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協調準備工作,第二天上午,一架協和空中堡壘進入了粵省上空,當那獨特的轟鳴聲響徹雲霄時,標誌著抗疫戰鬥真正拉開了帷幕。


    上午九點,以方言為代表的世衛醫療觀察團降臨羊城白雲機場,前來迎接的隻有省委秘書長董家棟和羊城市長濮陽。也不是粵省不懂禮節,不重視世衛醫療團,而是病毒肆虐,情況不容樂觀,這也是方言的基本要求。


    方言一行三十二人,眾人包裹嚴實,都帶著口罩,也沒有握手,稍做寒暄就上了考斯特大巴,車上彌漫著一股84消毒液的味道。


    大巴車啟動後,省委秘書長董家棟說道:“特殊時期,有些怠慢諸位貴賓,按照省委蘇書記的意見,你們就下榻在省委黨校賓館。那裏地處海港,空間大環境好,空氣流動性強,是非常適合休憩辦公會議的場所。”


    秘書長的這些話,本來是說給方言聽的,沒想到洋鬼子裏有人懂漢語,而且還不止一位。“我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度假旅遊的,你把我們安排遠離人群,讓我們給誰看病?如何研究病毒?我們提出抗議。”羅伯特教授不滿的說道。


    方言知道這些洋鬼子做事認真,他們的價值觀和我們的存在根本差異,你所謂的照顧,在他們看來卻是侮辱。尤其一群身懷絕技的醫學教授學者們,他們心裏隻有病人和病體,能在病發第一現場,親身經曆親自體驗,利用他們的學識,了解研究病原體,解決病症才是此行的目的。


    “幾位領導,我就是方言,來介紹一下我的同伴。這位就是麻省理工醫院院的羅伯特教授,這位是劍橋醫學院的巴喬,這位慕尼黑醫學院的托馬斯教授,這位是哈佛醫學院的邁克爾教授,這位是劍橋醫學院的肖恩教授……”嘰裏呱啦一長串,方言一一做了介紹,有些人還重點做了說明。


    懂家棟和濮陽聽完有些傻眼,剛這名字他們就記不住。羅伯特的抗議他們也聽的清楚,心裏也有些不解。“這些洋鬼子真不識抬舉,為了你們的安全,領導們可是傷透了腦筋,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了。”


    不解歸不解,鬱悶也沒轍,誰讓人家長的比咱尊貴呢,兩位領導隻能陪著笑臉,也不敢反駁。


    對省委的安排,方言雖然是理解的,但也不領情。“幾位領導,羅伯特教授說的很有道理,我們過來是參加抗疫,研究病體治病救人的,不是來度假旅遊做觀眾來的。如果我們不能和病人實地接觸,就不能第一時間掌握病毒的繁衍信息,不能及時做出應對的準備。還是給我們安排在人口密集的市中心地帶,最後能有醫學實驗室的地方。這樣我們才不虛此行,為大家做更多的事。”方言果斷的說道。


    洋鬼子們啥情況兩位領導不清楚,但方言是誰,國內業界和政界恐怕沒人不知曉,就憑人家頭上的光環,也不是一般人敢招惹的。能親自帶隊奔赴抗疫第一線,國人不敬畏才怪呢。


    “好吧,既然諸位專家都這樣說了,我們立馬聯係省委,重新安排吧。”董秘書長凝重的說道。


    接下來,董秘書長開始向省委匯報,方言和濮陽市長聊起了羊城的情況。剛說了沒幾句,方言的私人電話響了,旁邊裴佩寧急忙遞給他,小聲說道:“老大,蘇援朝的電話。”


    方言沒有遲疑,打開接聽鍵。“方言,我是蘇援朝。沒有去機場接你,你可不能在老爺子跟前挑理啊!”說完,哈哈一笑。


    因為是侄女女婿,所以直呼其名,但老蘇還是感覺禮節有失,借著蘇老的身份婉轉的向方言賠了個不是。畢竟這個女婿頭上的光環太耀眼,哪一個拿出來,也夠他這個省委書記忙乎的。


    “大伯,特殊時期,這也是我的意見,一切以大局為重,那些花套子咱們就省了,何況,洋鬼子們也不喜歡咱們這一套。在我麵前,您是長輩,就不要打趣我了。好長時間沒有回家看他老人家了,也不知道心裏咋生氣呢。這次事了了,我一定得專門回去看幾個老爺子,不然,他們一定會打上南域找我的晦氣。”方言謙恭的說道。


    方言的姿態放的很低,老蘇心裏更是開心,對這個侄女婿,他以前有些看走眼。還抱怨老爺子和弟弟弟媳們,太縱容侄女蘇穎盈,他總覺得門戶不當,認為方言高攀了蘇家。打臉來的很快,真是沒找到,短短不到兩年,蘇家反過來高攀人家方言。暫且不說方言如今的身份,就憑京城方家,也不是蘇家能比的。


    “好好好,特殊時期,一切從簡。剛才董秘書長匯報了你們的意見,我認真考慮了,你們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一旦疫情泛濫,羊城也沒有絕對的安全地方。隻有眾誌成城,全力以赴的抗擊疫情,消滅病毒,才是根本。


    這樣吧,你們就住在南方醫科大招待所,我給你協調出實驗室和病人觀察理療室,供你們治療研究使用。南醫的師生力量很強,你可以隨便調用,這方麵會有專人和你們對接。你看這樣安排行嗎?不過你們一定要注意防護。”蘇援朝爽朗的說。


    “這樣安排最好。大伯放心,我們都是懂醫的,知道如何保護自己。您也要注意身體,畢竟病毒可是無孔不入,各級政府辦公場所人流不能太密集,有些部門能疏散就疏散,保持相互之間不要紮堆。”方言細心的建議道。


    “好好好,你也要注意身體,晚上來家裏一趟,有些事情想和你當麵交流。”蘇援朝欣慰的說道。


    放下電話,方言把情況對醫療組簡單介紹了一下,這一次洋鬼子們才高興了。


    直到這個時候,兩位領導才知道方言是誰,兩人心裏才有些踏實。


    世衛醫療團到南醫招待所時,招待所已經全部清理完畢,所有的賓客被疏散轉移,招待所門口多了一些武裝到牙齒的武警官兵。對於這樣的安排,方言也沒有話說,畢竟自己這些人身份特殊,有些工作必須要做。


    剛住進招待所,醫科大就派來了聯絡員,名叫瀘定放,四十多歲,也是學校病理學主任。聽了瀘定放的介紹,羅伯特眾人都按耐不住要去附屬醫院隔離病房看看。


    知道洋鬼子很敬業,方言也沒有阻攔,也準備一起去看看,沒想到衛生部副部長將元亮過來拜訪。他隻能讓董秘書長陪著羅伯特等人去參觀,自己留下邁克爾和喬恩兩位專家一同接見。


    進入會議室,方言才發現,將元亮不是一個人來,雜七雜八有二十多號人,方言礙著麵子不好說啥。邁克爾作為全球心肺領域的翹楚,什麽樣的官員他沒見過,對這些不懂規矩,帶頭破壞規矩的人很是不客氣。“你們了解冠形病毒嗎,你們知道防禦的嚴峻性嗎?你們有沒有學習過預防條例?你們一群人出出進進,不但是對我們不尊重,而且還對你們自己不負責任。病毒不會因為你們是官員,就免除對你們的攻擊,也不會因為我們是醫療專家就敬而遠之。我對你們這種不尊重實事,肆意踐踏規則的行為感到失望,並向你們政府提出嚴重的警告和抗議。”


    邁克爾話音落下,房間裏一片沉寂,大家隻有航班,也不知道該坐下還是該離開。


    裴佩寧作為方言的助理,正在臨時充當記錄員,聽到洋鬼子的咆哮,差一點沒忍住笑了出來。


    方言心裏一陣哀歎,這就是兩種不同文化的碰撞。我們覺得這麽多人來拜訪顯得隆重和尊重,不過忽略了形式。而洋鬼子隻考慮現實,不會因為你是官員就能肆意妄為,罔顧事實去破壞國際醫療防疫條約。


    方言拍拍邁克爾的手背,向有些無地自容的衛生官員們說道:“邁克爾教授是一個對學術非常嚴謹的學者,他考慮的是如何減少疫情的傳播,如何在短時間幫我們控製疫情,他的心情想必大家能理解。畢竟是特殊時期,大家這麽多人,還是風險很大。都不要多想了,既然來了就坐下談吧!”


    然後,又小聲用英語和邁克爾說了幾句,小鬼子臉色才算緩和了下來。


    “幾位專家,我們此次來,是受傅部長的委托,一來看望各位專家,二來對世衛權威的到來表示熱烈的歡迎。三來就是問問貴醫療團有什麽困難嗎?我們會出麵盡力解決,全力以赴打贏這場特殊戰爭。”將元亮麵色難看,簡單的說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方言心裏有很多不滿,尤其是預防這一塊,他很是惱怒。據他了解,還有很多地方沒有重視起來,就連段飛和臻海濤兩個業內人士,都不清楚羊城發生了什麽。這足以證明,自己給傅崇陽的告誡白做了,連起碼的一個通報都換來。他不想給人難堪,也不想與人為敵,但他心裏實在氣憤。既然他拿人命不當一回事,那自己也沒必要拿他當盤菜,也就沒必要慣著他了。該說的話一定要說,不僅要說,還要讓傅崇陽知道,自己很不爽。


    “諸位領導,四天前,雪域島發現了兩例病熱喘患者,而且在羊城飛往國際城航班上就已經病發了。還好我及時出手,切斷了傳染,兩位患者也在當天就康複了。就這件事,我專門和傅崇陽做了通報,希望衛生部重視起來,建立預防措施。截止昨天晚上,我和寧城業內朋友通電話,才知道我的通報白做了,大家都一無所知。剛才我也詢問了省裏的人員才知道。昨天傍晚,你們才下了一個簡單的通報,大家才知道有這回事。


    這期間過去了近一百個小時,你們知道這一百個小時意味著什麽?你們知道這一百個小時裏,有多少人在穿插流動,有多少人在近距離接觸,有多少病原體找到了新的宿體,開始了繁衍生根。作為世衛的領導人,我想問問衛你們,為什麽會這樣?”方言表情嚴肅,語氣淡淡的說道。


    聽完方言不客氣的質問,一眾官員麵麵相覷。將元亮一臉的凝重,心裏無憂反而出現喜悅,因為這一刻,他知道傅崇陽完了。


    “方總幹事,對您的通報我深表感謝,但是,我們真不知道,從來沒有人說過這事。”說著,他看向其他官員,嚴肅的說道:“你們誰知道有這件事?”


    大家一臉的無辜,齊齊看向方言搖頭否認。


    “總幹事,這件事衛生部一定會調查清楚,給世衛一個滿意的答複。”將元亮信誓旦旦的說道。


    方言心裏又是一聲哀歎,知道將元亮意欲何為,也知道將元亮不是因為誰耽誤了疫情防禦而惱怒,隻為自己有了升遷機會而激動。“將部長,不用調查了,我的電話是從聯邦總理府打出去的,都有錄音,想要我讓人給你拷貝一份。我說的不是責任問題,我想知道,接下來幾天就是病毒擴散的關鍵時期,有可能是全麵開花,你們準備如何應對?”


    方言的話句句誅心,傅崇陽聽見一定會被雷的外焦裏嫩。


    衛生部官員們都有些傻眼,一個個低頭盤算著自己的心事。將元亮仿佛已經看到傅崇陽哀呼著倒在台下,感覺自己已經坐在向往已久的那個位置上了。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方言不單單是世衛組織領導人和南域聯邦總統那麽簡單,他還是方雲瀚的孫子,方懷邦和方懷恩的侄子,這兩人任何一人都能左右他的仕途之路。


    “方總幹事,介於您的提醒,我計劃上報政府,全部實行疫情封控,無論是車站碼頭機場,還是酒店飯茶社劇院,做到全部禁止運營。大力宣傳病毒的防疫知識,對所有人群實行24小時的監測,並做到逐個登記,一一排查,絕不放過一個疑似病症。”蔣元亮信誓旦旦的說道。


    不得不說,這些官員真是大氣魄!這讓他想起年羹堯為了平叛,不惜餓死全青海人的戰略。這和'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有啥不同。大手筆呀!大手筆。


    邁克爾和肖恩雖然漢語半瓶子水,但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先生們,頭疼醫頭,手疼醫手就行了,你們為什麽要把所有人捆綁在一起受罪呢?老百姓不出來做事,誰給他們飯吃呢?”肖恩不解的說道。


    見方言笑眯眯的不說話,蔣元亮還以為方言讚成自己的建議。高調的笑道“嗬嗬嗬,幾位專家有所不知,現在誰家沒有個一二十萬的存款,何況我們的福利非常發達,窮人每月都享受低保,即使封控一年半載也不會有啥影響,就當是給大家放假休息一下,而且每月工資照拿不誤……”


    兩個洋鬼子聽完,一臉的向往,肖恩伸出大拇指晃了晃。


    裴佩寧一臉的不屑,這種廢話她也懶得記錄了,合上本子走出了會議室。


    方言抬頭看了看陰鬱的天空,內心又是一聲歎息。暗暗想著:“這才多少年,他們竟然不食人間煙火,不知道糧食是從哪裏來的。這話還都是出自一個高官嘴裏,這樣的思想意識,也不知以後要鬧出多少國際笑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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