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酒壇子應聲而碎,滿地醇香的酒立刻四溢開來,帶來愈發濃鬱的香味。


    “二十年的花雕貢酒,太子殿下可真是浪費。”鬱輕璃說罷,尋了個位子緩緩坐了下來,夕落則將其他窗戶都統統打開,又命趕回來的小太監去端了醒酒湯。


    慕容城眯著眼看了一眼鬱輕璃,抓過身邊一壇酒懶懶問道:“你來做什麽?”


    “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這一次對殿下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


    “好消息?”慕容城嗤之以鼻,“皇子妃若是說令妹的婚事,那恕不奉陪。”


    鬱輕璃聞言一笑,答非所問的說道:‘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殿下覺得這詩句如何?”


    慕容城渾濁的雙目瞬間一片清明,他看著鬱輕璃,卻反問道:“皇子妃覺得這句子如何?”


    “美則美矣,卻過於哀傷。”


    “何以見得?”


    “最美當是‘朔風今夜起,驚鴻千裏來’。”


    慕容城聞言,凝視著鬱輕璃久久不語,半晌,他問道:“你知道了?”


    鬱輕璃點了點頭,“輕璃有心成全,不知神女有意,襄王可有心。”


    鬱輕璃一語挑明,慕容城頓時坐直了身子,他看了一眼門外,小太監正端了醒酒湯進來,慕容城接過一口氣喝個了幹淨,吩咐道:“門外好生守著,別讓人進來。”


    小太監見主子振作,心情愉快,感激的瞥了一眼鬱輕璃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皇子妃為何要淌這渾水?鬱珍珍可是你的親妹妹。”慕容城說罷嘲諷的一笑,“太子妃的位子,對於某些人來說,可是太誘誘惑的東西了。”


    “若我說輕璃敬重柳姑娘為人,感佩殿下癡心,殿下或許不會相信,可若是輕璃說,自從鬱宰相給要親手毒死我時,輕璃就存了報複之心。如今鬱宰相求旨賜婚,我就偏不讓他如意,殿下可會相信?”


    慕容城再度凝視鬱輕璃,見她說得坦然,忽然覺得自己著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聖旨已下,皇子妃還有什麽辦法?”


    慕容城的心底,再度燃起了希望之火,他這話一出,鬱輕璃就知道慕容城已經答應了自己幫忙,也願意合作。


    鬱輕璃緩緩起身,“山人自有妙計,隻需要殿下好好配合即可。”


    慕容城對於鬱輕璃的了解,多半來自於慕容燕回的口中,自己的小叔素來眼高於頂,卻一直對鬱輕璃青睞有加。


    慕容城決定相信慕容燕回,相信鬱輕璃一次。


    “如此,我便恭候皇子妃差遣。”


    鬱輕璃含笑點頭卻伸手在鼻端扇了扇,“不過在此之前,殿下還是沐浴更衣的好。”


    慕容城看著自己一身酒漬,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小太監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殿下,皇子妃,大皇子殿下來了。”


    慕容城一呆,鬱輕璃眉頭一皺,她雖然早已猜到慕容城稱病不朝,陛下一定會派人來探視,卻沒有想到來得這麽快,而且是派慕容風親來。


    怎麽辦?不能讓慕容風看到自己在這裏,更不能讓慕容風看到慕容城現在這個模樣,渾身酒漬,哪裏有半點兒生病的樣子?!


    慕容城和鬱輕璃相視一眼,鬱輕璃當機立斷,一把扯過慕容城,一邊吩咐道:“你,快去門口拖延,能拖延幾時拖延幾時。太子殿下快上床,夕落,你隨身還帶著金針嗎?”


    “帶著。”夕落立刻明白鬱輕璃的意思,手腳麻利的將地上酒壇子收起來,迅速布置了一番。


    慕容城躺到床榻上時,寢殿已經大致恢複了正常,除了地毯上的酒漬和房間裏沒有散去的酒氣。


    “皇子妃?”慕容城滿眼疑惑,鬱輕璃淡淡一笑,“放心。”


    夕落看了殿中一眼,趁著沒人注意縱身悄悄躍出了殿外。


    鬱輕璃轉頭看向殿門口,心中忍不住歎了口氣。


    此舉也著實是無奈之舉,和慕容城被慕容風抓到稱病不朝,欺君罔上的罪名比起來,自己出現在太子的寢殿之中似乎要更好解釋一些。


    兩害相較取其輕,鬱輕璃隻能選擇為慕容城掩蓋了。


    “殿下,殿下,太子殿下真的不便見客啊。”


    小太監尖利的聲音帶著焦急,一路小跑的跟在慕容風身後,眼看著慕容風就要進殿,小太監撲通一聲跪倒在了慕容風的跟前,“殿下,太子殿下病重,當真不便啊!”


    “放肆!你這狗奴才,本殿奉旨而來,你也敢攔?”慕容風一腳踢翻了小太監,掀襟抬腿而入。


    慕容風甫一進殿立刻呆住,隨即他眉角一挑,“你怎麽會在這裏?”


    鬱輕璃搭在慕容城手腕上的手輕輕放下,淡然起身道:“殿下,輕璃是過來給太子殿下施針的。”


    “輕璃你何時會這些?”慕容風指了指床邊鋪開的一塊布帛和上麵密密麻麻的金針。


    鬱輕璃聞言一笑,“娘親從前總是頭風痛,多少有學過一些。”


    慕容風聞言眼睛微微一眯,帶著不悅沉聲道:“即便如此,你總歸是本殿的妃子,怎麽也不帶個人就過來?太子殿下未曾娶妻,這瓜田李下……”


    慕容城聞言就要起身,鬱輕璃卻側了一步擋住了他,“殿下,輕璃自進殿便門戶大開,又有下人伺候,輕璃自問問心無愧。”


    慕容風看著鬱輕璃這般維護慕容城愈發的氣不打一處來,原本今日和梅紅去觀音寺玩耍心情是極好的,歸來以後又被陛下派遣了這麽個差事,雖說是慰問太子,可慕容風卻存了別樣的心思。


    對於慕容城為什麽會稱病不朝,慕容風多少也是知道些緣由,本以為這次一定可以抓住慕容城的把柄,誰知道,竟然抓到了鬱輕璃,這個自己明麵上明媒正娶的妻子!


    慕容風說多鬱悶有多鬱悶,此事若是捅出去,自己的顏麵不保,可若是不捅出去,這一口氣又難以下咽。


    他眉頭一擰,忽然嗅到一股酒香,慕容風一轉頭目光便落在了沾滿酒漬的地毯上,念頭一轉,立刻說道:“太子殿下,輕璃或許略同岐黃,可終究不如太醫院的眾位醫術精湛,不如還是請太醫們把把脈吧。”


    鬱輕璃立刻笑道:“殿下的意思是瞧不起輕璃這點兒微末手藝了?”


    慕容風看著鬱輕璃眉頭越發緊擰,“輕璃,胡鬧!”


    “殿下,輕璃句句屬實,何來胡鬧之說?”


    慕容風冷眼看著鬱輕璃,隻覺得這個女人當真是軟硬不吃,少不得自己豁出去了也要治她一治。


    “難道不是胡鬧?本殿問你,你人在深宮,怎麽會知道太子殿下身子不適,又正好是你擅長的頭風病?”慕容風臉色一沉,“今日,要麽太子殿下讓太醫請脈,要麽,我們就等父皇來了再說。”


    慕容風拂袖負手而立,目光帶著赤裸裸的挑釁。


    鬱輕璃一時也想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回答,殿內的氣氛頓時沉寂下來,空氣仿佛驟然冷冽起來,低氣壓帶著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就在此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忽然從殿外傳了進來。


    “慕容風,鬱輕璃是本王請來給慕容城看病的。”


    鬱輕璃一抬眼,卻看到日光下那個人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他帶著一貫的自信笑容,眼風隻飛快掠過自己便落在了慕容風的身上。


    “本王素聞鬱輕璃對治療頭風很有一套,就連太後都讚不絕口,故而今日一早便派人去請了璃璃來。”慕容燕回說罷斜睨了慕容風一眼,“不過是讓你的妃子過來治一治病,你不會這麽小氣吧?”


    “原來是皇叔通知的嗎?”慕容風看向鬱輕璃,“輕璃你怎麽不早些說?”


    鬱輕璃淡淡答道:“殿下若是不信,輕璃如何解釋殿下終究是不會信的。如今燕王殿下還輕璃一個公道,太子殿下頭風稍緩,輕璃還是告辭的好。”


    “如此也好,本王剛剛請了太醫來,璃璃你辛苦,剩下的事便請太醫解決吧。”慕容燕回說罷,太醫便躬身而入,朝慕容風和鬱輕璃行了一禮後,跪到了慕容城的床邊。


    慕容風看著慕容燕回和殿中的模樣,又看著自顧自準備出殿的鬱輕璃,暗暗咬牙,一拂袖也跟著鬱輕璃出了殿。


    夕落緊緊跟在慕容風身後,臨出殿時,還回頭看了一眼慕容燕回,慕容燕回微不可見的朝夕落點了點頭。


    鬱輕璃和慕容風一路沉默的回宮,慕容風跟著鬱輕璃回了房,一進門便沉聲問道:“本殿素來隻以為輕璃你和皇叔關係好,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和太子殿下也走得這般近了。”


    慕容風說著,無端就想起那一夜披在鬱輕璃身上的太子披風,眉頭一皺。


    鬱輕璃淡然回頭,“殿下,今日一早燕王殿下便派人來請,說是太子殿下頭風甚痛又恰逢太子殿下的禦醫不當班,進宮需些時辰,便讓輕璃先給太子殿下施針緩痛。輕璃覺得不妥,派夕落去找殿下,卻不知殿下竟不在寢殿之中。殿下也知道,燕王素來霸道,催促之下輕璃無法,這才不得不去了太子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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