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川注意到這些人唇齒塗黑,也不知道是什麽法子調色。


    看來,有一個譚長老要來,江大川內心一動,當即三個人斂息靜待,過不多時,半空有人挾著聲聲風雷驟然而至,一個身材矮小、滿麵紅光的老者,落在山頂上。


    領頭的大漢當即叫道,“譚長老,怎麽親自來了?”


    譚長老落地,四周略一打量,對這大漢道,“破支黑犬,黑齒族沒人了麽,讓你過來對接?破支夏呢?”


    江大川知道黑齒族的人以破支為姓。


    破支黑犬找個石頭坐下,“譚長老不是讓易不明那鳥東西過來麽,有我破支黑犬就夠了,說這有的沒的做什麽,怎麽,易不明死了?”


    譚長老一瘸一拐地走過去,“越州城內戒嚴,談家大概是瘋了,果然如易首尊所言,談家早就勾結奉武宗,這是公然造反。不能再等了,易首尊讓你們早日擊破落鳳山,越州城裏應外合,把談家給弄死。”


    破支黑犬問道,“談家果真造反了?”


    譚長老道,“日前,談家已經驅逐朝廷官員,還能有假?談家也有我戒律院的人,剛剛傳信,奉武宗江大川已經到了越州,易首尊的意思是,乘著越州自立門戶的機會,黑齒族一舉而入,破了越州。”


    破支黑犬道,“奉武宗?就是那個在北境一戰狼妖、再戰陰傀的奉武宗?傳聞他已是聖師境中品,他如果到了越州,這事可就難辦了。譚長老,咱們黑齒族也不是不想滅了談家,談家能在西南自立陣腳,我黑齒族也能。戒律院安的什麽心,敢讓我黑齒族踏足中原?”


    譚長老冷笑道,“奉武宗在天坑裂穀把大黎族打造得跟鐵桶似的,順著天坑裂穀南下,恐怕你黑齒族日後也要為他所逼。”


    破支黑犬笑道,“天坑裂穀延綿千裏,除了大黎族,尚有十二族在前,等到了我黑齒族門前,我們自有辦法應對,這不勞戒律院費心。”


    譚長老打個哈哈,“破支黑犬,我見你乃黑齒族十犬之一,這才和你多費口舌。談家在越州城,大開商貿之門,往來客商不納稅、獵戶不供銀,這昆侖山已經成了談家的後院了。說白了,你黑齒族辛苦打的那點靈獸恐怕養活你族人都不夠吧。既然你們早就和珈南陳氏相通,打下越州後,齊國與珈南兩國聯盟,還擔心一個元啟麽?你黑齒退可入天坑裂穀、進可東逼滑州,這可是你黑齒族的大好良機。”


    破支黑犬說道,“這番話,我卻不敢做主,待我回去後稟告阿爸。阿爸讓我來,就是想問,咱們和戒律院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為何讓我們先入越州?有什麽好處?”


    譚長老說道,“越州距離你們最近,中間隻隔著昆侖山幾個小山頭以及落鳳山,當然便利。你們若得了越州城,城中金銀財寶任你們所取。”


    破支黑犬點點頭,說道,“七日後,還在這裏相見。一切待我阿爸定奪。”


    破支黑犬率眾離開,譚長老坐了一會,不再淩空飛起,隻順著山路下去。


    從他們的對話中,江大川得到幾個重要的信息。黑齒族想要下手越州,固然有易仁山的蠱惑,更因為談家推行的新政傷及到黑齒族的利益,原本黑齒族人善狩獵,如今往來越州的武者、獵戶眾多,黑齒族獵殺的靈獸、晶核價格就上不去了。


    黑齒族和珈南國陳家確實早有勾結,易仁山讓黑齒族吞了越州,這樣珈南和齊國結盟,共同抵抗元啟。這看起來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江大川覺得不大可能,越州之富天下聞名,齊王能舍得割肉喂狗?元啟隻不過在齊國腹地,如果要南下還得攻下齊國內多個州府,鞭長莫及。那易仁山是什麽意思?


    還有就是,戒律院在談家也有諜子。談鈺這談家,簡直跟漏勺一樣,不是珈南國內衛、就是齊國戒律院,得好好整頓一番。


    江大川感知到黑齒族的人漸漸遠去,山林內有數百條低吼的靈獸跟著,他知道黑齒族的人善狩獵、也善於蓄養靈獸,他們十幾個人光明正大出來,卻讓靈獸在暗處以備不虞。


    見沒有動靜了,他緩緩跟著譚長老。


    那譚長老一瘸一拐的,突然滴溜溜躍起,反身喝道,“什麽人鬼鬼祟祟的?”


    江大川冷冷道,“譚蠡,你還沒死,卻成了易仁山身邊的狗。既然明知我奉武宗已至越州,居然還膽敢引黑齒族入內?”


    譚蠡一看,一男兩女,男子氣息全無、真靈隱藏,女子一個妖氣氤氳、一個陰氣環身。哪怕就從這身邊兩個女子,譚蠡就斷定這人是江大川。


    譚蠡不驚反笑,“江湖上都說,虎煞所到之處,常有一妖一鬼相伴,果真如此。聽說你已入聖師境中品?別人怕你虎煞,老夫卻不怕。”


    江大川對聖師境中下品早已經沒有興趣,他元炁肉身合一,武道之境上已在探索元師境、肉身上在探索元體,聖師境什麽的,隨他去了。說來也是有意思,他除了自身領悟之外,和陌離打鬥兩次,次次覺得自己武境有所提升;蛇島上,因哈伊生死,元炁破百會而出,溝通天道,他亦有所得。大概,這也就是他的機緣一種吧。


    江大川一步邁上前,一個閃現來到譚蠡身前,低頭看著他道,“想來你這狗腿是被玄雲子師尊給打斷的?”


    譚蠡一驚,悚然後退。眼前這個奉武宗宗主,來去倏忽、移形換影,這算是聖師境中品?老子也是聖師境中品,怎麽沒這麽能耐的?老子自敗在玄雲子之後,臥薪嚐膽,十年不見天日,怎麽天下武道這麽牛了麽?老子還管不管用了?


    譚蠡越想越是糊塗,冷汗涔涔。江大川問道,“譚老大,我且問你,當真要因黑齒族屠戮越州?”


    咄咄逼人,譚蠡忍無可忍,當即怒道,“人妖不分、人鬼不明的混賬東西,江湖傳聞你元炁乃天下第一,老子就不信。接我一掌試試。”


    譚蠡運足真靈,“呼”地一掌拍出;江大川見譚蠡拍出一個如暖陽一般的掌體,掌風剛儔無比,確實是陽剛霸道,更有一派純正罡勁之意。


    江大川“咦”的一聲,這家夥,可以啊,難怪玄雲子師尊都沒把他弄死,當即一揮衣袖,單掌推出,“嘭”的一聲,破其掌體,跟著一個閃現已到譚蠡身前。


    桃花仙子和耶律靑鳶早就憋不住了,倆人一個堵在譚蠡身後,一個悠悠蕩蕩晃在譚蠡一側。


    桃花仙子激起無數花瓣化成刀片,密密麻麻圍著譚蠡;耶律靑鳶一縷縷陰氣係在譚蠡的脖子、手腕、腳腕上。


    譚蠡愣愣的不說話,隻是喃喃自語,“老子的先天真氣功,竟然也不如你的元炁?老子是純陽之體啊,單身八十多年了啊。”跟著渾身一震,陽氣勃然發出,桃花仙子的花瓣、耶律靑鳶的陰氣消散於無形。


    江大川一拳打出,譚蠡大驚,這拳天罡精純、後勁綿綿,卻拳體不顯、元炁內斂;急忙蹲身,本來人就不高,這一蹲下跟矮皮球似的,對準江大川也是一拳。


    “轟”的一聲,雙拳相交,譚蠡一動不動,頓覺自身的純陽真氣如泥牛入海,一個響都沒有,不是被吸收化用,倒像是失散多年的兒子遇到老父親一樣,如燕投林。


    江大川緩緩道,“你的純陽真氣確實是我所遇見的最為純正的內力,但,卻如何比得上我的天地一元之炁?枉你也是一代聖師,居然如此自大。”


    桃花仙子和耶律靑鳶已經被驚呆了,這小矮子純陽真氣剛猛,真氣輕而易舉把她們的妖氣、陰氣都給震碎了,合著咱們的妖氣陰氣就得怕你的陽氣?胸氣生疼。又轉念一想,似乎江大川比他更厲害,那就好那就好,反正丟的也是江大川的臉,畢竟咱們是他的女人來著。這樣一想,瞬間乳腺就通了。


    譚蠡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知道自己打不過,失落之情溢於言表,他喃喃道,“老子居然苦修十年打不過你一個小子?”


    當即,臉色變紅,手掌在衣袖內微動,江大川早已經發覺,說道,“你再打我幾拳試試?”譚蠡二話不說,運起先天真氣,“砰砰砰”三下正中江大川胸膛。江大川身形一動不動,譚蠡大驚,縱身躍起。


    “還想跑?”江大川已經躍至譚蠡上方,一拳砸下,“轟”的一聲譚蠡被砸落。


    事實上譚蠡乃戒律院數一數二的高手,且他修行先天真氣功,精陽不泄,真靈極為醇厚;同境的聖師境人還真打不過他。不過,他倒黴就倒黴在,遇到了比他更為純粹的元炁。


    桃花仙子和耶律靑鳶知道這老小子不好對付,隻能靠男人了,遠遠堵著退路。江大川冷聲道,“再問你一次,為何要引黑齒族入越州?”


    譚蠡真氣大起,衣服膨脹如鼓,人看著更像一個大球,對著江大川怒喝道,“晚輩,再接老夫一掌。”


    跟著雙掌推出,掌體如晨光之色,一出手就是數十掌,且罡氣猛烈,灼熱無比。江大川哪裏還怕他的純陽之氣,一拳打出,如追蜂摘影、如采花蹁躚,數十個拳頭一一破掉譚蠡掌體,跟著又是一拳打在譚蠡胸膛。


    譚蠡麵如死灰,知道自己的先天真氣是被完全克製住了,跑也跑不掉了。


    江大川雙掌伸出,對著桃花仙子和耶律靑鳶一吸,倆女子被江大川拉在懷內。他一掌握著桃花仙子的小手、一掌握著耶律靑鳶小手,元炁自雙掌而出,引動妖氣、陰氣,雙指點在譚蠡胸前神藏、紫宮雙穴。


    譚蠡全身一震,驚恐地後退。卻感知到有兩股更加純正的元炁自兩個穴道侵入,攪亂經脈,更可怕的是,這兩股元炁附著妖氣、陰氣,瞬間在全身經脈內穿行無礙。


    江大川說道,“我知你乃純陽之身,一般妖氣、陰氣對你無用,但,有我的元炁扶持,任你純陽真氣有多精湛,卻也無法消除體內妖氣陰氣。”


    譚蠡顫聲道,“你何故如此狠毒?”


    江大川冷聲道,“我身邊的妖氣有三千年,陰氣有五百年,以後,每日日中,妖氣侵擾;每夜子時,陰氣再興。就算是易仁山也驅除不了。你可以試試。當年,你談家勾結易仁山,傷我師尊,師尊十年方才化解易仁山的陰毒;我亦讓你終身受此荼害。”


    在和桃花仙子、耶律靑鳶這麽久相處過程中,這點招數再不會,他也妄稱是聖師境了;更何況,以他對武道的體悟可以說達到常人無可企及的程度。


    譚蠡微一運功,立覺經脈內有元炁、妖氣、陰氣如附骨之蛆,知道每日正午純陽、子夜純陰之時,自己恐怕要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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