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京城就下起了鵝毛大雪,康熙每日都要帶著兄弟們及宗室子弟們去奉先殿跪著。


    後宮嬪妃和宗室女眷則是由貴妃帶領,一日不落地跪著祈福。


    旁人還好,還差一天出月子的敏貴人和快要生產的烏雅氏則是遭了大罪。


    “小主,奴婢去求求貴妃娘娘吧,好歹讓您出了月子啊。這冰天雪地去跪著,您的身體怎麽受得住啊?”


    林珠一遍給敏貴人穿上厚厚的大氅,一邊絮絮叨叨地念著。


    沒辦法,月子裏若是休息不好,那身子可是一輩子的虧空。


    敏貴人哪裏敢請假,甚至連磨蹭一會都不敢。


    “快算了吧,我如今也隻是個小小貴人而已,這可是太皇太後去世啊,我哪裏敢擺譜。”


    敏貴人急匆匆往外走,“趕緊走,外麵風雪大不好走,可千萬別去晚了。”


    林珠輕輕歎了一聲,也趕緊跟了上去。


    另一邊的承乾宮,佟佳氏已經病的起不來床了,自然是不能去跪靈。加之如今又時常昏迷,自然也顧及不到烏雅氏。


    祥雲看著聽著碩大肚子的烏雅氏都覺得心驚,“娘娘,您下個月就要臨盆了,這若是……這若是半路出點什麽事,那可是不劃算。”


    烏雅氏看著自己碩大的肚子,思考了許久後還是說道:“還是走吧,若真孩子真是因為給太皇太後跪靈而沒了,也不見得就是壞事。”


    孕婦九個月早產也不是沒有,可即便如此,她也願意冒著風險去給太皇太後守靈。


    如今人多事雜,不會有人說什麽。


    難保日後不會被皇上知曉一二,屆時她或許可以憑借著今日的舉動博得一絲寵愛,也說不定呢。


    祥雲見她如此堅決,也就不再勸了。


    按著康熙的意思,眾人要為太皇太後跪靈一百日。


    他和太子都守著規矩,日日跪靈兩個時辰,旁人更是不敢有半點怠慢。


    直到正月初九早晨,烏雅氏突然發動,急忙找來了太醫和穩婆。


    很快,宮裏的十四阿哥就出生了。


    可此時的後宮眾人還在跪靈,沒有一個人前來探望她也就罷了,承乾宮派人去告訴了康熙,可來的隻有梁九功。


    帶了一些賞賜,讓她好生坐月子,其餘的便什麽都沒有了。


    烏雅氏失望地躺在床上,祥雲在一邊給她喂藥,小心翼翼地勸著,“小主別灰心,皇上現在心裏正念著太皇太後,自然是顧及不到旁的事情。不過咱們生的可是阿哥啊,隻要過陣子皇上從太皇太後的悲傷中脫身,就一定會給小主晉位的。”


    烏雅氏知道這隻是勸慰她的話語,可事到如此也隻能這麽盼著了。


    好在坐月子,不用去跪靈了,要是再跪幾日,她的身子可真是撐不住了。


    因著跪靈要滿百天,今年的除夕宮宴也取消了。


    康熙和太子一邊跪靈,還要一邊處理朝政,父子二人早已經瘦了好幾圈。


    如今噶爾丹已經徹底占領了喀爾喀蒙古,原本喀爾喀蒙古可汗及家眷被屠殺殆盡。


    此事在草原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康熙哪怕是想延後處置,怕是也不行了。


    五月,經過一番休整和準備,康熙率大軍親征蒙古。


    此番行軍,福全、隆禧及胤禔率軍隨同前往,太子留下監國。


    索額圖輔助太子監國,明珠則是跟隨康熙一同出征。


    臨行前一晚,胤礽與康熙一同用膳。


    “皇阿瑪,兒子第一次監國,若是遇事不決怎麽辦?”


    康熙抬頭看著大兒子,心裏隻覺得好笑。


    這個臭小子上一世明明都做過這些事,現在卻來忽悠自己是第一次監國。


    還真是……欠揍。


    “遇事不決……就不決唄。”


    胤礽:╮(╯▽╰)╭


    “皇阿瑪,兒子在和您說很重要的事情呢,您怎麽能當兒子是在開玩笑呢。”


    康熙忍不住笑了笑,片刻後又正色道:“如果真的遇事不決就與索額圖商量,那個老小子心眼壞,但對你是實打實的好。他會全心全意輔佐你。”


    【哎,舅老爺就是太全心全意了,所以上一世才總是忽悠自己造反。】


    康熙手一頓,索額圖,朕記住你了。


    “保成不要怕,若是連索額圖都處理不了,你就給皇阿瑪送信。記住,隻要你安然無恙,其他都不是大事。”


    頓了頓,康熙又補了一句,“親征是有危險的,若皇阿瑪此番在外麵出了事,你記得不要猶豫,一定要果斷登基。你放心,這一點索額圖會全力幫你。”


    胤礽:皇阿瑪,果然連您也看出來舅老爺的臭毛病了。


    “皇阿瑪不要這麽說,您帶著這麽多人出去,一定不會有事的。”


    【戰場上確實沒事,但皇阿瑪大病一場,險些要了命。】


    【上一世就是因為突然生病,自己前去探望時還被皇阿瑪懷疑真心,父子關係也直流而下。】


    康熙的眼神閃了閃。


    上一世他親征時生病了?還挺重?


    康熙的眼珠子轉了轉,“保成,你說皇阿瑪此次親征有沒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胤礽立刻說道:“一定要注意身體,按時吃飯,根據天氣變化增減衣服。”


    康熙失笑,“就這些啊。”


    【上一世皇阿瑪的病也不知道是怎麽傳染上的,但……等等。上一世皇阿瑪病了,是被西洋藥治好的。】


    【這一世,幹脆就讓皇阿瑪直接將西洋大夫隨軍帶著不是更好嘛?】


    【而且上一世皇阿瑪得的是痢疾,不止是皇阿瑪,軍中好些將士都得了這個病,雖說最後也是由西洋大夫治好的,但如果大夫從一開始就跟著,是不是就不會將病情拖到那麽嚴重?】


    “皇阿瑪,您還記得那個西洋大夫嗎?兒子覺得您此次出征應該將他帶上,出門在外,大夫一定要多帶一些。”


    康熙方才聽見胤礽的心聲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好,一切都聽保成的。”


    胤礽有些詫異地看著康熙,印象裏皇阿瑪沒有這麽好說話啊,今天怎麽這麽容易就同意了?


    康熙看著胤礽迷茫詫異的眼神忽然就想起孝莊去世前說的那些話。


    一來是讓蘇麻喇姑去給太後琪琪格作伴,二來就是讓他日後無論發生什麽都要相信保成。


    如今,他似乎真的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了。


    如果不是能聽見保成的心聲,他還不知道自己上一世做了那麽多的糊塗事。


    可老祖宗對這一切卻是洞若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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