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雲覺得自己是個地道的女人,她急急忙忙地跑去冰箱倒了一瓶蓋婆婆喝的羊奶,兌了蜂蜜拍在了臉上,對於這種臨時抱佛腳,她覺得抱總比不抱強。她拍著臉,生氣他為什麽昨晚不打電話來呢,那樣睡覺前她就可以用雞蛋清蜂蜜敷臉,皮膚肯定比現在好!而且,她都不知道來的是誰,她應該穿學生見老師的衣服,還是朋友見朋友的衣服?


    “媽,阿健說下午要帶朋友回來。”她對坐在沙發裏撿豆子的婆婆說,“說讓我準備點好吃的。”


    “準是大鵬他們。”婆婆頭都沒抬。她聽過大鵬這個名字,好像跟阿健關係極好,但沒見過。


    “可他讓我多準備女人喜歡的水果和小點心,說少做點好吃的就行。”


    婆婆繼續撿豆子,那是她準備做醬用的。婆婆做的醬在村裏首屈一指的好吃,秘訣就在醬料發酵上,五種豆子的原料,配方製作秘不外傳。村裏的婦女們為了討要這秘訣不知費了多少笑臉,但全都沒用,她寧可送做好的醬給大夥吃。她聽阿健說,在三年困難時期,這好吃的醬曾為一家人交換來很多果腹的食物:“名義上媽做的醬沒賣過一分錢,但大家都窮,誰也不好意思白吃,所以總會有點東西給我們吃。阿康喝的水牛奶就是這麽換來的。”他說。原來那時偉康剛出生,沒奶吃,就隻能用麵粉糊、藕粉糊、米湯糊,各種糊喂他。後來村裏有頭水牛生了小牛,婆婆就用她做的醬給他換了一個月水牛奶吃,瘦弱的阿康才長胖了。“小時候二鳳和他打架,總說他是用漿糊養大的。”講述的人這麽道:“其實她就是饞她沒喝到水牛奶!”她當即對婆婆肅然起敬,覺得這個厲害的老太太的確有地主婆精明善謀的遺風。她坐過去,覺得弄清來的女人是誰,比準備好吃的重要:


    “媽,大鵬是誰,他家不是我們村的嗎?”


    “不是。”撿豆子的人停下來,看她一眼:“你去多準備點好吃的,這兒不用你了。”


    “好。”她答應道,“可阿健沒說是大鵬,說是女的。”


    沙發裏的人挑起一道柳眉斜她一眼,用方言罵道:“讓你做你就快去做,笨的像笤!”一臉恨鐵不成鋼、恨人不上路的神情。她就笑了,覺得她要是她女兒,她肯定早拿雞毛撣子杵她了!現在她竟覺得每次裝笨逗弄這老太太發火是一件極有趣的事。她剛站起身來,厲害的地主老太婆便又說:“你也收拾好看點。”怕她聽不懂,又用生硬的白話說道:“你也穿最好的。”


    看見沒,這老太太都不同意呢,等會兒她肯定也會穿上她最好看的花襖子!收拾得利利索索的。


    她用一上午時間備好了耗時較長的菜品,逢農忙就要回家的亞鳳不在,她一個人忙的滿頭是汗,婆婆幫忙做了醬肘子,做的過程中幾次用方言自說自話,她聽了幾句,感覺像在罵阿健。她絮絮絮叨叨地罵兒子就是個棒槌,身高體長,不長腦子,什麽什麽一陣風,她沒聽懂,總之就是埋怨這棒槌要來人不早說,以至於她應該昨晚做的醬肘子因為時間短、味道進不去而不夠地道。她聽著那些嘰哩咕嚕的埋怨,覺得再精明的媽愛起她的兒子來,也會變得嘮嘮叨叨。


    同時她也嘮叨地告誡她:女人要善待丈夫的朋友,因為那是男人的另一個台麵。告訴她大鵬家是鎮裏的,是阿健中學的同學,兩人一起下鄉插隊,是好兄弟。說能來家裏的都不是外人,人品都很好,來的女人肯定是他們的老婆。又確定:她一定要打扮得比他們的老婆都好看才行。竟至她在那個瞬間恍惚地覺得:現在她們好像是一夥的了!


    備好了菜,煮了桂圓銀耳紅棗羹,買好了水果點心,她上樓去開始收拾自己,不打扮?連婆婆都不同意呢!


    她洗了澡,化了淡妝,選了一套水藍色的長裙,頭發隨意用發夾挽了個髻,溫潤的珍珠項鏈和耳飾襯得人、裙清雅如水,不過於熱烈隆重,也不隨意失禮,剛剛好。她處心積慮地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這樣等他的朋友一走,他就會有無數的借口來諷刺她打擊她了,而她也就有無數的笑料和欺侮他或者討好他的理由了。這就是他們的遊戲,不管誰開的局,另一方肯定唱反調,約定俗成,心照不宣。


    她看著鏡中的人,她有點胖了,甚至好像還長高了,身體像是二次發育,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前更加豐潤漂亮。也許是江南的水土養人,她的皮膚也好像變白了,身材,如果說她以前的身材還是個青酸梅子的小女孩,那今天的她,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女人了。


    她的腰還是讓人眼紅的細,但胸脯豐滿了,尤其她的神態,完全和以前不一樣了。她突然間吃驚地發現了這些變化,竟好像是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她以前照鏡子的時候怎麽都沒發現呢!


    其實她知道他也希望她能漂漂亮亮的,一個從不帶朋友回家的丈夫,忽然找足借口要帶朋友回來了,那他不是想考驗家裏這個女人,就是想檢驗這個女人,再不就是得意這個女人,想要把她炫耀給他的朋友了,不管是這三個原因中的哪一個,她都應該精心準備一番的,何況他還特意提醒她“不要”打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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