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個形容猥瑣的壯漢,竟然在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將手伸到小婷的胸衣裏亂摸,小婷猝不及防之下,一邊下意識地後退,一邊使勁地想要拽出壯漢的髒手,但她一個柔弱女子,根本沒有辦法做到。


    那壯漢錦衣華服、腰懸佩刀,長相其實並不如何醜陋,還頗有一股威武之勢,隻是此時那一臉的淫邪之笑,讓人觀之欲嘔。


    嘩地一聲,人群炸開了鍋,歡呼、驚叫、哄笑、吵嚷,混響成一片,也不知道是對剛才郭佳子妙不可言的琵琶曲的喝彩還是對眼前齷齪一幕的憤慨。


    不過此時既然郭佳子的演出結束了,人們還是將關注的目光全部投射到正在拉扯的男女身上,並瞬間形成圍觀之勢,連茶樓上的演員和看客也都紛紛起立,靠著欄杆看熱鬧。


    狗順在一瞬間的呆愣之後,嗷嗷怒吼一聲,象頭暴怒的雄獅一樣,猛地撲上那壯漢。


    狗順的狂怒似乎在那壯漢的預料之中,他竟悠閑自得地一笑,一隻手繼續在小婷的胸房裏把玩,騰出另一隻手來應對狗順的撲打。


    以狗順這樣的壯漢如此悍勇的攻擊,竟被那壯漢一隻手牢牢地控製在戰圈外,任狗順從哪個角度采取哪種方式撲擊,總是被壯漢輕而易舉地擊退,不僅僅是退開而已,而是被拋飛,三下兩下後,已經灰頭土臉、鼻青臉腫了。看來光有死力氣,沒有武藝,差別就是如此之大。


    而壯漢的另一隻把玩小婷乳房的手,就像裝有強力磁鐵一樣,任小婷如何掙紮,連絲毫甩脫的餘地都沒有,氣得小婷花枝亂顫、粉臉羞紅,隻能無助絕望地看著露五淵。


    露五淵這一輩子還從來沒跟人打過架,一向都是斯文儒雅的謙謙君子之風,震驚之後,心思電轉也想不出什麽文雅的辦法,實在忍無可忍了,便也象隻發怒的綿羊般找了一個有利的角度衝了上去,沒想到他的進攻倒很順利,一下子就欺身到了壯漢的身旁,一把拽住了壯漢伸在小婷胸衣裏的粗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外拽。


    但就像拽在一根千年古樹身上一樣,紋絲不動。


    露五淵氣急敗壞之下,又見小婷那副不勝淒惶的可憐模樣,便再也顧不得風雅了,張開大嘴,猛地朝著壯漢的胳膊狠狠一口咬下去。


    “啊!”地一聲。


    壯漢吃疼,終於將胳膊從小婷胸脯裏抽出,“啪!”地一聲,甩手就給了露五淵一個耳光,露五淵頓時一個四腳朝天跌飛數丈開外。


    不過小婷卻借此時機倉惶跌退到了人群裏邊。


    露五淵怕壯漢再去追逐小婷,便顧不得自己渾身酸疼爬起來,又嗷嗷叫著飛撲了上去。


    於是,這個玉泰茶樓前邊便上演了戲劇一幕,一個壯漢站在場中,左右臂連揚,另外一文一武兩個青年便象陀螺般被他連軸往外扔,而那兩個青年還不知死活,硬是要飛蛾撲火般往他手臂上撞。其實這兩個青年也是苦不堪言,他們當然不想衝上去自尋苦吃,但是他們生怕緩得一緩,壯漢就有時間再去把小婷抓來玩弄。


    而小婷也在外邊苦苦哀求著旁觀的人出手相救,但旁觀的人似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好整以暇地隻是悠閑觀望,小婷深感無助,又隻好哀求場中的壯漢停手,甚至連“別的慢慢再說”這樣屈辱的話都說出來了。


    但那壯漢打定主意要將這兩個壞他好事的莽漢戲弄個夠,根本理也不理小婷的哀求。麵帶悠悠笑意,兩臂連環拋甩,就像貓戲老鼠一樣愜意。


    狗順氣得睚眥欲裂,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在一次飛跌墜地後,咬著牙齒將他的手往懷裏伸去,被拋擲在他旁邊不遠處的露五淵大驚失色,顧不得渾身筋骨欲裂的疼痛,奮然往狗順撲了過去,一把摁住他的胳膊,狠狠瞪了他一眼。


    狗順眼中噴火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露五淵低聲吼道:“隻要小婷不受辱,咱們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屈辱都受不得,還如何成事?”


    他們在這低聲爭了兩句,那壯漢愣了愣後,卻不理他們了,哈哈一笑,作勢又要往小婷的方向走去,小婷看來打算以接受淩辱來挽救她的這兩位兄弟,唯有眼中噙滿屈辱的淚花,一動也不動地任由壯漢逼近。


    人群嘩地退開三尺,剩下小婷孤零零地立著。


    露五淵拍了一下狗順的肩膀急道:“別魯莽了,快上!”


    話落,人又飛身撲了上去,狗順倉皇之下也拿不出主張,也隻有緊跟著撲了上去。


    那壯漢似乎專等他們上來好加以戲弄似的,反而哈哈大笑,並不跟他們搶時間去抓小婷,而是返身依次接住露五淵和狗順的身子,開始新一輪的戲耍。


    再這麽拋得幾次,露五淵深感渾身脫力,再也無力支撐了,心頭的防線也開始崩潰,為了挽救小婷的清白,明天的武林盟主看來也隻能放棄了,他滿臉含憤地望了一眼壯漢,打算再奮起全力進行最後一波的衝擊,然後就隻能聽任狗順發威了。


    他和狗順快速對望一眼,兩人相濡以沫這麽久,早心意相通,各自咬了咬牙,發一下狠,奮起餘力,猛撲上去。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隻見空際驀然驚現一道霞光,那霞光由遠及近,一閃即至,又倏地爆發出萬丈光芒,在場中繞著那壯漢快速激旋一圈,霎時便在壯漢周圍形成了一圈巨大光幕,那光幕上光芒流轉不息如同雲蒸霞蔚,又寒氣森森布散開來在四周再生成一道冷冽的氣牆,令幾丈開外圍觀的人群都覺遍體生寒,那被籠罩在氣圈裏的壯漢可想而知了。


    而露五淵和狗順這兩樽笨拙的軀體開弓沒有回頭箭,往那氣牆上狠狠撞了上去,就如同撞在一麵鋼筋水泥鑄成的銅牆鐵壁上一樣,撞得眼冒金星,頭大如牛,從氣牆上反彈回來,狠狠摔在地上,那狗順當場暈厥過去,而奇怪的是,露五淵竟然還能知道自己是坐在地上喘氣。不過他也已經移動不了分毫了,隻能無助地望著狗順。小婷則驚呼著撲過來,將狗順攬在懷裏,焦急地望著狗順,一籌莫展。


    局勢已定之後,但聞茶樓上有人朗然大笑數聲,然後笑聲隨著一個飄逸的清影自茶樓二樓踏空而來,倏忽就來到流轉的光幕之外,癱坐的露五淵之前,呈現在露五淵狼狽麵目之前的,可不就是那翩翩公子楊林濤,此時他麵帶悠悠笑意,神情姿態俊逸灑脫之極,在象隻醜小鴨一般坐在地上簌簌發抖的露五淵麵前的得意情狀,哪裏還是晚宴上那個被露五淵氣得血液逆轉、風度掃地的楊公子?


    楊林濤以頗富嘲弄意味的眼神傲然笑望露五淵片刻後,轉身對著被圍困在氣圈裏的壯漢悠然道:


    “請這位兄台看在本公子的薄麵上,放這三人一馬吧!他們也怪可憐的!那位姑娘跟著他們就很不幸了,你還去欺負她很不道德!”


    露五淵心裏如同被針刺了一下難受。


    他這時感覺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憐憫,茶樓上俏立的郭佳子以及她的姐妹們也是如此,一種夾雜著不屑的憐憫。


    不知道狗順如果聽到有人譏刺他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會做何感想。


    那氣圈光幕中的無禮壯漢對這楊公子卻非常乖覺,竟連連點頭哈腰恭聲道:


    “是,是,有公子爺您出麵,小的哪還敢放肆,請公子爺饒恕小人的罪過!小人這就回家去將這隻髒手清洗一萬遍,以免沾了晦氣!”


    人群嘩地一片哄笑,小婷則被羞辱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露五淵雙眼噴火,牢牢記住了這個猖獗忘形、麵目可憎的壯漢。


    楊公子哈哈大笑數聲,長臂突然在空中劃一個優美的弧圈,那正在場中兀自流轉不息的燦爛光幕陡然一暗,光芒逐漸往一個地方收斂,隻消得一會功夫,盛大的光幕和氣牆完全消退,就象長鯨吸水般全部凝結到插在地板上的一柄銀色劍鞘身上。待所有的光芒都內斂到了劍身,楊公子再朝著它虛空一抓,那劍就象長了眼睛一樣,徑直往楊公子手裏飛去。


    這等驚人武藝和功力,在場眾人無不歎為觀止,楊公子這一手武學表演,和郭佳子的琵琶曲相得益彰,將今天的演出推向巔峰,使人們大開眼界、大呼過癮,玉泰茶樓的老板,笑得臉上可以種植鮮花。


    那壯漢一旦脫困,朝著楊公子一揖到地後,再不看露五淵等三人一眼,轉身鑽進人群,消散在茫茫人海當中。


    楊林濤悠閑自得地走到小婷的旁邊,往她懷裏還在迷糊的狗順看了一眼,對驚慌失措的小婷微微一笑道:


    “這位姑娘莫慌,這位兄弟隻是受了點驚嚇,回去睡一覺就不礙事了!”


    然後,又背負著雙手得意洋洋地向露五淵走去。


    露五淵被逼無奈受了他一份人情,換一句話說,也等同於受了他的屈辱,昨日在他身上掙足的麵子頃刻間就消失殆盡,因此都不知道該持什麽心態麵對他,唯有一臉呆滯麵如木瓜。


    楊林濤奚落地笑道:“露公子,沒事了,可以回家了,起來吧!”


    露五淵憤憤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動靜。


    楊林濤故作訝異道:“怎麽啦?敵人已經走了啊,不用怕了,起來吧,我們回去啊!”


    露五淵不甘示弱,調集殘留在身體裏的所有的力量,猛一咬牙,想要站起,但他筋骨遭受的折磨實在過於濃烈了,根本吃不上勁,勉強抬高點身體,一個劇烈的搖晃,一個屁蹲又摔了下去。頓時從四肢百骸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


    楊林濤裝模作樣道:


    “哦,我忽略了,原來露公子被那小混混打傷了,根本站不起來,那小混蛋,就那麽丁點微末本事,也敢如此大膽,竟然敢傷露公子,看我以後怎麽教訓他!”


    頓了頓,又故作好奇道:“對了,露公子,你不是個神醫嗎,怎麽不趕緊給自己治傷呢,治好了不就可以走了嗎?”


    楊林濤百般奚落,露五淵七竅生煙,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他現在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暫時還必須克製住不能發作,但他心裏已經發下毒誓,一切踐踏過他和他朋友尊嚴的人,必定要讓他們雙倍償還。


    楊林濤奚落嘲弄夠了,覺得自己昨日流失的麵子已經差不多在今日得到充分彌補,眉眼處全是誌得意滿的歡愉之情。他朝人群中拍了拍手掌喝道:


    “李三,楊大人讓你帶著貴客到城裏閑逛玩賞,你卻怎麽帶著他們到這裏挨打來了,一會楊大人怪罪下來,你可擔待得起?”


    那剛才早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的李三又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一點都沒有惶恐的樣子,卻帶著誠惶誠恐的聲音道:


    “哦,公子爺,小的該死,小的知罪,楊大人那裏,還望公子爺美言幾句,小的做牛做馬,難以為報!”


    楊林濤裝腔作勢道:


    “量你帶露公子他們過來賞玩郭姑娘的琴曲也是出於一片好心,我就讓楊大人免了你的罪責,你叫上車馬將露公子他們好生護送回府,將功補過吧!”


    李三連忙點頭哈腰道:“是,是,小人謹遵公子爺吩咐,保證將三位客人安然送返!請公子爺放心就是!”


    楊林濤怡然大笑,在眾人仰慕的目光中,身形一振,如同驚鴻投空,但見空氣中劃過一片浮光掠影,人已卓立郭佳子身旁,台上台下齊皆喝彩,楊林濤對郭佳子做了個恭請佳人喝茶的姿勢,郭佳子美人兒嫣然一笑,隨心上的情郎翩然入座,台上的公子哥兒們也找準各自的女伴,紛紛落座,喝茶暢飲、怡情風月,誰還有功夫看露五淵他們哪怕一眼。


    台下的觀眾見已無熱鬧可看,或者湧入茶樓喝茶,或者作鳥獸散,隻一會功夫,碩大的茶樓廣場上就隻剩下稀稀落落的幾個遊客和那三個落魄的異鄉人,其中一個還在昏睡不醒、神遊幻虛。


    好在那李三還算誠信,不一會就叫來了一輛馬車,他和馬車夫一起分別將狗順和露五淵抬到車廂裏,然後要去攙扶小婷時,小婷剛受了那壯漢的侮辱,對此特別敏感,閃避開來,自己抓著車廂的鐵條,吃力地上了馬車。


    李三上了馬車後,禦者“駕”地一聲,馬車便顛簸而去。


    楊林濤望著馬車消失之後,不由得哈哈大笑,郭佳子望一眼楊林濤的得意神情,不免露出疑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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