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


    黃飛虎的臉上出現了尷尬的神色,他上下檢查了一番退到自己身邊的黃天化,發現身上確實沒有什麽傷痕,為數不多的震動內傷,還很明顯都是物理打擊所致,黃天化也解釋了自己隻跟妖猴交手過。


    “爹,您怎麽來了。”黃天化當麵毫不掩飾地蛐蛐地藏:“我正準備給地藏這老禿驢來個狠的,讓天庭製裁他一把,您這來太早啦!”


    “好小賊,你父子倆說話不背人了是吧!”地藏火冒三丈,恨不得放諦聽出去咬咬這倆貨。可惜諦聽雖然長得像一頭大型薩摩耶,卻並不是真的狗。


    而且就算是真狗,放著對麵一頭玉麒麟,一頭五色神牛,它也不敢上近前齜牙。


    “大丈夫為人坦坦蕩蕩,我也向來這麽教育兒子,事無不可對人言,說話有什麽可背人的?”黃飛虎這爸爸當的,不管誰吃虧,反正先護著兒子。


    “你教育兒子你臉衝我幹什麽!”地藏瞪大了眼睛,“你把臉扭過去!”


    黃天化從善如流,把臉扭過去,對著黃飛虎一揖到地,正好用屁股衝著地藏的臉,口中說道:“爸爸您教訓的對,孩兒日後切記。”


    “這會你你衝那邊了!”地藏跳腳罵街,“這會兒你衝我這邊多好呢!你們黃家父子簡直一門的不是人玩意兒!”


    “地藏你少放兩句屁,大敵當前,別逼我先揍你。”黃飛虎下了五色神牛,把金鑚提瀘槍重重往地上一頓。


    打從封神大戰,黃天化坐下玉麒麟坐騎被襲後,將他摔下來,以至於被人攮死,黃家父子的坐騎,就成了個純交通工具,再也不騎著打架了。反正都是老神仙,騎不騎坐騎也都能飛。


    就見黃飛虎麵色嚴肅地說道:“適方才我在東嶽廟之中批閱文卷,突地有個聲音在我腦海之中響起,說天化你跟地藏這老賊打了起來,我幾番尋找不見,甚至打死自己肉身,東嶽大帝本體出竅,都尋不得人,隻能先遍尋陰曹,來找你們。”


    “什麽,此話當真?”地藏聞言大吃一驚,也顧不上計較黃飛虎叫他老賊了,急聲問道:“連你都發現不了?”


    雖然說黃飛虎也是封神榜的上榜人物,但因為官職封的高,位高權重,再加上香火旺盛,實際在地府的實力,並不下於他地藏。要是連黃飛虎都發現不了,那豈不是他地藏也是一個下場。


    “妖猴身後還有別人!”地藏的目光一寒:“等於說我們其實都被他身後那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不是哥們,講不講點道理了還?”


    孫悟空都快讓這夥陰謀論份子氣笑了,“明明是你們地府浪催的勾錯了魂,把老孫莫名其妙勾到地府來。老孫仗著有點法力,這才發現你們地府陰差為非作歹,要給他們討個說法,你現在還怪上我了?”


    “那不好說。”地藏是一點道理沒打算講,他皺著眉頭說道:“應該是你身後那人提前就在設計地府,而後派了奸細進來,修改了條例,讓那些亂抓人的陰差過去把你勾來,霍亂地府無疑。”


    地藏說著衝黃家父子一拱手:“大帝,三太子,事情已經清晰明了,不須跟此獠多說廢話,先把他拿下了,再拷問他身後那人。”


    “好好好,耍無賴是吧?”孫悟空樂了,“你們也不用想著怎麽去探尋我背後之人是誰,老孫一再說了,俺師父是聖人,有能耐的你就跟他練練去。”


    “我把你個膽大包天的無知野猴,膽敢造謠聖人?”黃飛虎跟地藏都感覺很可笑。


    他們兩個,誰沒見過聖人?


    地藏就不用說了,佛教還是西方教的時候,那就是兩位聖人教主的親傳;黃飛虎雖然生前是凡俗武將,身死之後魂靈上榜,但地府對比天庭有個不具備的優勢,地府就戳著一尊聖人。


    雖然隻是地道聖人,但在地府這片地界,也等同於聖人。其他人見不到後土娘娘,他黃飛虎這個東嶽大帝,名義上的地府一把手,難道還沒見過後土?


    聖人是什麽?那是超脫了三界,寄托於一道極致的存在,別說口誦,就是光想想,都感到威嚴無比。這山野裏跑出來的野猴子,不知從哪聽了個聖人的稱號,就敢隨便拿來扯虎皮。


    得虧現在聖人是都不在三界內了,要放在幾百年前,當時就夠一道都天神雷劈的。


    元始天尊連真正的截教弟子都看不順眼,像這等濕生卵化、披毛戴角之徒膽敢冒充聖人弟子名號,就算冒充的不是他門下,他也得給來上一道都天神雷。


    話不投機,就連黃飛虎也沒了耐性,提起金鑚提瀘槍,照著孫悟空就捅。而地藏則在後麵盤膝坐下,口中低誦《地藏本誓力經》。


    一個個金色的符文從地藏的口中吐出,飛上半空,飄向黃飛虎和孫悟空的戰場,一方麵給黃飛虎加buff,一方麵也騷擾孫悟空的動作。


    看起來好像配合的不錯,隻是地藏作為堂堂的佛教四大菩薩之一,與東嶽大帝平級的存在,黃飛虎在前麵拎著家夥拚命,他卻坐在後麵光動嘴皮子,卻是有些劃水了。


    “地藏老賊,你敢坑我爹是吧?”黃天化把攢心釘托在手中,隻要地藏敢說出一個讓他覺得不好的字,他就把這攢心釘打出去,然後給地藏來一套亂披風錘法。


    既然已經動手,地藏就沒心思跟黃天化扯嘴皮子,抬手平平一推,手中出現一個金色的“卍”字,推著黃天化不停後退,手中的攢心釘也打不出去。


    大敵當前,他也不好多做什麽,否則黃飛虎反水,那又是一場爛賬。


    黃飛虎眼角瞥見地藏的動作,見他還有分寸,冷哼一聲,也沒多言,長槍舞動如同蛟龍翻海,向著孫悟空周身要害就紮。


    “好好好,打了小的,來了老的,老孫試試你這老的實力如何!”孫悟空哈哈一笑,同樣施展開棒法迎了上去。


    兩方都是長兵器,交手與之前大不相同,你來我往,兵刃如龍穿梭、鳳點頭,“叮當”之聲不絕於耳,插招換式,無不凶險無比。


    孫悟空那金箍棒,沉重無比,在他法力加持之下,真應了原著之中敖廣那句話,挽著些兒就死,磕著些兒就亡,挨挨皮兒破,擦擦兒筋傷。


    黃飛虎卻也不是吃素的,他當凡人之時就是大商朝的百戰老將,後來受封東嶽大帝,在這地府之中,法力非是黃天化這種旁係神能比。一路上升到大羅金仙的巔峰,比地藏菩薩這種聖人大教的親傳都不差什麽。


    手中一杆金槍神妙無方,單論槍法,哪怕當年他還是凡俗武將之時,都沒有多少神仙敢說穩勝得過他。現如今在大羅金仙巔峰的法力催持之下,更顯凶險。


    這種層次的交手,其中凶惡之處,十殿閻羅已經完全看不懂了,李靖和卞莊看的冷汗涔涔,臉色發白,倒是寧願自己看不懂。悄悄地移動著身子,跟著十殿閻羅一起往後縮。


    黃天化看著場中局勢,又看了看地藏,明白自己是無論如何不能說動地藏上去幫忙了,一咬牙,伸手將攢心釘攝過來,照著孫悟空後心攢刺。


    “叮!”


    白光乍現,莫邪寶劍跟攢心釘撞在一處,落下地去。黃天化第一次用攢心釘,還是孫悟空沒有防備,現在既然知道他有這麽個東西,又怎麽可能不防。


    “鎮國武成王,好大的名頭,家風卻不怎麽好。”孫悟空一棒砸開金鑚提瀘槍,劈手回掛,將棒身壓住槍尖,眯著眼睛說道:“生出來的兒子,隻會暗算偷襲麽?”


    “哼,現如今我們是捉拿衝擊地府的妖孽反賊,又不是比武鬥法,跟你講什麽一對一的公平規矩?”


    黃飛虎自然也知道兒子這事兒辦的不地道,但這就是清虛道德真君教給他的修行風格,這麽多年改是不可能改了。他黃飛虎不向著自己兒子,難道為孫悟空這妖猴說話?


    “爹!”黃天化也知道給自己老爹添了點麻煩,幹脆叫了一聲,掄著八瓣梅花亮銀錘衝上來,照著孫悟空兜頭便砸。


    “嘿,小子,你也想挨揍?”孫悟空笑了一聲,將棒法一圈,幹脆主動將黃天化圈入了戰圈,頂著地藏菩薩的經文,開啟了一打二的模式。


    《西遊記》原著之中的孫悟空,雖說不懼群戰,動輒橫掃十萬天兵,九曜星君,二十八宿,十二元辰,但有一點,心理素質不太行。


    花果山與二郎神一戰,明明勢均力敵,他看見猴子猴孫敗退被捉拿,慌了手腳要跑,這才被生擒活拿;獅駝嶺一戰,與大鵬也是五五開的局麵,看見豬和水怪失利被擒,又要跑路,結果吃虧在飛的不如大鵬快,再次被活捉。


    這一世的楊規,專門針對心理素質這方麵,給孫悟空做了提高訓練。別說你打得過,就算是打不過,也要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詐唬對麵,讓對麵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上楊規這個專門特訓都純屬多餘了,但凡跟他待一起三百年,任誰的心理素質都會變得不是一般強大。更兼有孫悟空學過挪移卸力的法門,縱然麵對黃飛虎和黃天化的夾擊,也依然顯得遊刃有餘。


    丁零當啷一通亂打,黃家父子驚訝地發現,他們兩人夾擊,竟然與剛剛一對一對戰的時候差不多,都是被孫悟空擋住,似乎猶有一點餘力,就差那麽一把勁兒,就能戰倒孫悟空。


    “可恨,就差那麽一把勁兒,都怪地藏這老賊冷眼旁觀!”黃天化一邊掄錘子砸孫悟空,一邊扯著嗓子罵街。哪怕他們三人交戰的金鐵交鳴之聲幾乎響徹半個幽冥,都能從中聽見黃天化的罵街之聲。


    “嘿,阿彌陀佛,這小犢……小施主,真是個蠢蛋。”正在誦經的地藏菩薩樂了,“那是什麽一把勁兒,看起來還差一點而已,你不會真以為貧僧這地藏本願經是念著玩的吧?這妖猴簡直深不見底!”


    確實,地藏菩薩在這場混戰之中,沒有出全力,但絕不代表著像黃天化想的那樣,他出力不多。事實上通過經文的纏繞,能夠勾動對方的神魂。


    如若孫悟空真的是與黃家父子勢均力敵的話,他的經文早該晃動孫悟空的神魂,令他不由自主產生向善之心。不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起碼是能感受到神魂搖曳。


    但通過經文反饋回來的觸感,地藏感覺自己簡直是在試圖晃動一根千錘百煉的粗壯銅柱。晃不動,根本晃不動。


    “妖猴神魂如此穩固,簡直不可思議。”地藏的語氣之中帶著驚歎和豔羨之意,“真不知他是如何練就如此堅定的意誌。”


    孫悟空聽見地藏的話,差點直接哭出聲來。想學啊?我教你啊!你什麽都不用幹,但凡跟著我老恩師一年以上還能保證不瘋,多了不敢說,我保管你的意誌和神魂堅固程度暴漲一倍以上。


    “菩薩,不行還是動手吧。”


    李靖、卞莊跟十殿閻羅一起走過來跪倒在地,勸道:“這妖猴在陰曹如此逞凶,若是尋常時候還好,今日放著三軍和您列位大能都在此,真要還讓他全身而退,您在如來佛祖那也不好交代不是?”


    “佛祖……”地藏目光一凝,這才明白之前如來佛找他說的那一通雲山霧罩的話是什麽意思。


    早先如來找到地藏,雲山霧罩地給他下達了一係列指令,大致意思就是“該出手時就當全力出手,斬業非斬人,殺生為護生。有惡而不悛,地府永世不得空矣!”


    地藏菩薩號稱“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其實有兩種含義,第一種含義,他能在地府之中,借助陰曹的主場,提升修行;第二種含義,這同樣是他的修行之道,地獄若空,他當時就是三屍準聖。


    “卻不想佛祖之前所言,竟是應在此處!”地藏輕呼一聲佛號,停止了誦經,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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