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雄望一眼露五淵,毫不猶豫道:“我跟你走!”


    露五淵心中不由一陣暗歎。


    仇刃天點頭道:“也好,我會叫人將你送到太行山去,江湖險惡,還是不要隨意亂走為妙!”


    話落,眾人但見眼前一花,苟雄和仇刃天已雙雙不見,此夜月華如霜,半空中但見一抹淡淡的清影逐漸消散,遠方傳來幾聲蛙鳴,便一切重歸沉寂。


    這種來去無蹤的身手,露五淵等是驚懼萬分的,但柳若萍卻根本無動於衷,她漫不經心地遙望遠方的夜空,一臉的平靜如水,似乎又在沉思什麽!


    露五淵循著右邊那條白茫茫的江道一眼望過去,但見清冷月色中江麵一片朦朧氤氳,無窮無盡延伸向遠方蒼茫的黑暗當中,給人一種既雄渾壯麗又陰柔幽美的感覺。照仇刃天剛才的介紹,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這就應該是閩江的最大支流——建溪了,以他在中國習得的還算不乏的地理知識來預測,溯建溪而上,進入建溪最大支流崇陽溪,到了那頭就可抵達武夷山了。


    武夷山也是露五淵在中國時就很向往的地方,一直沒機會去,沒想到陰差陽錯在這裏產生了機會,尤其這裏的武夷山還有武林大會,那可是在中國時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人文景觀。露五淵禁不住對即將的行程滿懷期待起來。


    看柳若萍還在沉思什麽,露五淵有點困惑,不由小心翼翼道:“夫人,咱們也呆這麽久了,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即刻啟程吧!”


    柳若萍驟然驚醒的樣子,抬頭茫然望露五淵一眼,緩緩歎了口氣道:“露兄弟,我有點猶豫不決了!”


    露五淵惶然道:“夫人碰到什麽難關啦?”


    柳若萍道:“你剛才也聽到仇刃天的話了,要和我比誰先奪得第二份福貢地圖,也許我要從他手裏得到他那份福貢地圖也就這麽個好機會了,他現在已找龍嘯天去了,我也不能落後啊!”


    露五淵想了想道:“夫人的意思是現在就想去雲南搶地圖?”


    柳若萍犯難道:“可是武林盟主對我也很重要!”


    露五淵肩膀一聳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夫人必須學會取舍!”


    柳若萍一臉決然道:“可我又必須兼得兼中!”


    露五淵苦笑道:“夫人何苦給自己製造麻煩,我覺得選擇一個你最想達成的心願全力以赴,這是上策!”


    柳若萍肅聲道:“那不行,這兩件事情都是必須辦成的,缺一不可!”


    露五淵兩手一攤道:“那我就隻能對夫人表示同情了!”


    柳若萍嘴角一撇道:“光同情有什麽用,得拿出實際行動!”


    露五淵苦笑道:“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行動啊,夫人的事情對我來說實在太新鮮了!”


    柳若萍鳳目突然射出熱烈的光芒道:“要幫我很容易,就看你們有沒有這份熱心了!”


    露五淵不知道柳若萍又有什麽鬼名堂,猶豫著道:“熱心嘛,在夫人身邊,我們這心髒時時刻刻都是熱的,是時刻準備著為夫人熱血沸騰的!不過嘛,就怕這熱血是些不中用的狗血,噴出來汙七八糟辱沒了夫人的名頭!”


    柳若萍撅了撅嘴嬌嗔道:“你看,連表個態都這麽沒有底氣,好像生怕我會陷害你似的,算了,算我看錯人了!我不需要你們幫忙了,你們有多遠走多遠吧!”


    露五淵苦笑道:“嗨,夫人真是我命中的克星,說吧,怎麽個幫法,隻要臨死前能再帶我去看一下林玉,幹什麽都行!”


    柳若萍幽聲道:“你看,還都是因為那千嬌百媚的林姑娘,才這麽勉強同意幫我,就靠這麽點熱情,那事怎麽辦得成!”


    露五淵高舉雙手叫道:“好好,夫人,我投降還不成嗎,我什麽都不因為,隻為夫人的事業,那崇高的偉大的具有輝煌前景的光輝事業!”


    柳若萍白了露五淵一眼,忍不住撲哧一笑道:“你詞可真多,但聽起來還是虛啊,算了,不跟你計較了,為了見那林姑娘,量你也不敢不盡心,其實也沒給你增加什麽新的任務,就還是繼續去奪那個武林盟主!”


    露五淵長出了口氣,又有點不解道:“這武林盟主我們不是已經答應去奪了麽,夫人無需這麽強調吧?”


    柳若萍歎了口氣道:“現在不同了,現在我不帶你們一起去了,要完全靠你們自己去應對,可能會有很多難關,如果你們沒有全力以赴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很可能就懈怠不前了!”


    露五淵吃驚道:“這不行吧?夫人不領著我們,我們一點經驗都沒有,無頭蒼蠅一樣,別說去當武林盟主了,準得被當成武林混混趕出來!”


    柳若萍咧嘴笑笑,轉又麵容一肅道:


    “當武林盟主好說,隻需在最後一個獲勝者無人再敢上台挑戰時,讓苟兄弟提著衝鋒槍上去放倒他就是,關鍵就是之前的通關環節,要到達最後的比武現場前邊有幾道關卡,都得通行證才行,或者就是有熟門熟臉的人物領著,否則不讓進,又不能讓苟兄弟還沒比武就用暗器放倒一片,那是有違道義的,也提前暴露了實力,都會造成影響,因此,我要鄭重其事地跟你們說明一下,這就隻能靠你們的智慧和勇氣去過關了,當然,我是完全信任你們的,隻要你們願意用心幫我,這事肯定能成!”


    露五淵苦笑不迭道:“讓我們去奪武林盟主就有點不靠譜了,現在還讓我們幾個沒有一點武功的人去闖關,那不是白白去給人武夷山添有機肥料嗎!”


    柳若萍疑惑道:“什麽叫有機肥料?”


    露五淵咧嘴笑笑道:“就是去送死,身體變成屍骨,然後永遠埋身在武夷山的山水裏,與自然界同呼吸!”


    柳若萍皺了皺眉道:


    “哪有你說得這麽嚴重?再怎麽說,那些人也是自詡名門正派的,輕易不會動手傷人,頂多是不讓你們通過,這就要靠你們的聰明才智,就算我帶你們去,我輕易也不會強行進入的,也要靠動腦子的,我覺得你的腦子比我更聰明呢!還能有什麽問題!”


    露五淵嗬嗬一笑,望向狗順征詢他的意見,狗順這小子根本不知天高地厚,一聽可以不受柳若萍管束,早一臉興奮和期待了,哪還有不同意的?朝著露五淵連連點頭。


    露五淵無聲一笑,隻好對柳若萍道:“既然夫人這麽看得起我們,士為知己者死,那我們就挑戰一下高難度吧!”


    柳若萍眉眼頓時舒展開來,粲然一笑道:


    “這就對了嘛,不枉了本夫人對你們的一番著意栽培,放心,待將來有了結果,你們是絕對的功勳!會有讓你們意想不到的回報的!”


    露五淵微苦一笑道:“這次如果還能夠活著當這個武林盟主,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其它的,暫時還是不要想!”


    柳若萍嘻嘻一笑道:“放心,以你們那驚世駭俗的暗器絕技,保證讓那些所謂的英豪們服服帖帖、俯首稱臣!”


    頓了頓,又道:“好啦,既然說定了,事不宜遲,那咱就分頭行動吧,我讓小魚兒送你們去武夷山,你們到了武夷山後再見機行事就可以了!我走啦,多保重!”


    話落,未待露五淵予以回應,但見眼前白影一晃,柳若萍已經身在半空,再聽忽高忽低幾聲短促有力的清嘯傳來,船底下的小魚兒聞令起舞,小舟便似離弦之箭般向著建溪方向破浪而行。


    露五淵愕然之下想起一事,掉頭衝著遠方正禦空而行的柳若萍朦朧的身影猛喊:


    “夫人什麽時候來帶我們去找林玉?”


    柳若萍嬌柔的聲音挾著夜風飄忽而來:


    “你們做了武林盟主的時候吧…吧…吧!”


    風在耳邊呼嘯,聲音在耳中回蕩,小舟在河麵奔放,柳若萍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那裏是沙溪的方向,露五淵遙望遠空,唯有無聲苦笑。


    不知柳若萍給了小魚兒什麽指令,此後,小魚兒飄河掠江、穿州過鎮,再沒停過,好幾座燈火明亮的江邊大城都是在眼前一閃即逝,隻在視網膜裏形成一片迷離的煙雲,由於是夜航,江麵上舟船來往倒也稀疏,即便在江邊碼頭舟船停歇處,小魚兒也能橫穿豎插,左引右帶,不引起任何驚擾地快速掠過。


    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在晨曦微露的時候,突然從前方隱約傳來水流傾瀉的聲音,並且船底下的江水也明顯湍急起來,不過這一點也阻礙不了小魚兒前行的進程,小舟依然強勢破浪乘風。隨著小舟的快速飛掠,那聲音越來越響,最後竟至震耳欲聾的地步。


    前方江道拐了個急彎,當小魚兒將小舟開到那彎道處時,露五淵等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但見前方滔滔江水挾風雷之勢從半空中傾泄而下,如同條條巨大匹練從天而降,巨大的水柱落入江麵後激起的驚濤駭浪,翻滾跳躍,散發著悶雷般的凜然聲威,讓人驚心動魄。


    那晶瑩翠綠的水光裹在水霧中繚繞盤旋,情形又相當的幽美。


    原來江道竟在這裏形成了一個陡然數十丈的驚天大瀑布,眼前哪裏還有前行的路?


    然而令人倒吸涼氣的是,小魚兒竟然無視眼前的巨大聲勢,小舟依然往瀑布底下一頭紮去。很快,那激濺而來的水花撲在臉上生疼生疼,如果一頭撞進那鋪天蓋地的水柱下,哪裏還有活命的機會?


    就在露五淵等駭然失色,暗歎吾命休矣的時候,神乎其神地,在距離瀑布麵不足兩米遠的江麵位置,這小舟突然象直升飛機一樣直直往上升起,舟上呆立的三人被飄渺的水霧包繞,就如騰雲駕霧的仙子一般,不過卻是三個失去智商的傻仙子。


    當然,小舟能夠升起,自然是小魚兒的功勞,但見一魚一船三人形成一個奇特的整體,在水天之間升空,那情形要多奇幻有多奇幻。


    小魚兒上升的速度也很快,一會功夫,就已經飛逾數十丈高的陡峭水壁,穩穩地落在了上一層江道上,繼續破浪前行,也就幾分鍾後,被瀑布惹得急噪的江水又變得平緩安逸起來。露五淵的心髒也象坐直升飛機,就這樣直上直下的,兀自跳個不息,隨著眼前景致的平順,才逐漸平靜下來。


    天剛入亮時分的晨霧是最濃鬱的,此時天上剛剛積聚點雲氣和熱度,尚不足以將夜間的陰冷驅趕,而那種蒙蒙的天光又能強行滲透入濃濃的黑暗,使陰冷的霧靄無處遁形卻又遮蔽天日。


    小舟就在這雲鎖霧封不能遠視的江麵安然前行,露五淵享受過小魚兒帶來的驚心動魄後,心態逐漸變得閑適起來,卓立船頭,左顧右盼,雖不能視物卻也逍遙自在,就在他這種自得其樂的悠淡情懷漸入佳境的時候,小魚兒突然毫無預兆地往右岸方向駛去,露五淵等愕然之下尚未回過神來,剛才還疾如流星趕月般的小舟沒有任何過渡驀地就停住了。小魚兒可一點都不考慮給他們一些準備的時間,幾個人在慣性的作用下差點拋甩出去,好在狗順塊頭大,又受過軍事訓練,下盤較穩,晃了晃雄軀,生生定住,也同時將小婷和露五淵傾注過來的身體依次擋住。


    露五淵站穩身子後,駭然四顧,兀自驚魂不定。


    原來小船已經靠岸,岸邊是一條平直的河邊大道,高出河麵有一定距離,大道那側是一片廣場樣的原野,原野不臨江的三麵都是崇山峻嶺,河對岸也是雲霧縹緲,雖看不大清楚,但隱隱約約顯露著一些高山的輪廓,似乎這條大江卻是在山穀中穿行,而且旁邊還開辟有一條人工青石馬路。


    小魚兒把船停在這裏做什麽?


    露五淵疑問剛起,腳底的船板一陣顫動,剛才還固定在河麵紋絲不動的小舟頓時打起橫來,隻一瞬,從船的一側,小魚兒巨大的身軀冒了出來,然後隨著一陣浪濤湧起,小魚兒翻身躍起,橫在半空,身上水珠如雨滾落,碗口大的黑亮眼珠卻盯著露五淵等骨碌碌轉了幾圈,微微射出點光芒,扁圓形的胖腦袋輕輕搖晃了一下,就好象在點頭示意一樣。然後,尾巴驀然一甩,身子陡然升高數尺,腦袋一擺,掉了個方向,身子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形便一頭向著河道中心方向的水麵紮了進去,厚黑的脊背在水麵露了露,然後就徹底消失不見了。無疑,小魚兒完成任務,向他們告別離去了。


    露五淵望著小魚兒離去的方向,納悶道:“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幹嘛在這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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