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變回到了人類,也絕不能說他就是人類了。


    難道說異蟲恢複到人類的模樣自己就該停手了?


    難道說異蟲失去了戰鬥能力,自己就不該繼續戰鬥下去了?


    這天底下還有這種天真的家夥?


    所謂戰鬥,就是要抱著一方生一方死的覺悟,絕不會因為其他的什麽而有任何的擾亂。


    就算對方狀態不佳,那也是趁他病,要他命。


    異蟲變成了人又能怎麽樣?他還能不是異蟲了?


    這掩蓋不了他真正的身份!


    也因此,朝著昏迷的神代劍奔去的天道沒有任何留情的意思,手中的回旋杖一閃一閃的,呼應著他的力量,要為天道帶來討取敵人的勝利。


    除蟲之心堅定異常,天道下定決心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


    “還請您停手!!”


    朝著前方前進的身影被一個老者擋住,張開雙手的他站在那個化為人類的異蟲的麵前,一雙眼睛裏帶著深深的渴求與希望。


    天道聯想到了任何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唯獨這件事,他是一點都沒想過。


    一個人類…站出來保護一個異蟲?


    這在之前的任何一次戰鬥中都未曾有過發生的事情,而且也是天道難以想象的事情。


    “讓開。”


    天道雖然對異蟲的態度很是堅決,但對人類卻不可能揮動自己手中的劍:“你剛才也看到了吧,他的真正的樣子。”


    “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什麽人,但你重要的那個人,早就已經被它殺死了。”


    天道看向那個昏迷著的“人”。


    “所以,它是凶手,是殺死了你重要之人的凶手,我必須要在這裏將它!”


    “我都知道!”這位老人猛然往地上一跪,跪倒在天道麵前的他,用著哭腔的聲音訴說著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我早就知道…少爺已經…死了。”


    天道:?


    “既然你早知道你的少爺已經死了,那你還?!”


    天道難以理解這個老人的腦回路。


    這是什麽?


    殺死自己重要之人的仇人,偽裝成自己最重要的那個人,堂而皇之生活在你的麵前,你居然…對此沒有一點反應嗎?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老人捂著胸口,顫顫巍巍的說著:“從少爺一個人回來,抱著他姐姐的屍體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那既然是這樣,你就更應該想盡一切辦法殺了它!”天道厲聲說道:“它殺了你最重要的人不是嗎?甚至還代替了那個人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一切!”


    “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如果是因為自己實力弱小沒辦法報仇的話!”


    天道將劍橫在自己麵前,重聲說道:“我來幫你!”


    “雖然是殺死了少爺的…怪物,但是它…還是少爺…”老人五體投地,用著最卑微的姿態渴求著:“少爺還沒有消失…隻是他已經不再是人類了而已。”


    “但是少爺的一切都還在…無論是記憶,還是習慣…我熟悉的少爺都還在…”


    天道:???


    “不可理喻。”難以理解這個老人的腦回路,天道繞過他的身子就準備過去一劍捅死那個異蟲。


    但他才剛邁開腳步,就被這個老人一把抱住了大腿,死死的扒拉住,說什麽都不願意鬆手。


    “你!!”


    “少爺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是少爺,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那種怪物,所以我也願意相信,少爺還活著…”


    老人低垂著腦袋。


    “少爺就是我的一切,我沒有了少爺,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所以…”


    “所以,哪怕隻是個虛假的存在,你也要將其當做是真實的嗎?”天道深吸一口氣,看在老人家年紀很大的份上,他沒有做出什麽暴力的舉動。


    “老爺子,你也該清楚,異蟲擬態的人類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目的,那種姿態不過是一種偽裝,本質上,它們還是蟲子。”


    “您的少爺,已經沒辦法回來了,他已經死了。”


    天道語重心長的說著:“這就是現實,雖然殘酷,但卻不得不認清這一點,並且活下去!”


    “死去的人,就讓他們安寧吧。”


    說著,天道就打算再邁開步子,但腳上的阻力仍舊讓他不可忽視。


    這要不是害怕自己把劍丟過去捅死了對方,這老人萬念俱灰之下也自殺了的話,天道早就那麽做了。


    “沒有!”老人抬起頭,鄭重的看著天道:“少爺一直以來,從來沒有展現過那種模樣,隻有今天!”


    “那,你是怎麽知道,你的少爺已經不是你的少爺了?”天道可不是那麽好忽悠的,直接問到了最關鍵的地方。


    “因為少爺在我的麵前變成過那種樣子,而且…”老人家有些愧疚的低下頭:“我…”


    在天道重新露出殺氣滿滿的眼神之前,老人立刻接上了一句:“但那次之後,少爺就再也沒變成過那種樣子了!一直都是…我的少爺。”


    “直到今天…”


    “那顆想要殺戮的心已經漸漸的快要無法抑製住了。”天道沉聲說道:“遲早有一天,他會變成一個殘忍的劊子手,就像是殺死你的少爺那樣,殺死別人。”


    “少爺,不會那樣的。”老人低垂著頭:“請原諒我,我這一生的請求,即使隻是少爺的模樣,我也想看著他出現在我的麵前。”


    “對於一個老人來說,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就是人生的一切,想要看著他成長的願望,在臨終前若能完成的話,就足夠了!”


    鬆開了扒拉住天褲子,老人再一次五體投地,深深的跪拜著。


    天道默然。


    “即使,這隻是一個頂替著你重要之人的惡魔,一個虛假的幻想?”


    天道沉聲說道。


    “那就足夠了。”


    老人壓抑著的抽泣,讓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沉悶。


    天道:…


    究竟為什麽?為什麽一個人類要維護異蟲?


    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殺伐,從來就是見蟲就殺,從未有過這樣為異蟲求情的人出現。


    在知曉了自己所愛之人的身份以後,麵對著殺害的仇人,不該是充滿了憎惡,恨不得殺死對方的仇視嗎?


    這種為對方求情的舉動是什麽?這種願意為了對方付出的心情是什麽?


    難道隻要頂著這張臉,擁有著那樣的記憶,就足以讓你忘卻那種仇恨,殺死了真正摯愛之人的恨,然後選擇將虛假的幻象,當做是真實嗎?


    即使是壓抑不住那顆想要殺戮的心,去傷害了別人以後,再變回那張熟悉的臉以後,仍舊能將其視而不見嗎?


    即使他現在沒什麽做,但他本身是個怪物這件事不會有錯,終有一天,他還是會這麽做的啊。


    這種必然的事實就擺在麵前,難道要等他奪取了他人的性命以後再來質問嗎?


    那時候…不已經晚了嗎?


    現在…明明能提前扼殺這種可能的啊。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


    人類…要保護異蟲?


    無法想明白這個問題,激蕩的思緒在天道的大腦之中引起了劇烈的風暴,堅定的殺蟲的決心與此刻尋求問題的疑惑化作對立的衝擊,讓天道緊繃著的神經也無法繼續維持下去。


    本就強撐著的身體在意能激蕩對衝的那一刻倏然鬆懈下來,讓天道在頃刻間被迫解除了變身。


    身形不穩的他捂著腦袋,意能之火倏然黯淡下去,讓他也傾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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