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六章采擷火


    神龕沒有掛鎖,泰儂麗旖小心地推開神龕的門。


    石案上,新鮮的香薰、火燭和聖水……讓泰儂麗旖仿佛看見:溫馨美麗的儂泰格爾媽媽咪呀漫流柔手,撩動芬芳指勾,整理神龕司儀物什的過程。


    泰儂麗旖從身側摘落傳令小皮鞭,恭敬地擱在石案上,遂緩緩退出神龕。


    闔上門戶。垂目之際,她輕輕地歎惋了一聲。


    泰儂麗旖朝向廊道石台上的《玫寶鬘》致禮,頌道:


    “尊者儂泰格爾媽媽咪呀,


    從《玫寶鬘》的密宗,


    芳華焰燭的法海火,


    喜嬗的靈根,


    本屬媽媽咪呀一個人。


    泰儂麗旖粘著密宗火,


    謹此,


    擷取已往僅僅知曉的部分。


    讓,


    吉什兒檀迦葉馬的瞳光,


    親證我兩手裏,


    幸運捧著的部分。”


    泰儂麗旖誦罷“一幀馬誦”。兩手仿佛精致狹長的葉片,宛然撐開的時刻,就見嘩嘩嘩翻騰的《玫寶鬘》裏,飛出一團炫燃的火焰,落澱在泰儂麗旖的雙手之間。


    泰儂麗旖緩緩合掌封緘。


    致禮完畢,她驀然垂目,道:“親愛的儂泰格爾媽媽咪呀,我知道:你不意看到泰儂麗旖。”


    泰儂麗旖忍住悲慟,躍上馬背。看著從曠漠滾流而至的漫漶風煙。毅然催馬踏上黯濁襲來的風輦。


    “泰儂麗旖,你回到達旺兒瑪城,不是和儂泰格爾媽媽咪呀來敘話的。”身後,忽然傳來儂泰格爾媽媽咪呀和緩的音聲。


    泰儂麗旖忽兒身形震動了一下,帶著微微顫動的呼吸,刹馬俯首,沒有回頭。她溫綿地彎下脖頸,在激烈的曠風中,點點頭,應和一聲:“嗯……”


    “而且,我知曉:你從帛經《玫寶鬘》裏,擷取的那團火,根本就不是帛經裏的詩律。而是已往歲月、那些靜好時光裏,所有與你自己有關的留記。”


    “是的,媽媽咪呀。《玫寶鬘》曰:小心翼翼的人啊,就讓完美的靈感歸於原初的詩律。鑲嵌在其中的歲月,是詩律的一枚裝幀。”


    “沒有裝幀的詩律,就像空曠荒蕪的大地。孩子,在《玫寶鬘》裏,帶有整個萬化的時空痕跡,這部帛經的旨意才是渾然一體,完美無缺的。在《玫寶鬘》裏,有這樣一句話:“裝幀和被裝幀的法旨主體,都是帛經完整、平等的一部分。”


    “可是……媽媽咪呀……”泰儂麗旖想要解釋清楚什麽,可是,忽然間有找不到理由,一時語塞。


    “親愛的孩子哦,當你以為:拿走僅僅是自己的一部分時,實際上,擷取的就是《玫寶鬘》的一部分,也是儂泰格爾媽媽咪呀一顆心靈記憶裏的一部分啊。”儂泰格爾媽媽咪呀忽兒無限歎惋道。


    那樣輕柔百疊的、數不盡的、仿佛達昂瑟儂大地上沙礫一樣多的情致,隨著那最後的音聲,一瞬間快要膨大到整個恢宏顫動光芒的宇宙。


    泰儂麗旖沒有回首,顫栗的身軀讓頭頂高矗的藍羽仿佛變成屈折拚力著、快要飛翔起來的藍鳥。


    “去吧,我可憫的孩子。你起初的心願,媽媽咪呀心裏知道的……儂泰格爾媽媽咪呀不會阻撓達昂瑟儂勇者已經奔騰起來的馬步。”


    “媽媽咪呀哦……”泰儂麗旖忽然垂落頭勢,噗噗地流淌下執著之心止不住的熱淚,“嗯……泰儂麗旖知道了……”


    隨著一陣迎麵襲來的逆風,浩然奔騰的吉什兒檀迦葉馬,飛躍向風沙滾塵中的曠漠。


    達旺兒瑪城的山牆上,儂泰格爾媽媽咪呀看著右手裏拿著的傳令小皮鞭,溫柔地執握在手。遂眺望泰儂麗旖駕馭吉什兒檀迦葉馬的背影,輕盈地點點頭。


    她將左手貼在胸口上,心裏默然道:“《玫寶鬘》曰:心知道了的事,達旺兒瑪城的守護神,就會有一條騁馬踏風的道路。孩子。”


    大驛土。


    什托美尼爾太太從來沒有委屈過快要閃閃發光、高盞一樣的髻朵。看似年邁的她,曾經擁有過的青春,依然仿佛火石榴花兒一樣,遂兩臂蕩漾起來的枝條,用歡鮮兩手的葉片,搖碰一下明亮得帶有光感的腦袋。


    敏捷在風中搓擦幹淨的兩手,意味著讓禱告的手褪盡空間濁風帶來的“汙泥”。那是她即將祈禱時的慣例。


    帶著沙啞聲息的呾多,因為人小腳步小,甚至還走不過步輦歡颯的“老古經”什托美尼爾太太。在後麵不住點兒地說話。


    “什托美尼爾太太哦,那些腦袋有點大的、撞過吉河克裏籬笆牆的馬匹,你可要有用點兒重咒喔。足以讓那些海腥味太濃烈的家夥,痛苦到:顛倒身子來走路。”


    “什托美尼爾太太喔,今天我們經曆了幾乎一年的大事曆。有吉河克裏的南苑,有小神龕,有達旺兒瑪城的太陽神殿哎……我感到:腦袋的每一根神經線挺繃的。”


    “什托美尼爾太太啊,那兩隻嘰裏咕嚕愛饒舌的花嘴鸚鵡,吵得險些要了我腦袋的命。我說‘尊重禮儀’,它倆說‘黑嘴狐狸’。樹杈停住這兩隻鳥,咕歐咕,咕咕……腦袋親得,好像什麽就來到哎……”


    ……


    什托美尼爾太太在前麵走,聽著身後呾多沒完沒了的話兒,沒有了太多牙齒的她,快要聽到想象中牙齒咬的咯嘣發響的聲音了呢。


    她忽兒敏捷刹步,半旋身軀的一瞬間,一個盤旋的手勢,就聽“叭!叭!”兩聲,身後的呾多沒影兒了。


    “腦袋,腦袋……我感到:自己快要被這一直叫的鳥氣暈了呢……”什托美尼爾太太不悅地道。


    “喔,是吉祥攜寶的‘老古經’什托美尼爾太太。那個火猴子最近老說比竹竿兒、麻杆兒還要長的怪話。”鑽石工匠諾部托克一邊調校自家的“耗子”小狗狗,一邊遞話。顯得什托美尼爾太太剛剛的手片子雷大雨小。


    “是啊,下一次,我從新月郡紅靴商幫給你預置一把板材彈性好的戒尺。那樣才能立威顯能嘛……”靴子部的班嘉路易附和道。


    什托美尼爾太太一聽這些話,更來氣兒,心裏可怨大了,“你倆可好生等著。在吉河克裏,那些海腥味兒嗆人的馬匹帶鑽流蘇和武誌硬幫長靴,都是你倆的事兒。我可記得準著呢。嗯……這事兒要讓達旺兒瑪城的守護神知道,那戒尺找一胖一瘦倆屁屁。到時候可有你們的好事情。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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