍,材質普通,沒有啥特別的,他也暫時用不上便收到自己的儲物袋裏了。


    他一說,詩殃才將那劍從琳琅滿目的袋子裏扯了出來,順帶扯出一地亂七八糟的寶石戒指之類……


    好了,知道帶尉遲隱在身邊,不怕路上沒錢花了。


    雖然他不用劍,但有把劍防身,做做樣子還是可以的。


    詩殃將那弟子劍掛在身側,這麽一裝備,便有要曆練的架勢了。


    一點正經功夫沒學,就要陪著師兄去曆練著實說不過去。


    好在帶隊師兄是個已有二十來年修為的前輩。他組織的這一隊一共有6名弟子,加上尉遲隱也才7名。


    最後再分發了份防身法器便準備下山。


    “誒,尉遲,你是這個。”旁邊一位陌生師兄湊到詩殃右手邊,在他麵前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詩殃笑道:“過獎過獎。”


    另一位師兄也占領了詩殃左手邊,故作高深道:“你知道你剛剛在跟誰過招嗎?”


    “嗯?”


    “他可是我們宗門第一強脾氣,天華仙尊座下弟子汪善平。”


    “?”


    沒聽過。


    完全沒聽過。


    詩殃睜著一雙懵懂無知的大眼睛,一路上都在接受這兩位師兄八卦之舌的熏陶。


    從那位汪善平師兄初次拜入仙門的曆史事跡開始講起,跟什麽人強過架,又將什麽人打趴下一一講了一遍。


    簡直巴不得將他的整個生平寫個話本似的,講得繪聲繪色誇大其詞。


    蒼亦初隻跟在他們身後,眼前便是那呈“凹”字型的三人組。


    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麽,從詩殃使出[八卦掌]後便一句話也沒再開口。


    一行人離開了玄嵐宗護山陣法後,那絮絮叨叨的“左右聲道”師兄介紹:“此去平吉鎮,距離不遠,但多山路,我們禦劍而去,你會禦劍嗎?”


    笑話,尉遲隱當然不會,他立馬狗腿架勢擺起,撅著屁股撒嬌道:“師兄載……”


    話還沒說完後脖領便被人往後一提,整個人向後栽去,撞進冷杉味的少年胸膛。


    “跟我走。”


    蒼亦初看都沒看詩殃一眼,身後弟子劍聽命從鞘中拔出,嗡鳴一聲落在他腳前。長腿一邁便踏上劍身,反手再將那豆丁往身前帶,過索橋時這套“連招”已經不知道使了幾次,雙方都很熟練。


    詩殃化身八爪魚緊緊摟住蒼亦初的腰身,少年催動靈力騰空而起。


    其他弟子也紛紛喚出弟子劍,已有法器的喚出自己的法器,禦物飛行。


    詩殃發現還真有音修師兄踩著自己的大古琴飛的……


    蒼亦初見懷裏的小孩東張西望,眼睫濃密細長,撲閃撲閃的充滿好奇。出聲道:“手給我。”


    詩殃疑惑抬頭,斜斜往上看,蒼亦初神情淡漠,他好像從來沒見對方笑過?


    伸出手,張開,修長白皙的手掌什麽也沒有。


    蒼亦初一手掐訣控製腳下弟子劍穩定,一手握住詩殃手腕,單手解扣。


    很快詩殃的腕帶便被鬆了開來,露出裏麵泛紅發紫的手踝。


    想來另一隻手也一樣。


    蒼亦初道:“知道苦,不知道疼?”


    詩殃假裝驚訝:“哇,我都沒發現,居然紫了。”又左右看看,其他師兄飛得離他們有一段距離,應該沒有被別人發現便悄悄扯了扯蒼亦初衣角:“別告訴他們。”


    “怎麽?如今還怕他們趕你走?”


    “也不是怕,就是……”


    說著,將腦袋整個抵在蒼亦初胸口,喃喃道:“我不會給你們惹麻煩的。不要趕我走。”


    “你……”


    不是富家小少爺嗎?


    不是嬌生慣養嗎?


    怎麽會這麽沒有安全感?


    說起來,蒼亦初從來沒有了解過尉遲隱好好富家小少爺不當,為什麽來修仙?


    浮世長梯數千階,他是靠什麽意誌堅持下來的?


    又為什麽來途沒有一個人送行?


    這些日子他可有說過想家?


    你究竟,還有怎麽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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