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二章心幕狂瀾


    隨著忒嫿也肖痛苦的呐喊聲,她變得憤怒而悲傷。忒嫿也肖感到:自己竭力跑下盾馬法寨熟稔的台階,一把抓緊:一隻腳已經踩踏在亮湖灣經首石上的玉赭龍,道:“可憐的人,如果你不願聽從忒嫿也肖的話,就看看:同樣可憐的忒嫿也肖就是為你點亮盾馬法寨夜航中最高旺的燭光。隻為照耀到你行走的路。我已經跑得遺失了自己的兩隻靴子,雙腳踩的除了粗糙的石頭,還有光滑的血跡……”


    “忒嫿也肖哦,可是,遠海的怒潮已經逾越過那些海門一樣的三界石了。隻要我的身軀已經觸碰經首石,就意味著自己是經首石的一部分了。”


    “可是,侍者玉赭龍,別執著用事了。經首石上沒有這樣的啟示的話。”


    “嗯,我知道的。忒嫿也肖。但是,為了明天盾馬巨帆的海航,我剛才在法師尊擱置過的戒尺令地方,指著法寨下、亮湖灣中的五彩石說了行祭海航令的誥辭,並一個人在那塊懺悔石前,許願過夜晚司儀盾馬海航祭的諾了。”玉赭龍執著地將右手攥緊,就像他平常攥緊戒尺令那樣,道。


    “這些祭禮司儀是你一個人完整做的一遍的。也許就隻有太陽神和海神在做你行祭的護了。玉赭龍哦……你觸碰經首石了。祭祀的司儀傳遞了夜晚的海神了。快立刻離開祭石。”忒嫿也肖說著,緩緩垂落目光,簌簌的眼淚仿佛暗夜中偶爾閃亮的銀珠。


    “可是,最後誥辭和懺悔令還沒……有……”


    忒嫿也肖看見:隨一道海風中漲盛的怒濤,突然,掀起浩山般巍峨的巨浪。她使勁抓緊了玉赭龍的手。


    忒嫿也肖忽然又看見:法師尊稗施執彌晃然而至,隆動了龐大恐怖的身影。隨著一個劇烈的形變,就見一道重濁的皮鞭,猛烈抽擊在玉赭龍的身上。“快點兒爬上經首石去。順應、安撫盾馬海神的憤怒吧,直到風平浪息。”


    隻見玉赭龍猛烈疼顫不已,仿佛搖晃中失衡跌落的風箏,重磕在地,又一聲不吭地急促而艱難地爬起來……


    就在暴怒的法師尊稗施執彌再次抽擊皮鞭的時候,忒嫿也肖颯然鬆開了——自己拽牢玉赭龍的那隻手……玉赭龍猛烈衝擊中,避開了重濁的皮鞭。終於執著地爬上了經首石去。


    夜的海,偶有光閃,仿佛動態不寧的水銀一樣,平鋪著滾動。亮湖灣凝靜的瞬間,隨著玉赭龍爬上經首石的那一刻,一道從遠處帶著一瞬間吒鳴的風雨雷電,激越一道昏暗的濁流,山一樣,浩瀚地拍擊在經首石上。


    “轟轟轟——”


    整個空間震動了。白電擊穿空靈,裂解了蒼穹,裂解了大地。旺盛燃燒起來的火焰,盤旋在暗夜混沌裏,仿佛點燃了一個浩浩滾蕩的大海。


    “整個大海燃燒起來了,整個盾馬法寨燃燒起來了……是空蒙中海浪撞上巍峨火山的裂口,帶來了瘋狂的巨瀾和流焰。”


    “是玉赭龍的雙手鬆褪開盾馬法寨的最後的鐵雕護欄……唯一爬上經首石的上麵行祭了。我甚至聽見了最後的誥辭令和懺悔經句。”


    “退潮吧,快點退潮吧……盾馬法寨搖晃了。刻鏤在高壁上的石雕古老圖符出現了裂痕。”


    整個盾馬族的人駐足在盾馬法寨的高台上,已經點亮了夜海照明的每一枚燭光。盾馬族人們都在俯瞰災難,一顆顆驚怵、焦急跳閃的目光,仿佛閃耀的流星。


    隻有忒嫿也肖抓緊鐵雕柵欄最後的把手。是的,巨大的海潮也曾吞沒了她。但回退的海浪畢竟沒有拽走她。


    “玉赭龍哦,玉赭龍,在我看見遙遠遙遠深海奔突的火山,奔突的海瀾,我就知道海航祭的你腳步正走到盾馬法寨的哪個台階上。在我預感你的腳步還是沒有快過遠處爆發的火山石,我知道:不待你誦完誥辭和懺悔令,海潮就用來了,便追逐到這兒來。現在,燃火的海潮爆發了,忒嫿也肖抓緊最後的鐵雕柵欄,目光唯一尋找一個人影的呈現。我給海神說:盾馬海神啊,最大的災難因為忒嫿也肖。因為就是她,鬆褪了最終抓牢侍者玉赭龍的那隻手。”


    ……


    忽然間,一陣搖曳的劇痛,仿佛將忒嫿也肖的身心要震碎了。隻聽見,伴隨著一聲爆響的鞭擊聲,隻見眼前,法師稗施執彌彎曲的右手高騁旋風般的皮鞭,冷冷地抽擊在忒嫿也肖的身上。


    忒嫿也肖猛然從一場逼真而恐怖的幻感中驚醒了。本來,隻要憑借右手上忒嫿菲兒的語法,酷烈地激奮紅蜂忒嫿菲兒,振動翅翼而與鎖定目標的聲音發生共鳴,瞬間就可以破解掉鞭笞的威力。


    但是,忒嫿也肖沒有這樣做。她感到:自己的一顆心,真的疼極了。是需要一個同等發生的痛苦去抵懟。她於是就這樣承載了。顫栗中,釋緩出來的疼痛,仿佛汪汪流淌出來的血液。


    原來,剛才,忒嫿也肖在助攻法師稗施執彌的時候,狀態滯後了。這令極致發力狀態的法師稗施執彌極度暴怒。


    隨著臨界瘋狂狀態,法師稗施執彌叱吒亢奮戰馬的時候,那枚激烈受迫振顫的鐵箭,驟地燃燒起來了。


    忒嫿也肖痛苦而倦怠。她忽然感到:自己再也驅遣不動忒嫿美瞳了。雙目光芒緩流中落澱時,那雙蜿蜒伸展到空間的手,凝滯於空。她看著鐵箭上赤紅燃燒的火,凝噎而顫栗,“玉赭龍哦,盾馬法寨的侍者。”飛揚的頭發仿佛滾滾流淌著的河浪。


    鐵箭從箭尖燃燒起來了,仿佛橫倒的火燭。


    隻見冰盧厝侍者堡珈珥寸移中,隨著盾馬法師稗施執彌最後發力的脈衝,那枚鐵箭似乎已經刺疼了侍者恰盧利的一顆心髒。


    即時瘋狂起來的盾馬鐵騎“冷頰”,浩浩衝鋒衝鋒中,念誦著盾馬石典古紀英雄的符錄誥辭,以及威儀征伐的偈語。那些偈語是從寒冷結霜的暗夜,從盾馬執著的修辭令中,以酷烈的輔音刀化生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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