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偉健的菜,老爺子說:“阿健的就不評了。”


    偉健忙問:“為什麽?”老爺子答他:吃太多嘴麻了。他便泄氣地:“早知道我就不做了!”


    “我給你評。”老太太拿起筷子,吃一口他的上湯白菜:“五分。”


    “為什麽?”他又問。


    “因為菜裏放了阿雲燉的肉湯,不都是你做的。”


    蘇鵬便在一旁憨憨地慢笑:“嗬嗬,我的比你多一分。原來你也有不如我的時候。”


    偉健便彎彎嘴:“我倆偷東西你一個人替我挨揍的時候我也不如你。不過,媽——”


    “大家夥趕緊動筷子吧,菜都涼了。”老太太說,她話音一落,五雙筷子就一齊伸向了桌子中央的鍋仔,那是冰雲的拿手菜。偉健一旁失落得張口結舌,冰雲看他一眼,隔著桌子用眼神幸災樂禍。


    “這叫什麽菜嫂子?”宋國治說時已飛快地夾起一筷菜塞到嘴裏,然後便含著菜喊道:“呀,好吃!”


    冰雲直替他的舌頭擔心:“慢點,別燙著。”遞過啤酒杯:“慢點吃。叫汆白肉,也叫酸菜白肉。酸菜就剩這半顆了,你再晚來就沒有了。”


    “噢!那我真是太有口福了!”宋國治趕緊再夾一筷子。


    冰雲笑了,注意到另外沒急著伸筷子的兩個人:羅曼和馮春生。羅曼年長,脾氣賢靜,這時斷不會像阿治和謝淑穎一般一臉貪嘴模樣,“你嚐嚐,羅曼。”她笑著招呼,那個人便文靜賢雅地夾了一小份到麵前的碟子裏,嚐過之後說好鮮!說不曉得白菜可以這麽燒,等下要學學是怎麽做的。謝淑穎隨聲附和,她笑著應好,轉向另一個人:“春生,你也嚐嚐看。”


    “謝謝。”那人標準地微笑,夾菜,吃掉,結束,沒發表任何意見。


    她笑了笑,不再多話,她主人之禮已盡,剩下就賓客隨意吧!


    周老爺子和老太太吃完先退席了,大概他們覺得年輕人的鬧騰老人家最好躲遠點,互不妨礙,省得老的嫌鬧,小的嫌不盡興。老爺子被鄰居叫去喝茶下象棋,老太太則去納涼聊天,老兩口臨走時讓大家盡興玩,便出去了。


    送走了周老爺子和老太太,大家又說說笑笑鬧了一陣子,“春生,你怎麽不說話?”偉健說,冰雲抬頭看那個人,他除了點評菜時說了兩句話,中間老爺子要大家每人講一個笑話時他出了一個謎語外,幾乎沒怎麽說話。他安靜地吃著飯,看上去謙遜有禮,溫雅清素,舉止完全沒有失當之處,卻讓人覺得格格不入。


    “因為我正在吃菜,健哥。”那個人認真地把嘴裏的菜咽下去,說。


    大家笑起來。


    冰雲覺得這種尬死人的回答大家除了笑可能也回不了別的了。為了不讓自己笑得太僵硬,她起身舀了半碗氽白肉的湯,笑著遞給坐在身側的羅曼,又舀了半碗給謝淑穎,這湯炭火小燉了這麽久,非常鮮美,她是極喜歡的。兩人笑著致謝,好像對那種生硬的回答早習以為常。興許是氣氛到了,這話又語調溫潤,冰雲甚至覺得隻有她意會不到這話裏的幽默,因為已有人十分自在地接話了:


    “嘻,老六,吃菜和說話可以同時進行。”宋國治一麵說一麵夾起一筷菜送進嘴裏:“你瞧我——”


    “那樣不禮貌。”那人道。


    宋國治急忙要把菜咽下去,誰知是因為菜太噎人,還是這話噎人,總之他是給噎住了,慌去端飲料杯,忙忙地喝一口,長出了一口氣。一旁的劉平安樂了:“老五,你的嘴巴可真是多功能,一物多用。”


    “呸,呸,呸!嘴巴就是嘴巴……”


    “又多一樣功能了。”平安道。


    大夥哄堂大笑,偉健道:“五弟,你要是能讓你的嘴巴專心吃五分鍾東西,哥獎你兩塊奶糖。”


    “好的大哥。那讓誰的嘴巴說呢?您別讓我的耳朵也一起停五分鍾。”說完這句話,宋國治便專心吃東西去了。可是他的這句話好像一個急刹車,猛的一下把大家的舌頭全刹住了,一時竟有好幾秒鍾的空白,偉健笑了:


    “是大哥錯了,不知道阿治的嘴巴還有刹車的作用。春生,趕快吃完你的菜,說五分鍾話。”


    被要求的人認真地放下筷子:“說什麽健哥?”


    “隨便什麽。”


    宋國治已吃了好幾口菜,這時便抬起手腕來,認真地看了看手表,覺得這樣還不過癮,幹脆把表摘下來,擎到麵前,好像度秒如年。他這麽誇張地抓人眼色,大家的目光自然又全被他引了過去。


    “春生,說話呀!”偉健道,“不然你五哥的耳朵該變成兔子耳朵了。”


    “是,健哥。”那人坐直了:“我可以問嫂子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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