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棉其實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自己太過緊張而產生的錯覺?


    還是真的如此?她總覺得,陸泊舟對她好像時不時,就會有所試探。


    如果這男人隻是懷疑她的用意,懷疑她別有用心,於是才試探的話。


    薑棉倒也無所謂了。


    可是,她就是覺得,這個男人對她的試探,好像並不隻是來自於對她是否別有用心的懷疑。


    而是……什麽更深的東西。


    薑棉深吸了一口氣。


    搖搖頭道,“沒,不認得,隻是感覺也不像是去什麽酒店飯店的路。”


    當然不像。


    陸宅位於洛城城郊,因為洛城的城南多工廠,各種廠房之類的。


    所以空氣和環境都很一般。


    而與城南扯開對角線的城北,卻是山清水秀。


    也是因此,被開發了出來,成了寸土寸金的富人區。


    而陸家,則是在這寸土寸金的富人區裏,自己有一座山。


    陸家的老宅就是位於這座山的半山別墅。


    山不是什麽高山,坡度平緩,但比起一馬平川的市區卻有著些海拔。


    於是,倒是能夠很完美地俯瞰洛城的景色,很是漂亮。


    但薑棉來過很多次,卻一次欣賞的意思都沒有,隻想著趕緊離開。


    而這次也是,當車子將要開進通往陸家老宅所在山頭的那條來往四車道的道路時。


    她心裏就貓抓似的焦慮起來。


    陸朝馳雖然對這種活動也很抵觸,但還是非常耐心地告訴她。


    “不是去酒店呢棉棉,是去陸家老宅。”陸朝馳說道,“雖然我不怎麽喜歡那裏,但那裏的確挺漂亮的。”


    薑棉心想,不愧是自己的兒子,想法都和她差不多。


    就在此時,一直因為情緒不太美麗而沉默一語不發的男人。


    嗤笑了一聲,“漂亮有什麽用,一群妖魔鬼怪,不夠麻煩的。”


    聽到陸泊舟這話,莫名的,薑棉原本還有些焦慮的心情,很莫名的就緩解下來了。


    前世,她總覺得,來陸家老宅焦慮煎熬的人隻有她自己而已。


    但眼下看來,原來陸泊舟也覺得很反感很煎熬啊?


    不過,今生她隻是個保姆,寂寂無名的保姆而已。


    就算陸家老宅是龍潭虎穴,她這麽一個小人物,nobody,問題也不大。


    倒是這位陸總……該頭疼了。


    薑棉也不知道是幸災樂禍,還是什麽別的情緒。


    總之死道友不死貧道,人感覺一下子就輕鬆了不少。


    “一群妖魔鬼怪又不關棉棉的事。”陸朝馳玉雪可愛的小臉上,表情有些認真嚴肅。


    不得不說,這孩子你笑起來時,可愛得要連人的心都融化掉。


    但此刻認真嚴肅地板著小臉時,那種氣質,和陸泊舟真是太像了。


    陸朝馳圓溜溜的大眼睛目光認真地盯著陸泊舟。


    “爸爸,別讓他們找棉棉麻煩。”陸朝馳小眉毛擰得緊緊的,“不然我就和棉棉回去,你自己去參加。”


    薑棉心裏簡直了,如果不是當著陸泊舟不太合適,而且又在車裏施展不開的話。


    她真想對兒子親親抱抱舉高高。


    上輩子在陸泊舟那兒沒能得到的護短,今生在兒子身上都感受到了。


    難怪人家總說,上帝拿走了你的,會以其他的方式補償給你。


    陸泊舟沒給過她的情緒價值,兒子全給到位了。


    薑棉心裏暖暖的。


    就是有些擔心,陸泊舟這種脾氣的,孩子說這種話,他會不會生氣。


    陸泊舟倒是沒有生氣,他嗤笑了一聲,“他們沒事找一個保姆的麻煩做什麽。”


    說完這句之後,他沉默了幾秒,又補充了一句。


    “就算是,本質也隻是為了給我難堪而已,他們想找麻煩的人,隻有我。”


    他聲音淡淡的。


    很莫名的,薑棉聽著這話,仿佛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說不上來那種感覺,但總覺得,陸泊舟這話裏,仿佛藏著什麽更深的意思。


    但她一時半會兒沒能品出來,又不好細問陸泊舟。


    隻能沉默。


    但過了片刻,男人卻是朝著她和陸朝馳看了過來。


    目光淡淡的,但看起來似乎飄得有些遠,有些空。


    “陸朝馳,如果他們針對薑棉,你別一驚一乍的,你一驚一乍,我就不能坐視不理,我若是因此做出了反應……”


    陸泊舟停頓了片刻,聲音更淡了,“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陸朝馳也嗤笑了一聲,明明五官和陸泊舟並不是那麽相似。


    但是這樣笑的時候,感覺上,簡直和陸泊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了。


    陸朝馳嗤笑道,“知道。到時候他們肯定把這當做拿捏你的手段,隔三差五就得拿捏一下。爸爸放心吧。”


    父子倆對話完這個,就沒再多說什麽。


    車廂裏倒是安靜了下去,一時半會兒,沒人說話。


    父子倆或許是因為即將要到陸家老宅,情緒不高所以沉默不語。


    而薑棉……


    薑棉是因為心裏有些詫異。


    或者甚至可以說算得上是震驚。


    盡管她也知道,自己上輩子,被這個男人……簡直不當人看。


    她一直都覺得,他就是因為怨恨她,厭惡她。


    所以才對她受到的這些陸家的欺淩視若無睹。


    並且薑棉一直覺得,這沒什麽可洗的,也沒什麽好洗的。


    他就是不愛她,所以不會心疼她不會憐惜她。


    而自己就是賤,就是死不了心,才會那樣一次次的遭受傷害。


    但都死了一次了,再死不了心的,也該死心了,人都死了,心還能不死嗎?


    哪怕心裏知道是這樣,但在剛剛聽到父子倆的那些對話時。


    還是會忍不住震驚,詫異。


    甚至,情感上,那顆不爭氣的沒用的心,還會忍不住想,難道在自己的前世,也是因為這樣,他才一直不管她嗎?


    但是理智上,她在心裏重重給了自己一耳光!


    拉倒吧江眠!你就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找這樣的借口,總覺得有這樣那樣的可能,到最後,連死都死得很慘!


    微微的頓挫感,車子在一個空曠的廣場上,停下了。


    這是陸家老宅前的小廣場,此刻小廣場的車位裏已經停滿了各式豪車。


    陸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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