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五章“禁忌的紅卷”


    祭主堡珈珥看似安謐地翻閱著古卷,其實,雙手撫摸那些殷紅的獸皮古卷時,一顆心是微微顫抖著的。


    冰盧厝的古卷說:生命意誌論的祭禮司儀者,是用一顆心執握鋒利的鐵戈。一不小心,那把刀很容易傷妨的必先是自己。


    被他薰染成紅色的獸皮古卷,就是出於對自己的警示。當然,那些古卷所記載的神秘音符,除了他自己,別人是很難看懂的。


    雖然,這些古卷被族人們認定為:是隸屬於冰盧厝的法言——古老雅體的冰盧厝語。


    但是,所述正偽交錯,真假難辨。比那些純粹執著於荒謬觀點的偽經更加恐怖。因此,族人們從來對此都是避而遠之,不敢輕易染指。


    冰盧厝族人們也因此將之視作“禁忌的紅卷”。於是,冰盧厝古典中的這部分獸皮古卷,就成了唯有祭主堡珈珥可以翻看的古記了。


    而祭主堡珈珥唯有通過行祭,才會校勘正誤。而這些行祭從來都是觸碰劫難。這也是他不願頻頻翻閱的真實緣由。


    他辨得出:那根本就不是冰盧厝語的修辭令。的確就是古老三境地軼失的修辭令——冰祭幹音。


    一旁擦拭器皿的侍者恰盧利,看見祭主堡珈珥顫栗的雙手,翻動那些殷紅的獸皮古卷,頓時身形緊蹙了一下。


    “冰盧厝的祭主堡珈珥,還是收斂了古經中的紅卷吧。”侍者恰盧利忽然祈求祭主堡珈珥,道。


    恰盧利說著,忽然間走向祭主堡珈珥。原來高燭下的祭主堡珈珥身形輪廓覆霜,整個人仿佛駐立在酷寒的凍風中。而此時正是律曆中的盛夏季。


    侍者恰盧利將手輕輕覆在祭主堡珈珥的手背上,忽然顫栗著,落墮了抖動的眼淚。


    祭主堡珈珥的手形冰冷而發僵。從顫栗的手,恰盧利仿佛聽見那出自另一顆心的呻吟。恰盧利知道:這時候的祭主堡珈珥,就是在親證冰祭幹音的古卷修辭令中——行祭了。


    “祭主堡珈珥啊,


    明曉那是恐怖的刀鋒,


    手卻執握在刀鋒上。


    明曉那是噬心的魔蠱,


    口齒依然念誦——


    歧化意念的修辭令。


    明曉那是逆鱗揭的痛,


    卻用心髒和萬感咂品。”


    三司禮的嘏赫納維尼、紫噶葉默兒和洞部拉什緊急地走來。


    “祭主堡珈珥啊,原來我們裝幀器皿,凝煉物華,就是為了迎迓這樣駭心不已的祭禮司儀嗎?不要這樣自修於一個生命意誌論的苦行火。”嘏赫納維尼道。


    “冰盧厝的古卷說:目光看著的疼痛,疼痛會和承受者一樣。是啊,冰盧厝的太陽神,我們愉快地憧憬祭禮司儀輻射吉祥的光芒。哪怕我們勞碌得雙手攣顫,隻要從祭主堡珈珥眼裏看見笑魘,那笑魘也和我們的心和萬感一樣。”紫噶葉默兒道。


    “可憫的人啊,應該無事的時辰裏,你究竟在為誰而行祭。因為,在冰盧厝太陽神宮殿的宮儀和司禮者的目光中,祭,就是有方向地照射我們,可以生成確鑿身影的太陽尊。祭主啊,你行祭的影子投射到了哪裏呢?”洞部拉什道。


    但是,三司禮隻是按照嚴格的司儀,依次躬身站立者。就像他們按照以往祭禮司儀的規則,執行儀禮那樣。隨著他們說話時,一個個雙目中噙著濡濕的淚。


    不知什麽時候,隻見旋轉回來,又站立在太陽神宮殿大門外的護者修武和鐵騎士初音度,朝大殿看過來了。


    “本來,我以為宏大的宮殿裏靜謐得好像到了午夜。原來,是在履曆祭禮司儀。”護者修武口氣的調兒狹小而又上揚,充滿譏誚。


    他這樣說著話,搔搔腦袋,又自語:“神聖的冰盧厝的太陽神啊,你看看,既然舉行祭禮司儀,他們偏偏躲著我這樣的一個法護。現在我有多麽的為難。走進大殿吧,顯得多事。不走進大殿吧,又瀆了身為冰盧厝祭禮司儀法護的神職禮。”


    卻見身旁的初音度趕忙致敬,道:“冰盧厝的法護尊。光亮彩著的宮殿的石壁上,警句仿佛太陽神照耀到你我的光芒。待我為你念誦在這兒吧。顯得,我們能夠來到這兒,就是出自於神聖太陽神的理由。”


    “嗯,念誦吧,鐵騎士。別耽擱了神尊的致意。”護者修武催促,道。


    “太陽神孕育物華天寶的光,照耀的地方。光正妙,來人正好。被金光照耀,就已經是完美無缺的邀請辭。”初音度恭謹地念誦道,遂又補充了一句話,“古卷曰:冰盧厝人啊,在冰盧厝的太陽神麵前,到來者,是為神恩所至。”


    “嗯,鐵騎士者,你援引了冰盧厝修辭令古老法句中的菁華。適時,又適地。妙好到已經不可斟酌。”護者修武流露出芳醇的微笑,終於正過身形姿態,體麵地邁步踏進了冰盧厝太陽神宮殿的大門。


    護者修武走到祭主堡珈珥的身旁,當他看見祭主堡珈珥敷著冰霜、顫栗的熟手捧著“禁忌的紅卷”,仿佛觸及一道蕭殺的酷寒,身形不禁倒退了一步。


    “冰盧厝的祭主,冰盧厝的祭禮司儀難道可以舉行沒有護的祭?”護者修武問道。


    “可以。法護尊。”祭主堡珈珥的目光從古卷上抬起,凝靜地看著護者修武,道。


    修武不由大吃一驚,目光看樣高大神座上的太陽神,道:“榮耀光華的太陽尊座啊。聽聽,一個冰盧厝祭主說了多麽可怖的話。說出這樣的毀經辭,難道他就不怕招致冰盧厝的神怒嗎?”


    隻見祭主堡珈珥將古卷放置在石案上,遂恭謹地致禮,道:“無上正法立晷的尊,無上修辭令的尊,無上喜嬗光漾的尊。讓我為之定義——一直未能鑒真的護式。在神聖的尊者麵前說話,以照見祭祀者堡珈珥——沒有私著偏頗之心。”


    侍者恰盧利,三司禮嘏赫納維尼、紫噶葉默兒和洞部拉什按照司儀,伴隨在祭主堡珈珥的身後,一同致禮太陽神尊座,合聲道:“光芒啊,照耀我們顯示身影。以說明我們做了不虛飾的見證辭。”


    護者修武心裏不禁好笑得甚緊。因為,此時的天空,龐大漫延的海雲正將天空封得嚴嚴實實,空間裏黯淡的毫無光影可言。


    修武遂回首,和初音度對視了一眼,對侍者所言,有所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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