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一樂略顯尷尬,思索片刻後,便無比堅定說道:


    “對,此言不虛。若是當個清官,如何能鬥得過盤根錯節的奸臣?我願背一世之罵名,護你等忠臣此生周全。”


    範熬深知塗一樂所作所為。


    來往客商旅人每每提及,他都特別留意。


    他此時深受感觸,下定決心,搏上一把:


    “好。既然如此,我如爛泥一般在此苟活,倒不如隨你拚上一把。”


    “好!有你掌控,運河定當造福萬世。”


    “不過,我有言在先。”範熬眼神極為堅毅:“修建之資,不可有人挪用分毫,亦不可利用水利謀取私利。你,也不可。”


    “那是自然,哈哈哈。不光如此,若是銀錢不足,我定當出錢資助。”


    塗一樂喜出望外模樣,狂笑不止。


    可是,他的心裏卻是在滴血。


    如此巨大工程,本想著大賺特賺一筆。


    現在看來,為了令範熬出山,隻能忍痛割愛。


    本就貪墨許多,不差這一點點。


    “那一言為定。”


    範熬重重抱拳,向塗一樂跪地行禮。


    塗一樂立即上前,將範熬扶起:


    “走,隨我下山,好好休息一晚,明早一同乘船,趕赴京都。”


    範熬卻搖了搖頭:


    “今晚我要留在此處,做個告別。”


    塗一樂看向洞壁之上,微微點頭,並不強求:


    “冒昧問一句,你的家人去了哪裏?”


    “她們就在此處。”範熬望向洞外,又看向洞壁之上:“十年前,我負責霖門峽口下遊堤壩。可貪官橫行,層層盤剝,致使堤壩毫無強度可言。”


    “後來呢?”


    “我一再堅持,卻收效甚微,還連連受到排擠威脅。”範熬雙手捂在臉上:“那天我預感要有洪峰來到,提出警告後,卻無人理會。最終,下遊決堤,淹沒大片土地……,自那以後,我便再沒見過我的妻女。”


    “好人有好報,我相信,她們尚在人間。”


    塗一樂說出安慰的話。


    好人有好報?


    他自己都不曾相信過。


    做好人可以,但一定要比壞人更狠,才能真的有好報。


    塗一樂看了一眼範熬,並不再多說話,徑直走出洞口。


    他堅信,明天一早,範熬定當與他同行。


    便這樣,塗一樂在前後隨從保護下,小心翼翼向山下走去。


    上山容易下山難。


    腳下視線忽明忽暗,不時還會腳滑。


    塗一樂行進十分緩慢,心髒如同要跳出嗓子一般。


    “真笨,都不如我太奶。”


    聶燦燦實在忍無可忍,徑直落在塗一樂麵前。


    她伸手抓住塗一樂手腕,稍一用力,便將塗一樂扛在肩頭。


    “你們慢慢走吧,我先帶公子下山。”


    “別、別,還是慢慢……”


    塗一樂連連勸阻,但已經雙腳離地,全然沒辦法掙脫。


    他行走的時候都感覺搖搖欲墜。


    現在卻趴在嬌小無比的聶燦燦身上,頓感搖搖晃晃,十分不穩妥。


    聶燦燦卻不給他任何機會,一躍而起,直接向山下飛去。


    塗一樂全身緊繃,隻盼望別出現狀況。


    四下一片寂靜,隻有耳邊呼嘯而過的風。


    他想睜開眼睛,又十分擔心,最終,隻能強行睜開些許。


    四周一片漆黑,隻有遠處鎮上些許光亮。


    經過良久,身上光亮越來越大。


    最終,聶燦燦平穩落地,落在客棧門外,順勢將塗一樂放在地上。


    塗一樂雙腳落地,卻頓感雙腿發軟。


    他強打精神,這才使得身體站立,沒有癱軟在地。


    “切,還是你昏迷時好擺弄。”


    聶燦燦說上一句,便向客棧中走去。


    塗一樂想說些提氣的話,卻發現嘴唇顫抖,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索性不再開口,調整身體與心態,穩步走入客棧之中。


    清月、沈昭若見塗一樂平安無事,這才終於有了笑模樣。


    第二天清晨。


    一切收拾妥當,幾人向著碼頭走去。


    碼頭上的船隻陸續啟航,已經所剩無幾。


    尤其是客商,都忙於趕路。


    而留在碼頭上的船隻,都因東家被扣押在客棧之中。


    塗一樂放慢腳步,四下張望,卻不見範熬的身影。


    唉,看來事情不能強求。


    塗一樂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是不是因為範熬?”


    清月輕聲詢問起來。


    “人各有誌,他經曆生活磨難,想必是不願再麵對世事。”


    塗一樂不禁發出感慨。


    “哪有那麽麻煩。等我片刻,我去山上抓他下來。”


    聶燦燦說著,便要奔向山上。


    “不可。”塗一樂立即阻止:“斷然不可對他不敬。不要再去打擾。”


    “是啊,能得到他的人,卻得不到他的心。”


    沈昭若不免發出感慨。


    塗一樂微微點頭。


    是這麽個道理,但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說話之間,幾人已經來到碼頭之上。


    塗一樂依然不急不躁,緩步向船上走去。


    抬眼看時,卻發現範熬已經站立於船舷邊上。


    塗一樂一怔,隨即加快腳步,衝上船來。


    範熬發髻整潔,胡須柔順。


    顯然是經過精心打理。


    一身整潔官吏服飾,卻能看出因年久,已經褪色、滿是褶皺。


    “大人,下官已經恭候多時。”


    範熬畢恭畢敬,向塗一樂行禮。


    “好,幸而得範兄相助,定能成就一番功業。”塗一樂喜不勝收,指向甲板之上:“你我之約定,酒肉管夠。”


    甲板之上,整整齊齊滿是酒壇。


    “此約定作廢,今後我將不再飲酒。”


    塗一樂收斂笑容。


    回想昨夜山洞之中所說,想必“告別”,不單單是與他妻女,還有過去的自己。


    “好,一切隨範兄之願。”塗一樂看向沈昭若,無比堅定說道:“全速前進,趕往南陵。所有人吃住在船上,中途不再停靠。”


    塗一樂沿途遊玩目的已成。


    當務之急,便是趕回京都。


    沈昭若立即安排下去。


    想必,很快便能抵達京都。


    在她心裏,隱約對京都有著一種恐懼。


    高官雲集、位高權重,都是拒人千裏之外,囂張、冷漠感覺,在沈昭若心中揮之不去。


    三天後,傍晚。


    幾輛毫不起眼馬車,先後駛入京都城,隨後直奔韓府而去。


    韓府最為可靠、安全,斷然不會有人敢上門徹查。


    暗探更是探查不到任何信息。


    其他人都陸續進城後,塗一樂乘坐的馬車,緩緩向著城門行駛。


    “停下。”一名守城官兵,大聲喝止:“例行檢查。”


    塗一樂長歎一口氣,本想低調進城,怎奈守門官兵卻不開眼。


    “誰人當值?此處,可有異常?”


    車外,響起韓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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