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泊舟的狀態,洗澡是不可能洗澡的。


    宋緒大概知道他的德行,特意過來強調了這事兒。


    不能洗澡,隻能擦擦身子。


    薑棉轉頭就從病房出去。


    看著她離開,宋緒轉眸問陸泊舟,“你又欺負人家了?”


    “何以見得。”


    “我看她臉紅紅的。”宋緒道。


    “就不能是害羞?”陸泊舟撐著身子坐起來。


    宋緒上來扶他一把,“拉倒吧,你就會欺負人,還能讓人害羞?你可悠著點。”


    “已經好多了。”陸泊舟以為宋緒說他傷勢,便隨口答道。


    “沒說你的傷。”宋緒朝門口方向抬了抬下巴。


    “對薑棉悠著點,你這性子能找個合適的也不容易。何況她還對小石頭那麽好。”


    陸泊舟並不言語。


    薑棉不多時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宋緒已經沒在病房裏。


    她手裏拎著個塑料袋,袋子上印著醫院裏商店的名字。


    陸泊舟看了一眼她手裏的袋子,倒也看不清裏頭裝了什麽。


    “你怎麽起來了?”薑棉從浴室裏端了水盆出來。


    指了指麵前的椅子,“過來坐下。”


    陸泊舟抬眸看她一眼,走了過來。


    他垂眸看了一眼她手裏的袋子,“買什麽了。”


    “我買了一大盒化妝棉,好把你頭發裏的血漬擦幹淨。”


    “我就不能直接洗頭?”陸泊舟皺眉,“我頭又沒受傷。”


    “宋緒說你失血不少,還是先別洗頭了,省得受涼。”


    “又不是坐月子。”


    “你就當坐月子吧。宋緒說你受傷出血量三百多毫升,和順產出血量差不多了。”


    薑棉這話一出,就感覺麵前男人原本還很老實的腦袋。


    猛地抬了一下。


    一雙修長深邃的眸子,目光凜冽看著她。


    薑棉抿了抿唇,不說話了。拆開了化妝棉,倒進盆子裏的溫水裏打濕。


    一張張擰得半幹,包住他凝固了血漬的一撮撮頭發。


    很細致,很幹淨。


    給陸泊舟擦身時,薑棉這才看清楚他身上的血漬和其他傷痕。


    手臂上和背後還有著不少擦傷。


    “怎麽還有這麽多傷!”薑棉瞪大了眼睛。


    陸泊舟不以為意,“不小心蹭的。”


    可是除了這些之外,還有著一些舊傷疤,看起來頗為慘烈。


    以前明明都沒有這些,真不知道這幾年他究竟經曆了什麽。


    女人站在他身後,陸泊舟也瞧不見她表情。


    隻是聽到了兩聲很輕的吸鼻子的聲音。


    女人的聲音裏似乎有些若有似無的鼻音。


    “還是小心一點吧。陸總家大業大,孩子又還小,要惜命,否則真要有個三場兩短就麻煩了。”


    陸泊舟嗤笑一聲,“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你一夜之間就會變成洛城最有錢的寡婦。”


    薑棉:“……”


    她手裏動作不由自主用了點力,毛巾蹭過一塊擦傷。


    男人的眉心擰了擰。


    誰都沒再說話,沉默持續了片刻。


    “我不在意受這點傷,但他們卻得用項目來換,那可是他們的命根子。”


    薑棉聽得出來,男人話語裏的他們,指的是陸家那些人。


    她愣了愣,反應了過來,陸泊舟似乎是在回答她最開始的那個問題——為什麽不躲?


    他根本就沒打算躲。


    因為他不在意。


    因為在他眼裏,這樣的傷竟然是……這點傷?


    給陸泊舟擦了頭發和身子。


    薑棉去了食堂,打算看看飯菜如何。


    不行的話,可以讓宋洵讓人送些食材過來。


    陸泊舟的病房廚具一應俱全,方便得很。


    拎著打好的飯菜走到病房,就看到了不速之客。


    嚴珂目光冷冷盯著她,“泊舟傷成這樣,你就讓他吃食堂?!”


    薑棉聲音淡淡的回道,“不然呢,給他吃龍肉?”


    “你!”嚴珂轉頭就對陸泊舟說道,“你看到了吧!她就這個態度!你就算娶個亂七八糟的女人回家,對你媽也不該是這個態度吧?”


    陸泊舟坐在椅子上,臉上沒什麽表情。


    邱楓嵐從一旁的小廚房走出來,手裏捧著個精美的餐盒。


    “伯母您別生氣了,當心又被氣壞身子,你就是被氣狠了才心律不齊來醫院的。”


    邱楓嵐將餐盒放在了陸泊舟麵前。


    “反正營養餐我給泊舟帶來了,蘭歐國際大酒店的星級餐廳出品,還是有保障的。”


    嚴珂對邱楓嵐的表現很滿意。


    她轉眸狠狠瞪了薑棉一眼。


    “我聽說你無證駕駛被抓進警局去了?你年紀不大,膽子不小!怎麽敢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當時泊舟就在你車上吧?你知不知道泊舟的安危有多重要?你竟敢……!”


    薑棉實在是對嚴珂煩不勝煩,懶得伺候。


    她唇角冷冷抿了抿,“既然覺得他的安危這麽重要,你倒是勸他躲一躲刀子吧。”


    這話一出,原本一直麵無表情的男人,眉心一擰,目光不怎麽愉快地盯著她。


    薑棉虱子多了不癢,繼續道,“以他的身手,會傷成這樣基本等於白送。”


    嚴珂一愣,“你、你這話什麽意思。”


    薑棉沒有耐心給她解釋,“你自己慢慢悟吧。”


    她看了陸泊舟一眼,“既然有人照顧你了,我就先走了。”


    “薑棉!”陸泊舟的聲音裏帶著危險警告。


    薑棉知道,他肯定向著他媽。就像上輩子,自己不管在嚴珂陸弘那裏受怎樣的委屈。


    他也從來不會多說一句。就好像對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感興趣,隻要別來煩到他就行。


    而現在的自己叛逆得把這些事情煩到他眼前了。


    這男人會是這樣的態度。薑棉毫不奇怪。


    聽到陸泊舟這聲,嚴珂倒是來勁兒了。


    “你看吧!我一句話都沒冤枉她!當著你的麵呢她都這個態度!背著你她能是什麽好態度,我都被她氣到醫院來了!”


    “所以你還真別怪當媽的不支持你!你要是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她這個樣子,我絕對不會同意!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聽到這話,陸泊舟的瞳眸略略眯了眯。


    薑棉不想在這裏繼續逗留,她轉身就走。


    男人冰冷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薑棉,站著。”


    薑棉咬了咬唇,繼續走,才剛走一步。


    聽到了陸泊舟一聲輕笑,很冷。


    “你是覺得事情穩了高枕無憂,我製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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