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五八章吟誦楚楚……


    顛翻姿態,渴望從左手繚繞的火焰一樣,矗起手蓮光華點燃的燈盞。


    此時的混沌印象裏,仿佛隻有自己努力矗起來的左手蓮盞,是萬感中的唯一清晰者。是生命狀態以此點燃,讓混沌了亮瞳的雙眸看見生命形狀,在自我目瞳隨動於意念光感,可以準確調焦出——動作姿綻形變中,計量位移分寸、意念明亮質化的有形界限……


    那樣,在心靈意念的靈敏光鑒中,一秒化生千年之久,一隙化生萬裏之遠。於是,就可以在目光中,看似貼身來臨的危險,就可以神跡般第在無垠光載飛騁的判斷境界裏,一動千紀,一動萬裏,甚或星際光年……從而規避有形凝固般、致命的眼前河山,那一瞬間的脫劫,不亞於電閃光爍中的靈魂拯救。


    一杆矛,一個乾坤。


    一個乾坤,巍峨征伐一個瀕臨破碎如風,化葦絮,正柔白飄蓬的無重生命。


    “恰盧利,


    吉祥左手的恰盧利。


    步步苦劫火色裏,


    叩心默禱的恰盧利。


    柔弱駐地,


    卻以金剛心篤誌生根、


    不惑動心旌山海的恰盧利。


    一形,


    正重載苦節、


    矗如芬芳草木之華的——


    恰盧利。”


    這些挾帶金戈鐵鳴,悲壯呼嘯於時光湍流河裏的四季,那些發生,仿佛就是光芒爍爍的一幀幀圖鑒。


    祭主堡珈珥似乎看見:四季瘋狂輪轉著——造化史載的浩蕩景色,仿佛空靈隨風翩轉的樹葉,嘩嘩嘩地翻閱浩誌洪範的萬化經本,正囊括著:將千年萬載的漫漫時光,粹成唯其一隻左手可以高擎的萬誌菁華。


    春生,妙好旖旎。


    夏華,心旌風飛。


    秋紅,天雕雁音。


    皓冬,雅詞噎冷。


    哦,這些從左手吉祥光華,婉轉輪回不休的生動,好美。一手火兆,照明的天南海北,循環歲紀,婉轉流雲,不竭翻滾著浩浩蕩蕩的時空變遷。


    江山壯美躍然飛騁的不竭畫感,寫意開闔,其間,生命多姿,妙頰繁麗。


    這些在冰盧厝太陽神宮殿祭禮司儀中,一掐時長,疼達千年的記憶哦,仿佛錦華綢緞,總是時常鋪陳光華。於是,心也在不停歇地說:這事有過,這話聽過……然而,都是痛苦過,歡喜過。痛心得結實,生動得鮮豔。


    祭主堡珈珥想象中,從微弱火焰般的左手,看見萬丈叱吒雲煙,從眼瞳一瞬劃過的印象板塊……這些帶著詩唱,飾以豐采,以視覺定焦,即時從意象噴薄而出的鮮活,每個片段都是真實的。


    但是,當他渴望從右手,想要以武誌的質感,刻鏤空氣,造化形狀真實的再現,才發現,即時的自己,左手和右之間存在著——以極痛情誌阻尼的無極山海。


    “堡珈珥,


    右手武誌的堡珈珥,


    循環的武誌極限,


    一個堡珈珥,


    獵戮另一個堡珈珥。


    盾馬人是調校戰局的——


    時空介質。


    劈碎落塵的堡珈珥,


    右手刀為左手火,


    正簌簌銷骨成淚的——


    堡珈珥。”


    祭主堡珈珥感到:身形仿佛海浪一樣,不斷地漲落浩瀚流體的重載。自己正嬗變成一隻被巨瀾包裹的、無方向感的船。隨波動的猛烈顛顫。即時,每一個音聲,都是噬心般詛咒生刀、磕痛著心髒的暗淵和漩渦。


    他空洞地抻臂,為釋痛顫,順從地綻開鬆散的臂膀。


    印象一樣恍惚的畫感裏,風揚如風的飛發,仿佛漸變瘦小的骨肉裏,豐隆生長出來一縷縷黑色的疼痛。冗長、婉纏、肆虐寫意鋒利如刀的風聲。


    那樣從身形塊壘,附著物一樣鑲嵌的疼痛。讓感覺精致的那樣曆曆逼真可鑒。晶瑩剔透的直覺,仿佛逼仄骨肉即時變作——一枚晶亮發光的鑽石。極致、冷色、穿梭而刺目……


    “獵者尊……堡珈珥哦……”


    空間裏散發著循環往複的音篆,那是疼覺在顫栗中,形成彈跳音頻的繁複疊加。音頻從眼瞼、臉頰飛翔的鳥兒一樣急促竄過,帶著一陣掠翼的有形颯劃,飛過了,飛遠了。那是一顆顆散飛開去的眼淚。


    “嗯……”祭主堡珈珥隨著自己翻騰的身軀河流,極力答應著。可是,當他盡力這樣回應的時候,卻忽然間怎麽也聽不見:空氣中仿佛飛鳥一樣的聲音了。


    他感到仰麵跌倒中的自己,突然抻開雙臂,痛苦地搖晃著,向眼前的一片空無,努力解釋,道:“冰盧厝的獵者侍哦,嗯,恰盧利……”


    祭主堡珈珥說著,僵硬的右手剝落掉一顆遮罩目光的眼淚,道:“我唯有看見吉祥燈盞的左手,才會知道:自己是一個冰盧厝的祭主。根本不是一把冰盧厝用於武戰的戈。無量火,就是堡珈珥生命力量永無止息的高能。武誌不是真正的目的。所以,被看成左手的你,其實就是堡珈珥永恒的戒律。”


    “尊者堡珈珥哦,我知道了:此時那根矛,灌滿你生命勢能的極限力量。卻鑲嵌了一個盾馬法最重的咒辭。正變成殺伐你的工具。”空氣中浮遊著一個聲音。


    “是的,獵者侍恰盧利。為了說出最後的緣由,我才凝斂餘勇,意在為你的聲音——完成這個回答。”


    “可歎的獵者尊啊,你曾經親口頌過的冰盧厝古卷的修辭,道:時令有春夏秋冬,歲紀不差。星顆毗連著重複旋轉的軌道。宇宙混沌,一半留給詛咒時,一半也留給祈求。難道會真的忘記嗎?所以,這不完整是你的真心話啊,可憐的尊……”


    祭主堡珈珥忽然痛慟地飲噎一番悲憫的呼吸,沒有說話。


    “獵者尊哦,武誌的右手,永恒離不開吉祥的左手。冰盧厝古卷曰:不擅於完美妙守無隙的攻,就不是吉祥完美的主攻。因為說話者是一個冰盧厝祭禮宮儀的侍奴恰盧利,你就隻會在乎你自己一個祭主的心意,嗯?我可敬的冰盧厝的祭主堡珈珥啊……”


    空氣裏,散逸著:仿佛夜晚大海上、憂鬱嗚咽的蜿蜒哀唱。那是略帶模糊感的空間音聲裏,唯有可以清楚到——令祭主堡珈珥一顆心楚楚發痛的飲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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