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積雪深深,桃花仙子以桃木搭成一個帳篷;裏麵談鈺已經生了火,除了戒色打坐修養外,其餘幾個人都看著江大川。


    已經三天了,江大川除了呼吸正常,肌體有溫度,什麽意識都沒有,眾人不放心,哪都不敢去,什麽法子都用過了,什麽藥丸也喂下了,就是沒動靜;團團一直貼在江大川心口,哪也不去,小靈狐眼睛裏盡是淒楚之色。


    七師妹手指戳了戳江大川的臉,“大師姐,他會不會醒不過來啊。”


    其他師妹咚地敲了她一下,“大嘴巴,說啥呢。你看,他有鼻子有眼的,還出氣呢。”


    清散真人動也不動,隻是把他抱在懷裏,長出來的幾根頭發和眉毛又沒了,但也不醜;反而,覺得這男人皮膚真好,連一顆黑痣都沒有。唔,現在上下一根毛也沒有了,我都看光了。


    談鈺時不時灌點水給他,也不敢跟清散真人搶;她心底極為倉惶,如果主人就這麽不醒過來,自己就待在這裏陪他吧,什麽談家,什麽武道,有什麽意思。


    桃花仙子感受到江大川的氣息綿長,知道他隻是神識封閉而已,在外麵沒心沒肺地堆雪人玩。


    談鈺用毛巾沾著燒開的雪水,一點一點幫江大川擦拭著全身,心想,我要再次淬體的話,會不會斷肢重生,頭發就隨它了,眼珠子得長出來。她和清散真人的淬體,其實就是一次,她們躍入血池,隻是幫著江大川調和陰陽而已。


    其實也不髒,清散真人護得緊,像要把黑袍脫了蓋在江大川身上一般,真是的,早知道我也做一個大袍子了。擦著擦著,突然臉一紅,急速跳開,獨眼睜睜地看著江大川。


    江大川醒了。


    全身沒有力氣,但,體內元炁已經恢複,隻不過是身軀毀壞太甚,像剛出生的小獸,需要時間適應。


    他的神識封閉,確實是昏了過去,但沒有看到墨轍奉武,他在串聯著所有得到的記憶。


    “你醒啦!”清散真人大喜,再沒有清閑散淡模樣,桃花仙子一溜煙跑進來,眾人圍著他看。


    醒來第一件事,用盡全部力氣要起身,不是疼,是一種酸爽,像一下子做了九次的馬殺雞。清散真人不知道他要幹嘛,連忙把他靠在自己懷裏。


    江大川顫巍巍地伸出手,眾人疑惑地看著,他臉色陰晴不定,似天人交戰,手臂如扛鼎,緩緩地伸向清散真人的黑袍。清散真人不明所以,卻見他不斷的拽著、扯著,黑袍漸漸滑落,露出他的胴體。


    臥槽,嚇死寶寶了,原來二弟還在,而且還頗有精神。


    他說,“放心了,還在。”


    眾人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早就紅了臉的談鈺已經轉身,桃花仙子咯咯咯笑著,清散真人“呸”的一聲,急忙用黑袍繼續蓋著他,想一想,我這不是抱個光屁股的?繼而大羞,就要起來;剛準備站起來,又覺得他此時還體虛,左右不適。抱玉宮的幾個女子滿麵通紅,早就逃出了帳篷。


    戒色和尚已經完全好了,見此,心想,這家夥要戒色啊。


    玉竅已經戴在手腕上,扛天雷的時候早已掉落,清散真人替他拿了;江大川掙紮著起來穿上衣服。


    他對清散真人說道,“我醒啦,哈哈哈,我活過來啦。”跟著,跑出帳篷來到山頂,大呼,“我江大川沒死,活過來啦,哈哈哈,老天,你劈不死我,哈哈哈。”


    額,不對。江大川故作高人樣,默默地回頭,眾女子在他身後低著頭在雪地上畫圈圈。


    火鳳咯咯咯笑道,“這家夥是不是被劈傻了?”


    虎子說道,“他時常會這樣。”


    江大川看看滿地的長劍,玄商劍還在身邊旋繞,他全部收在玉竅內;團團吸了他的指血,心滿意足地跳進桃花仙子的懷裏。戒色穿著紅色長袍,感覺很是另類,雪頂一點紅。


    江大川對諸人說道,“靈山之墟境已關閉,咱們下山吧。”


    眾人大喜,江大川當即放出幾隻雲鷹,向幾個方向掠雲而去。


    當即眾人一路東行;路上也遇到三三兩兩出鏡的人,有的殘肢斷體,有的喜笑顏開,有所得、有所失,這就是機緣。來時路遠去時快,很快便到了談家。


    蘭陵老祖早已在談家山莊門前燒香禱告,這老頭真的是擔心壞了,談家主要力量消耗殆盡,就剩下個談鈺,如果談鈺再了什麽問題,那談家真的要窮途末路,談家哪裏還有什麽人才,最起碼這十幾年來再難出現武道新秀。


    可以說,越州城都在關注談家、關注談鈺;當然了,各懷鬼胎。哈日寂也在,哈家來的人還頗為眾多,談家和哈家雖然目前是暗地裏支持,但一旦談鈺身死,那他就要等江大川的意思了。


    天剛黑下來,越州城無數人衝向談家山莊,蘭陵老祖正待喝問,早有人大叫,“蘭陵老祖,恭喜啊,恭喜,談家家主回來了!”


    蘭陵老祖嘭的一聲砸碎身前案幾,“當真?”


    來人道,“千真萬確,家主和八九個人一道,已經入城,馬上就到了。咱們前來道喜來了。”


    “哈哈哈,好,不愧為我談家家主,來人,賞,不,大擺宴席,吃完喝完,再賞,哈哈哈,凡到我談家道喜的,一人十兩銀子。”老頭高興得像火烈鳥一樣要跳起來。


    老遠看到蘭陵老祖領著談家上千人在山莊外列陣以待,談鈺低聲對江大川說道,“主人,我帶頭,我會言明一切,並聲明談家與奉武宗合盟,好麽?”


    江大川輕撫她的……寸頭,一指探在她的氣海穴上,柔聲說道,“我替你助威。”談鈺兩腿一軟就要癱下,清散真人早就扶著她,氣呼呼地看著江大川。


    一股更加雄渾的元炁輸入,竟然還有劍氣的威嚴。


    談鈺渾身一震,頭頂凝練成一頭火鳳;她一手拿出木輪,木輪在手掌上急速轉動,火焰騰騰;一手握著赤炎劍,劍體燃燒;深情地看了江大川一眼,快走幾步。


    圍觀的人看到談鈺氣勢暴漲,似一團火雲前來,大為震驚。卻見談鈺在蘭陵老祖前下擺,朗聲道,“老祖,不辱使命,此番入靈山之墟,得三千年桃木,製以桃木輪;得兩千多年元師境鐵劍道人親授赤炎劍以及赤炎劍法;得千年鳳血以淬體,天妖珠已轉為鳳靈珠,結於體內;老祖,我已入地師境。”


    蘭陵老祖呆了呆,突然渾身震動,仰天長笑,聲音震得房頂瓦磚抖動,“好,好,好,不愧為我談家家主。”


    談家人齊齊拜服,“恭喜家主!”


    談鈺收起火鳳和武器,上前對蘭陵老祖輕聲說道,“老祖,請恕孩兒無禮,請老祖前往密室一談,孩兒有要事告知。”


    蘭陵老祖早就發現談鈺身後跟著幾個人,當即點頭,吩咐道,“你來了就好了,陪我進去說說話,我還得繼續閉關。晚宴,你們小輩鬧騰吧,我就不參加了。”


    談家山莊一片歡騰。


    蘭陵老祖帶著他們進了莊內密室,談鈺請老祖在當中首席坐下,江大川等人在她身後。等人閉了密室,她“撲通”跪在蘭陵老祖麵前,說道,“老祖,此人乃江大川。”


    老祖勃然大怒,正待起身,談鈺搶著說道,“他須彌境內殺我前任家主以及二長老;出境後,江大川入我落鳳山,談士則帶頭內鬥,殺我一門五長老,江大川殺談士則,後得兩千年火鳳傳承,此後,江大川傳我火靈珠、墨轍奉武功法,助我人師境生品,護我為家主;後,一人上門,殺妙法寺澄幽,逼退大武和尚;靈山之墟,我得之傳承皆他所謂。”


    當下,談鈺把事情原委,從頭到尾詳細說個清楚;除了須彌境內不知道外,隻要和江大川經曆的,都一五一十說明,除了認主一節。


    談鈺說道,“若無江大川,我命喪落鳳山靈主巨墓;若無此人,我談家不會滅了越州四宗;若無此人,我不會進入天師境。老祖,此人已得墨轍奉武、鐵劍道人傳承,在太妙山立奉武宗,以齊國聖師境中品豫止為太上長老。我決意和奉武宗結盟。”


    一下子得到的信息太多太多,蘭陵老祖傻眼了。


    合著,我談家就是你這小子一手扶持的?


    談鈺見蘭陵老祖臉色一變再變,她繼續說道,“此人和趙國國師府、抱玉宮頗有淵源,玄雲子大師為其灌頂,大悲和尚奉為座上賓,再有三千年桃妖為其手臂。更何況,他入武道兩年已為宗師境上品,曆天道九雷,千古一人而已。”


    蘭陵老祖看看江大川身後清一色的女子,一個比一個漂亮,再看看自家的這個,額,獨眼小禿頭。他厲聲問道,“你殺我家主?”


    江大川一指點出,元炁劍自食指商陽穴出,快如閃電;蘭陵老祖手掌一伸,真靈二氣抵擋;卻見一條細長金線一般劍體刺入掌心,跟著,元炁順著經脈而入。


    蘭陵老祖霍然站起,“你已修得元炁?”


    江大川點點頭,跟著說道,“蘭陵老祖,你即入過靈山之墟,當知道五界之戰,當知曉幽冥界、天一界亂我五界之事,我江大川不敢言多久,不過,武道漫長,請拭目以待。談家若與我奉武宗盟約,我自會領著談家再興。談鈺乃武道翹楚,我傳之機緣;你若有心,待有一日,我亦助你生品。”


    江大川這話說得極為狂妄,特別是最後一句,但,他知道在這一世這一方界,元炁對武道中人的重要性,不可估量。


    蘭陵老祖癡迷武道,否則也不會整日閉關;他不像白一塵、獨孤聖之流,明裏暗裏與朝廷勾連,倒是在這西南之地自霸一方;隻是,多年來,一直卡在天師境下品,不得前進一步。元炁本是這個武道上的傳說,沒想到今日真的見到了,自然欣喜若狂。


    談鈺說道,“老祖,在靈山之墟外,我與江宗主合力,殺退縹緲峰白一塵,白一塵被江宗主斬斷一臂,自毀靈體而逃。”


    這句話有點分量了,您老是不是想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麽,白一塵是聖師境下品,跟你一個檔次的,他照幹。


    蘭陵老祖愕然道,“日前有人傳信,趙國太妙山奉武宗,以豫止為首,殺盡縹緲宮內室弟子四百七十餘人,外門弟子千餘均被殺或被逐,如今閱西山插上奉武宗的牌子,元啟趙軍拔營西進五十裏以呼應,齊國發兵十萬增兵閱西山,大戰在即。這一切,都是你主導的?”


    江大川點點頭,沒想到豫止果然雷厲風行,隻是元啟居然能呼應如此,真是讓人欣慰。不知道元啟此舉,對趙國朝廷又有何影響,又不知道南雅在北境如何了。


    蘭陵老祖站起來道,“操他媽的,就這麽定了,你是家主,一切都聽你安排,這小子給了我一點元炁和劍氣,我要參詳一番;談家以後,和你奉武宗,結為同盟。小子,你把這孩子娶了吧?”


    最後一句把談鈺說得滿麵通紅,諸女子神色怪異。老頭哈哈一笑,江大川卻一步上前,再出一劍,說道,“適才晚輩讓前輩見笑了,既然前輩癡迷武道,那在下寧願護著談家,此乃元炁劍,請前輩笑納。”


    一指探出,竟然有一丈長的元炁劍成拇指粗,射向蘭陵老祖的檀中穴;蘭陵老祖點點頭,不動,任憑元炁劍入體,渾身一震,扭頭就走。他得回去閉關。


    談鈺見老祖離開,興奮地站起來道,“主人,這下好了。談家自此和奉武宗結為一體。”


    清散真人哼哼道,“什麽叫結為一體。”


    江大川笑嘻嘻地領著眾人出來,哈日寂早早等在門口,見談鈺麵露喜色,高興道,“哈家和談家,當結為聯盟。”


    江大川想起哈日和還在東北苦哈哈地過日子,當即從玉竅內倒出一些靈山之墟打的靈獸,說道,“此靈獸內靈山之墟境內得之,有的已有數千年沉澱,價值極高,你可收下。”


    哈日寂眼都直了,手直打哆嗦,“靈山之墟的靈獸啊,咱們聽都沒聽過。”


    越州城,當晚全城燈火通明。


    談鈺安排談家大宴賓客,她不好意思地坐了主位上,江大川為主賓,清散真人為次賓,戒色位於江大川之下,至於桃花仙子,她抱著團團到處在越州城亂逛,憋屈了幾千年,她不瘋了逛街?看到什麽都想買,就是沒錢,好辦,沒錢就自報家門,說是江大川的媳婦,把越州城裏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敢收錢;好在談鈺安排談家人一個一個上門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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