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五章箭如山


    沙域,風沙暴依然沒有落澱。薰黃暗濁的風濤渲染著——大地上緩緩勾勒著浮雕形狀上遊弋的沙鳴聲。


    並不是因為有了風聲,新河的漲水聲就聽不見了。很意外,也許帶有些許韻律共鳴的音波。梅爾瑪河潺潺的湍流似乎變得更加清晰。


    聲音美妙的層次感,由近而遠,立意造化著意象歡鮮的氣息。


    此時,太多的打擾,讓帶有韻律、萬化造勢的聲音,更像玫龍世係諧音飄搖在風中的誦經聲。


    狂野上,那些風塵中正在換場的牧馬人和牧羊人,偶爾從玫龍世係大殿的前方掠過。


    那些蹄風帶動奔競的流沙,逶迤風煙如滾滾河流的黃塵,讓整個沙域散發著原始荒古般的野氣。


    活躍的沙玫濃鬱氣味,依然能夠觸碰印象,溝通熟稔沙域生命中的記憶。


    似乎就是一瞬間,梅黎細妮忽然間潛意識到:此時的自己,並不是一個人應對著眼前的高幫鐵騎。那些感覺裏與自己曾經毗連的沙礫,豐隆著內心裏,一個人對於大漠武誌的獨特感受。


    在格鬥中,一個個的鐵騎似乎已經變作被被酷沙消磨的植物。褪色與形變的萎縮,隻有此時的鼓乃邇音灑,仿佛單力強韌地支撐在風沙中大樹。


    其實,這些烈性蓬隆的高幫鐵騎,正是因為梅黎細妮單騎剛才拓拔銳意,被梅黎細妮那“一萬步的音素”所折服。


    威壓一半兒的氣勢,就是征服一半兒的對手。這是玫龍世係人們知道的一句話。但是,在整個真實經曆的過程中,梅黎細妮才知道:這句話真實的含義,那“一半兒”其中所包含的心靈力量與勇氣。


    當然,在梅黎細妮的心裏,除了風沙,還有玫龍世係的人們。


    這些像經句一樣,一經想到,就能在豐贍的感受中長圓枝葉的玫龍世係人們,無形之間就是梅黎細妮即時力量中的一部分。


    梅黎細妮此時,雖然兩手空無。隻有她知道,剛才自己銳化在右手中的那把錐刀,就是自己用有形武力來征服百音索喇的。


    而此時,一旦兩手釋空,就是對峙鐵騎首領鼓乃邇音灑的。


    因為以質化顯示出形狀的刀,質感的最大部分,就在確定的力量上。


    顯然,對待此時的鼓乃邇音灑,可不能憑借單獨的力量,自己就能竭誌親證。梅黎細妮是在釋放有限刀的同時,於心中握持無限感覺的“萬音素”。


    顯然,這是一個必須借助無形力控來戰勝的對手。


    “戰靴之王。”


    “金鞍法尊。”


    “鼓乃邇音灑。”


    “鼓乃邇音灑……”


    這一刻,那些似乎一直暗啞了的高幫鐵騎,紛然歡呼起來了。


    “高幫本來就是鐵血禦馬的精英者。當我們在意誌上俯首一次,那麽,隨著折斷的一把刀,生命的靈魂就相當於被折碎了啊。戰靴之王。”一個鐵騎看著剛才被梅黎細妮音聲拉動沙箭,消蝕得破碎擲落在沙地的斷刃,痛心疾首,道。


    顯然,除了親身遭遇挫折,他也目睹了百音索喇被梅黎細妮痛苦折服的全過程。


    “奪了那個玫龍世係的祭器,就是最大的懲罰。難得她將那枚古老的法器帶到狂沙中來。”


    “對,法尊。這個玫龍世係的牧羊者就是獻祭的。”


    “月琉璃的巧工倕就是高幫戰靴的噩夢。也許,那個牧羊人的法威,靈器就是神聖秘笈。她傷觸到瑜伽火者,可見,心相就是古老祭器力量的一部分。”


    “是啊,既然我們擁有絞纏那枚祭器的力量,使玫龍世係人難以駕馭火珠的靈性。何況禦器者還是一個牧羊人。”


    恰時,百音索喇帶著依附與嗬助的姿態,再次拔高身軀,疾步奔向鐵騎首領鼓乃邇音灑時,卻見鐵騎首領極致驅動右臂發力的同時,烈性狂漲火風的左手,一把將百音索喇仰麵揭翻。好像那是一個羈絆自己手腳,讓他極度討嫌的路障。


    頓時,那些紛紛擾擾說話的鐵騎,突然靜啞。


    梅黎細妮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個即時拓力狀態的鐵騎首領鼓乃邇音灑,綻放臂力的時刻,發自身軀迸射的力量,已經烈性綻放到時空中。


    百音索喇哪曉,自己無形之際,已經撞擊在空間一塊看不見的壁壘上。


    梅黎細妮即時看見,正向上,那枚雕箭看似小巧。但是,隨著飛翔動頻,森森放大的有形軌跡,讓黑光蔓延的時空,呼呼發響中,仿佛正一點點變成粹硬的鐵杵。


    登時,梅黎細妮覺出一種難以掰碎的力量,已經忽然間,向著自己撞擊而來。


    同時刻,遭受猛烈撞擊的眾鐵騎也隻能隨勢傾退——一道豁然發響的風聲。


    此時的整個空間,似乎眨眼間,就剩下鼓乃邇音灑一個人征戰的鐵騎。


    顯然,胸中激烈暴躁的鐵騎首領鼓乃邇音灑,已經在即時佐力的時刻,竭盡散發了極致的威力。


    令梅黎細妮震驚的是——此時的鐵騎首領鼓乃邇音灑除了身形姿態的形變,戰馬並沒有衝前奔騰一步。


    而那匹鐵鑄一樣站立不動的穿沙馬,依然就是一塊凝固的雕塑。


    整個沙域,遠處,響頻波疊而聯韻的風聲和梅爾瑪河,隨著時空中鼓乃邇音灑乍動的瞬間,音聲幻然消逝。安靜的空間仿佛已經在瞬間凝結成一個無聲的固體。


    一直就在同頻狀態的梅黎細妮,萬感於心靈賁動時,“萬音素”同時鑲嵌在——叱吒風雷而來的那枚雕箭上。


    梅黎細妮雙手黏上禁錮的風聲。她清楚:此時的自己,正漸次變作嵌在時空中固化的一部分。但是,倔強的手逆颯而動,還是牢牢抓中那把雕箭。


    直到兩手真正控緊那根雕箭的時刻,梅黎細妮才突然發覺:自己從“萬音素”粹成力量鐵弓一樣的兩手,根本難以掰斷——手中這把看似纖細脆小的雕箭。


    在力感上,梅黎細妮深知:自己雙手觸碰到的就是一座鐵鑄的大山。此刻,自己任何驅力的打算,都是輕薄可憐的幻覺。


    她兩手禁錮雕箭,更像是雕箭禁錮了自己。因為,此時的梅黎細妮知曉,自己已被這枝雕箭牽著,毫不變更地被猛烈推著疾退。


    同時時刻,角力的兩手已經推不開——那射殺自己心口的縮短的箭尖。


    那種鐵鑄的力量,掰彎自己手形控,已經難以執意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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