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八章光瀑


    “它,此時統攝的,就是冰祭幹音祭殿曾經掌控過的那個時空。”堡嘉珥道,“境,是一個可畏的存在。”


    恰盧利明白了:此時的禮戈征服的是一個祭。這何止於征伐的是一個靈魂。


    在素白的蓮狀風煙裏,禮戈保持著半傾斜的姿態。那是一種即時起跳討伐的待命狀。


    錦秀風華,呈現了熟稔定義狀態的懸腕之斬。


    這一刻,站中冰祭幹音時空境界的禮戈,正以確鑿的站位,銷蝕著天空中一個祭曾經擁有的威嚴。


    這,就是此時的巨人最不堪承忍的一種存在格。


    其實,在巨人持杖發威的那個時刻。他意念中的巍峨祭壇並沒有真正銷蝕。


    身後,看是無形的時空背景,依然就是冰祭幹音祭存在的一個意念。


    堡嘉珥清楚:對於一個運用法相的祭者,意識、意念、觀點和概念,就是一個有形存在的固體。一個念頭,在極端狀態中,甚至可以支撐一個生命。


    更何況那些有目的的祭。空間有形的祭,雖然具備強盛的物質能量,而在他們的心裏的祭,哪怕最纖小的痕跡,也可以成為精神與靈魂狀態的一個支撐。


    是啊,空間裏巍峨的冰雪祭殿雖然銷失了。但是,留存在意識裏、記憶拓出來的痕跡在,而且紋絲不動地就矗立在原初的那個地方。


    所以,當禮戈飛騁那個時空的位置時,已經無形觸疼——巨人一顆心靈中的祭。


    而且,就在巨人手執法杖,指津海戒石,威猛怒騁的時刻,禮戈散發的玄蘊光,已經精密如咒符一樣,追逐巨人法杖的目的,狂噬法杖烈光衝鋒的威力。


    而這一點,從法杖上即時就能夠感受的到。


    這種負贅在脊背上的力量,登時讓巨人感到異常難受。雖然,這種立威並未付諸有形的殺戮,但已經深邃地洞透了巨人執著的一顆心。


    “孛騖侖!”空氣中,一個縹緲的聲音道。


    巨人對呼喚到自己的聲音感到異常震怒。猛然抬首,朝向聲韻散發的方向,動輒之際,微抬手掌,勁捷敏銳的一道斜光,直銳狙擊向天空中。


    就在光芒顯化光跡的時刻,那道光衝瞬間崩碎成無數飛射的星光一樣,紛紛揚揚地落澱在大海上。


    “誰?”孛騖侖震怒道。


    “唵!


    我是呼喚所有記憶的光,


    也是白晝不知夜的光,


    也是輪回巡遊大地的輪轍。


    也是大地萬造皎白的夢。


    也是神聖太陽尊的背影。


    也是大地情味的幽河……


    也是啊,


    也是……”


    孛騖侖痛苦地抱緊腦袋,仿佛一隻被激怒的狂獅一樣,邁動重夯的腳步,莽撞地在高空中沒有目的地奔騁,大聲暴烈地吼著:


    “不許提及往事卷,


    不許吟哦新月的修辭,


    不許知道冰祭幹音的祭,


    不許忤逆法杖,


    可以:


    痛以力決著——


    格鬥!


    不要說痛擊靈魂的話……


    不要啊,


    真的不要……”


    孛騖侖激烈地朝著那個聲音的方向喊著,氣急敗壞地踩跺天風和雲輦……


    他從手中跌落了法杖,痛苦的臂膀半彎,雙手仿佛一對顫抖的鐵鉤。恨不能將那個空中的說話者,一把攫得粉碎。


    “你是得不到海戒石的。因為精美絕倫的海戒石,不代表目的。而是混沌古紀原初的一件樸器。不會沾染任何生命的意圖和目的。它比原始的瑜伽火還要古老……”


    孛騖侖在雲端上跌跌撞撞地前行著。隨著一聲劇烈的轟響,仿佛踏破天空中看不見的一道門,豁落消失了。


    “別讓我記起變得古老的記憶,也不要讓我……記憶……那可愛的……小星晶一樣的……古老的……吉檀……娑挲……我不要記憶……黑暗酷冷得白霜一樣敷滿手腳的夜色……不要冰冷透心的宿因……”


    那樣斷斷續續的聲音,劃過黯淡的空氣,仿佛是從天空簌簌落下來的、質感分明的碎片一樣。顯得那些痛苦的聲音,仿佛已經變成了凝結的顆粒。


    隨著那漸漸變的稀落的聲音,天空中的雲輦,漸漸碎散而消失了。雲翳緩緩推開集聚的黑暗濁色,破碎成疏鬆、層遞著升往高空的雲陣。


    從緩釋厚重對壘的雲層後,燦爛的陽光,穿透形格清楚的輪廓。


    哦,傾斜的一道道光瀑,仿佛是被天空巨大的雲篩落在大海上那樣。均勻排布的雲,投落柔諧的花狀碎影。亮白與淡黑形成了多麽和諧的統一。


    那些鮮豔奔騰在雲勢中的地精火,點綴著流動的雲朵。仿佛炫麗、燦爛的火燒雲。


    巾麥儂抬起頭來,迎著瀑落而下的陽光,雙手緩緩抬起來,闔上眸子露出笑容,從兩鬢發絲上,簌簌地滾落下晶亮發光的淚顆兒。


    “哦,光兆出現了。盾馬人、盾馬船的災難就要結束了呢——”巾麥儂悅然道。小心地用光潔的手指頭剝落臉頰上沁的一滴淚。姿態顯得美妙極了。


    “普烈撒美麗的船主啊,護駕船的舵,正為了你,以調校船——而調教昭著你的光線。”珂蕾欣然道。


    “嗯,是嗎。你說得真好。美麗的護駕舵。盾馬石說:‘被護者看見過的光芒,照耀王尊身上,是吉祥和安全的。’”巾麥儂謹心地回首,緩緩看向盾馬首航的海路羅拉。


    此時的盾馬首航已經被手感火漾的恭拔兒汗,調校到領航的正位。海路羅拉蒼色的身軀,輝映著天空燦爛的光照。


    他聽見巾麥儂的話,回首巾麥儂,“是的,普烈撒的護者。在盾馬大地上,人們都知道:盾馬護是高貴神靈賜予的光。是盾馬最厚重的經典石上的首句。它的修飾,是法典萬不可缺的一部分。”


    “是的。盾馬王尊,讓我幫忙傳佳一句話吧。這樣,喜悅的讚辭才是完整的。”海步金華小心地說道。


    “可以的,盾馬船首航的船副。你傳遞的除了精美的工具,還有精美的靈感。說吧,海步金華。”


    “美麗的巾麥儂啊,


    是盾馬人的護,


    是盾馬船的護,


    這個護,


    庇佑了——


    盾馬的法典石。


    法典石庇佑了——


    盾馬王尊。”


    當海步金華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海路羅拉欣然頷首,盾馬人再也控製不了歡浪的心聲,不禁吹起響亮的海笛聲。


    隻是,這一次,海笛令不是航海海戰的動員令,而是盾馬屈折音聲一樣的吟哦旋律控……


    海天光色,明亮的天空和瀲灩起伏的藍海……金色光裏,沉澱的景致,仿佛一瞬間變成了熟稔眷戀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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