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安殿中,清荷跪正在鬱輕璃的腳邊,她低垂著頭看不清楚表情,可是微微紅腫的半張臉卻依舊透過垂落的發絲讓人一覽無遺。


    鬱輕璃淡淡看著這個慕容風派給自己的丫鬟,不知道她今日這一出是演給誰看。


    適才清九忽然進瓊樓告知慕容燕回撞見了鬱珍珍時,她就知道今日的事要壞,幸好遇到了恰巧約在瓊樓談租賃房屋的曲琳琅,兩廂商議後,便決定讓曲琳琅代替鬱輕璃和慕容燕回繼續吃飯,而她則盡快回宮,免得被慕容風抓個正著可就有口說不清了。


    鬱輕璃料定鬱珍珍一定會告訴慕容風,隻是她卻沒有想到今日鬱珍珍的這把刀卻是慕容媛。


    鬱輕璃看著臉頰紅腫的清荷沉聲說道:“鬱小姐可是宮裏的貴客,清荷,你知道你今日所說的話,我便是杖斃了你也不為過嗎?”


    清荷聞言渾身一抖,“求大皇妃給奴婢做主,奴婢句句屬實。”


    鬱輕璃淡淡垂目凝視著這個小丫頭,琢磨著該怎麽處理,卻聽身側的夕落忽然微微咳嗽了一聲。


    鬱輕璃抬眼,立刻看到慕容風風風火火的趕了進來,老遠就望得出他臉色鐵青,顯然心情極差。


    鬱輕璃念頭一轉,假裝沒有看到慕容風繼續說道:“清荷,你是我的人,她雖是貴客,可也不能在我的宮裏放肆。”


    清荷聞言不住的磕頭,她一心恨著鬱珍珍這個女人,不僅僅因為鬱珍珍即將嫁給慕容城,和自己的正經主子慕容風成為對頭,更因為一個女人對於另外一個女人的嫉妒之心,說到底,不是還沒進太子府嗎?何況,她那點齷齪的心思,還以為旁人看不出來嗎?真是可笑!


    慕容風一腳踏進殿中就聽到清荷不住的感謝,眉頭一挑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鬱輕璃急忙起身,滿臉委屈的說道:“殿下您可回來了,您可得替居安殿裏的下人們做主啊。”


    慕容風難得見到鬱輕璃這般示弱的表情,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目光落在鬱輕璃的身上不住的探究。


    鬱輕璃卻恍若未覺,伸手將清荷扶了起來,“殿下您瞧瞧,清荷不過沒有及時答話,便被打成這般模樣,且不說清荷是輕璃的貼身婢女,便是看在清荷是殿下賜給輕璃的也不該下如此狠手。”


    慕容風聞言,看向清荷問道:“你這是被誰打的?”


    清荷立刻跪倒在地,“殿下,是鬱小姐打的。”


    “嗯?”慕容風眼底帶著疑惑,腦海裏浮現過鬱珍珍那張乖巧溫順的臉,不由得有些不信。


    “今日一早,奴婢在院子裏掃灑,鬱小姐進院子和月少爺拌了幾句嘴,便將一肚子氣撒在了奴婢身上。”清荷這麽一說,慕容風反倒意外了,他原本就是過來查鬱輕璃在不在宮裏的。


    “慕容月嗎?不過一個孩子,能怎麽氣到她。”


    “鬱小姐說今日天氣極好,風和日麗適合出宮巡遊,月少爺便罵她瞎了眼,這多雲的天氣哪裏風和日麗。”清荷說罷,見慕容風兀自猶疑,不由得再度用力磕了一個頭,“殿下,奴婢跟隨殿下這麽多年,從來不敢說半句假話。”


    慕容風伸手虛點了一下,“你先起來再說。”


    這清荷是他安排在鬱輕璃身邊的,說的話自然是信得過的,這麽說來,那鬱珍珍並沒有表麵上看上去那般溫柔婉約?


    在他的地方動手,確實是有些蹊蹺,該不是鬱輕璃搞的鬼吧?


    清荷這才起身,滿腹委屈的看著慕容風,見慕容風的目光落在自己半張紅腫的臉頰上,忍不住伸手捂著臉垂了頭,滿眶眼淚就溢了出來。


    慕容風見狀心頭越發煩躁,抬頭看向鬱輕璃問道:“你今日去哪裏了?”


    鬱輕璃明顯一愣,像是有些不明所以,隨後才微微上前一步,朝慕容風行了一禮道:“輕璃就在宮中啊,不過是早晨夕落陪著去花園裏逛了一會兒,月兒鬧著要出宮玩樂,輕璃有些不舒服便沒有陪他一起。”


    “是嗎?”慕容風這麽問著,眼神卻是梭向了清荷,這是跟了他多年的丫鬟,他終究還是信她。


    清荷接收到慕容風詢問的眼神,立刻說道:“大皇子妃的確和月少爺,夕落姑娘一同出去,不過片刻就回來了。奴婢也就是在大皇子妃不在殿中之時才被鬱小姐打的。”


    慕容風聞言臉色一變,怒道:“跪下!你這賤婢竟然敢欺騙本殿了嗎?”


    清荷嚇了一跳,雙膝一軟就跪倒在地,嘴裏不住呼道:“奴婢不敢欺騙殿下啊,奴婢說的句句屬實。”


    “你屬實?”慕容風冷然一笑,“那本殿問你,你適才說鬱小姐是因為和慕容月起了爭執才遷怒於你,可是剛才你又說,輕璃帶著慕容月和夕落出去,你就是在輕璃不在宮中時被打的。這前後矛盾的話你也敢說,難不成當本殿是白癡嗎?”


    慕容風咄咄逼人,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怒意,他的目光在清荷、鬱輕璃和夕落身上徘徊,似乎要看出到底是誰在說謊。


    清荷聞言早已嚇得趴在地上,不住磕頭,不住求饒。


    夕落見狀也跪到了慕容風的跟前,“殿下,清荷的確是說謊了。”


    清荷一驚,轉頭看著夕落,滿臉的悲憤尚未爆發卻又聽夕落說道:“鬱小姐的確是打了清荷,也的確是在小姐不在殿中之時。清荷唯一說假的便是鬱小姐怒意的由來,她並非因為和月少爺鬥嘴而怒,反而是因為來到殿中詢問小姐去向,清荷沒有及時回答的緣故。”


    夕落說罷磕了一個頭道:“此事千真萬確,殿下不信可以問一問居安殿中所有的下人。”


    慕容風眉頭緊皺,覺得今日的事處處透著蹊蹺,心中疑慮重重,他看向清荷冷冷問道:“清荷?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清荷立刻膝行到慕容風腳邊,“殿下,事實的確如夕落所說,奴婢開始不敢這麽說,隻是怕……怕被責備奴婢挑起主子們的矛盾罷了。”


    鬱輕璃聞言在心底鬆了口氣,清荷此番這點兒小心思倒是意外的救了她,她的混淆視聽,讓慕容風的注意力不再那麽集中在自己身上。


    鬱輕璃心頭想著,嘴上卻歎了口氣,“清荷,你怎麽想得如此多?倒是我愧對於你了。”


    慕容風望著眼前這一幕,再沒有說話。清荷是他安插在鬱輕璃身邊的心腹,她的話,他自然是信的,可是若鬱輕璃當真沒有出宮,隻是在花園裏逛逛,那麽慕容媛的消息又是從何處得來?


    慕容風念頭一轉,沉聲道:“此事尚未查清,你們也不要聲張,本殿遲早會為你求個公道。”


    清荷哪裏敢忤逆,隻不住的磕頭道謝。


    慕容風心煩意亂,轉身出了殿外,一抬眼就看到了院子一角的梅紅,他眼神微微示意,梅紅立刻閃身出了居安殿。


    夕落滿身功夫耳聰目明,這一切自然都看在了她的眼裏,她蹲下身扶起清荷時,朝鬱輕璃微微點了點頭。


    鬱輕璃唇角浮起一抹冷笑,梅紅居心叵測,她留她在身邊,總算是派上了一回用場,好在清荷此番被鬱珍珍打得滿心憤怒,竟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到底是不是出宮。


    “小姐您身體不適便進屋歇息吧,奴婢替清荷打點好了便來伺候。”夕落說著扶了清荷就去了下人房。


    鬱輕璃獨立殿宇中,看著院子裏草木扶蘇,眼底的寒芒卻如出鞘利劍般冷寒。


    殿外的花徑之中,慕容風負手而立,麵色鐵青。


    梅紅既小心又歡喜的走到了慕容風身邊,怯怯柔柔的喚道:“殿下。”


    慕容風回頭,目光卻沒有往日的繾綣,那冰冷的視線讓梅紅忍不住心裏一顫。


    “本殿問你,今日清荷被打,究竟是怎麽回事?”


    梅紅立刻跪倒在地,將事情講了一遍,慕容風見梅紅和清荷講的也都一樣,心底越發疑惑,追問道:“你確信鬱輕璃沒有出過宮?”


    梅紅仔細想了一想才說道:“不過一會兒子的功夫小姐就回來了,想來若是出宮哪裏會有這麽快?”


    慕容風這一下子才算徹底放了心,他低頭看著梅紅纖長潔白的項頸隻覺得內心欲望湧動。


    慕容風喉頭微動,略微沙啞著嗓音道:“晚上過來。”


    慕容風說罷,也不待梅紅回答自顧自的就轉身離開了,在他的眼裏,梅紅不過是一個能夠滿足他欲望的工具罷了,一個工具,又何必在意她的那麽多心思?


    梅紅看著慕容風快速離開的背影,五指卻狠狠摳著膝前的磚縫,她心中明白,她不過是慕容風圈養的一隻狗,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甚至,有時候她連狗都不如。


    可是,梅紅卻也知道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的道理,此時隻要攀上了慕容風這棵大樹,遲早有一天她會成為主子,哪怕屆時她還是一條慕容風的狗,卻已經是身價不同的狗了。


    梅紅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後,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她若無其事的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緩緩走回了居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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