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櫃和那學徒對視一眼,這才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十天以前,這家名為霓裳坊的布坊之中突然間來了一位大客戶。


    李掌櫃依稀記得,那人穿著一身深藍色錦緞,那種錦緞是市麵上極少能夠見到的布料,隻有從京城過來的客商們才偶然有見過幾個的,尤其是那人手中的玉扇子,一開一合之間,彰顯了無盡的貴氣,一看就知道是有些來頭的商戶。


    這李掌櫃也算是個人精兒,做慣了生意的他很少會判斷錯誤,所以一見到這樣的客人上了門,他第一時間就迎上前去,掛上和氣到底笑容,“這位官人,是想買布料還是想要做衣裳?”


    那人也不開口,隻是神秘的看了李掌櫃一眼,隨後壓低聲音道:“掌櫃的,我想和你做一筆大生意,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做?”


    那李掌櫃對這人本來就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了,如今既然對方主動提出有大生意,自己哪裏有不接的道理。


    不過,這李掌櫃也算是謹慎的,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衝那人道:“來這布坊自然是做生意的,官人不妨直說。”


    那人四下環顧了片刻,才從身邊的包裹裏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銀子來。


    李掌櫃見狀不由得大驚,所謂財不露白,這人一下子拿了這麽多的銀兩在路上行走,倒是也不怕被打劫了,當下,李掌櫃就吩咐那學徒關了門。


    “官人拿這麽多的銀子是做什麽?小店之中的布匹就算是全部都賣給官人,也用不到這麽多的銀子。”


    那人笑了笑,“掌櫃的,我是從京城來的,這一次就是負責采購上好的布料,錢不是問題,總之有多少料子我就要多少料子。”


    李掌櫃也是被那麽多的銀子給晃花了眼睛,按照那人的要求,將鋪子之中的上好料子都給了那人,算算還是不夠,於是又讓學徒到庫房之中去取,將那些存貨也都一並給了他。


    說到這裏,李掌櫃不由長歎一聲,“都怪我當時太過貪心了,也不想想,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好的事情落到自己的頭上呢。”


    鬱輕璃略一點頭,這天上掉餡餅,最大的可能就是內有乾坤。


    “若真是將這麽多的布料一下子都賣出去的話確實是件好事,後來呢?”


    李掌櫃低垂了頭,繼續開口道:“就在我欣喜的以為一下子就做了一筆大生意之後,麻煩就來了,先是官府的人找到了我,說是經過調查,那些銀兩都是失竊的官銀,現在要收回去,說那前來買布料的人就是嫌犯之一。”


    “竟然動用了官府,看來,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地位不低啊。”


    慕容燕回聽了半天,冒出一句話來,一旁的鬱輕璃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就算是不用他開口,她自己心中也十分的明白,這幕後主使除了她那個一身正氣的父親,估計就沒有其他的人選了。


    李掌櫃長歎,“原本還以為是一筆大生意,結果不出兩日就財貨兩空了,鋪子之中就隻剩下這些碎花棉布了,好料子都被那人拿走了。”


    鬱輕璃聽到這裏,握了握拳頭,“那麽,那人後來也消失了?”


    “這就是最讓人生氣的地方,三日之後,那個所謂盜竊官銀的人帶著從我們這裏買去的大批的布料,在斜對麵開了一家布坊,將生意一下子都搶了去,就連一些老主顧們都因為店中沒有了貨源而到對麵去了。”


    “那麽在那些布料賣完之後,你們沒有立即補貨嗎?”


    “怎麽會不去補貨呢?問題就在於一夜之間,我們的貨源全部都斷了,那些原本為我們提供貨源的蠶農們突然之間都變了卦,直到這時候,我才想明白,這是著了別人的道了,當日我就讓小三去稟告小姐,但是小三回來之後也沒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李掌櫃頓了頓,“後來,我親自去了一趟鬱府,是那江管家接待的我,客氣倒是客氣,隻是說小姐不在府中,等回來了之後就轉告小姐,這麽一來二去就過了七八天,沒曾想小姐今日才過來。”


    “是我疏忽了!”鬱輕璃起身道歉,“李掌櫃,這些時日你辛苦了,沒有及時的處理此事是我的責任,我在此向您道歉。”


    “使不得,使不得!”


    李掌櫃連連擺手,事情是被他搞砸的,怎麽反而要當家小姐向自己道歉呢?


    一旁的慕容燕回眯了眼眸,這個女子,還真是越發的叫人刮目相看了,先前隻是覺得她美麗動人,又有才華之名,如今看來,除去這些,她本身的這種謙遜和純善才似乎是更加吸引人的地方。


    “李掌櫃,你可知道其餘幾家鋪子的情況。”


    李掌櫃點了頭,“事實上,就在前兩天,我剛剛才和城南的白掌櫃聚了頭,聽說他那裏也發生了類似的怪事,不過,這白掌櫃為人比我機警,隻買了十分之一的布料出去,所以損失的並不算是太多,所以也就沒有驚動小姐。”


    鬱輕璃略一點頭,如此看來,這一係列的事情果然是同一個人去安排的,恐怕,這其中就有江白的功勞吧,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梁換柱,並且讓官府的人都介入了此事,若非江大管家親自出馬,恐怕也沒有人敢對她這個相府小姐的買賣動手。


    鬱輕璃的眼底一片冰霜,她真是沒有想到,自己的親生父親竟然會做出如此狠絕的事情來,這是要將自己最後的後路切斷嗎?


    事情到此時算是已經說的清楚明白了,那李掌櫃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上前詢問道:“小姐,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這生意……”


    “生意自然是要繼續做下去,這麻煩,也總有解決的辦法,這件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李掌櫃,從現在開始,你要做的就是盡快去將其他幾個店鋪的掌櫃給我請到這裏來,天亮之前,我要知道對手所有的情況。”


    “是,小人這就去辦。”


    李掌櫃很快就離開了,鬱輕璃撫了撫額頭,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自己到底該從何下手呢?


    鬱輕璃目光掃過,見到那慕容燕回閑閑的斜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長腿,狀似很無聊,眼睛微眯,一個主意從腦海裏閃過,既然對方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憑什麽她就不能用?


    慕容燕回見到鬱輕璃緊緊的盯著自己,目光之中盡是算計,不由暗自好笑,這女人,莫不是已經想出了解決辦法?該不會是要將自己也一並拖下水吧?


    卻見到那鬱輕璃的唇邊慢慢漾出溫柔的笑容來,那眼神之中卻閃爍著晶瑩的寒光,蓮步輕移,走到了慕容燕回的麵前,壓低了聲音,“王爺,想不想賺些外快?”


    果然,是要將自己拖下水!


    慕容燕回一雙鳳目閉了閉,薄唇輕啟,“本王,還不缺那兩個小錢!”


    擺明了是不願意摻和此事,廢話,這父女兩人鬥法,與他一個外人何幹?何況,不就就是幾家鋪子而已。


    他慕容燕回才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事情而吃力不討好,就算是為了追女人也沒有必要。


    鬱輕璃的神色冷了些,不過麵上的笑容不減,她慢慢湊近了慕容燕回,“你,害怕了?”


    激將法?!


    慕容燕回失笑,他這個人向來風流不羈慣了,這種小兒科的東西實在是對他沒什麽作用,更何況,一開始這女人就押錯了寶,相比起錢財,他倒是對她本人更加的感興趣。


    慕容燕回撫了撫下巴,“嗯,嚴格來說,我是怕麻煩!”


    鬱輕璃輕咬了銀牙,這個該死的男人,油鹽不進?!看來,不能和他繼續繞彎子。


    鬱輕璃斂了那虛偽的笑意,一張絕色的臉色冷漠如霜,正色道:“說吧,什麽條件?你才願意幫我?”


    長臂一伸,繞上了鬱輕璃的發尾,那柔順的觸感讓人愛不釋手,唇邊漾出滿意的笑容來,“璃璃,你若是早這麽說,本王又何必拒絕呢?”


    一把伸手從慕容燕回的手中扯回了青絲,鬱輕璃冷漠而視,“說條件!”


    看著那殘餘在指間的幾根發絲,慕容燕回眼中盡是惋惜,抬頭看了一眼那一臉冷漠的鬱輕璃,這才緩緩開口,“要本王幫忙倒也不難,不過璃璃你能給我什麽好處呢?既然是在商言商,本王也不能做虧本生意不是?”


    慕容燕回又將皮球踢了回去,他才不會主動要求,要的,就是這女人的主動,他慕容燕回,從來都是享受的一方!


    鬱輕璃的臉色變了變,“王爺這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定定的看了慕容燕回半晌,鬱輕璃後退了兩步,眼底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期望,她轉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裏?!”


    慕容燕回有些意外,這女人,該不會是放棄了吧?


    鬱輕璃回眸一笑,燦若桃花,“既然王爺膽子這麽小,那麽我就沒有什麽繼續浪費時間的必要,想來這世上倒也並非王爺一人是皇族中人,區區小事,自然是有人能夠辦好的。”


    慕容燕回聞言不由白了臉,鬱輕璃卻繼續朝著外麵走去,聽她的意思,這是要去找慕容風幫忙,就算是棄子,這大皇子的身份想必也會讓這些官家有所收斂。


    但願這一次,她不要無功而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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