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疼的。


    但作為一個男人,霍焰不願意說疼。


    他出生在軍人家庭,霍建國對他的言傳身教就是“男人流血不流淚”。他從不怕疼,也從不喊疼,這個字直接被他從字典中抹去。


    但此刻,被蘇靈雨黑亮嫵媚的杏眸看著,察覺到裏麵蘊藏著的認真,他又覺得說不疼不恰當。


    腦子裏天人交戰,他外在的表現就是沉默,卻不想這樣卻像是一種抗拒。


    “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蘇靈雨氣得又想給他一下,嬌聲怒道,“他們不信我,你也不信我是不是?你也生怕我這個新手把你的腿給治壞了是不是?”


    “不是。”霍焰立刻道。


    “不是什麽?”


    “不是不信你……”霍焰臉一紅,認真強調,“我信你!”


    “既然信我,那你怎麽這麽不配合?”蘇靈雨疑惑看著他,突然想到什麽,不敢置信地問道,“不會吧,你一個大男人不會覺得我碰你是褻瀆了你吧?我都沒嫌棄你,你居然敢嫌棄我?!”


    當然也不是這樣!


    霍焰呼吸一沉,急得額頭滾出大顆汗珠。


    蘇靈雨卻不放過他,沒好氣問道:“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要不要我給你治腿。”


    “要!”霍焰立刻道。


    “行。”蘇靈雨總算滿意了點,“那霍團長,我現在是你的醫生,在醫生麵前,病人不分男女!你一個病人不跟我溝通病情,就是諱疾忌醫,這個你知道吧?接下來配合一點,不然我真生氣了。”


    說著,她抬手在他膝蓋上戳了戳了,沒留力氣:“疼不疼?”


    霍焰赧然,深吸一口氣之後老實道:“有點疼,但我能忍。”


    “誰管你能不能忍了?說疼不疼就行。”


    “疼。”


    “這才乖。”蘇靈雨滿意輕哼一聲,又問,“是按壓疼,還是持續性的疼?”


    乖?


    霍焰的臉又燒起來了。


    但接著蘇靈雨再問什麽,他都仔細回答。


    蘇靈雨也態度嚴謹,一邊問診,一邊拿著紙筆在記錄,非常認真。


    前兩天郝院長在會上說了,中醫研究院集中了大江南北的好醫生,為方便附近的民眾就醫,將醫療資源發揮出更大的作用,再過一周左右,中醫研究院會開門診。


    她作為蔣玉鳳的研究助理,還沒出師的徒弟,暫時沒有獨立行醫的資格。但在蔣玉鳳坐診的時候,她是需要幫蔣玉鳳給病人預診的。


    從明天開始,她給自己安排的任務就是看看蔣玉鳳之前的藥案,熟悉蔣玉鳳的行醫風格,還有她的個人習慣。


    現在給霍焰問診,也相當於是提前“預習”了。


    問診完,蘇靈雨上手給霍焰把了脈,發現他身體素質簡直強到不可思議,脈搏有力,氣血充足,甚至有些躁,憋得厲害……


    她忍不住吐槽:【絕了,這就是憋了二十七八年的老男人嗎?簡直就像是一座不知道什麽時候噴發的活火山,太恐怖了。】


    【小統子,霍焰不會在練什麽奇奇怪怪的童子功吧?】


    係統嘎嘎笑出聲:【也許是葵花寶典呢?就他的忍耐力,比太監還要清心寡欲。】


    蘇靈雨忍俊不禁。


    看著她嬌美的笑顏,霍焰喉嚨發癢,重重咳嗽一聲。


    蘇靈雨整個看下來,發現霍焰的情況跟她之前的猜測差不多,主要是氣滯血瘀,經脈堵塞造成的不良於行。


    【看來陳滿倉之前讓霍焰挑水,也不純粹是為難他,讓他知難而退,其實也是讓他充分活動他的傷腿,為使用五味化瘀膏打下基礎。】


    【用我的辦法配合蔣氏金針,再加上五味化瘀膏,不需要三個月,兩個半月就差不多了。】


    係統驚訝:【這麽快?】


    【嗯。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我會在師傅的指點下給霍焰行針,時間我會人為拉長一點,控製在三個月左右差不多了。】


    三個月!


    霍焰鳳眸一亮,心裏激蕩出一陣喜悅,暗暗握緊拳頭。


    係統的小奶音突然又響起:【宿主,那你今天晚上就這麽結束了嗎?你就隻給霍焰看病,一點不做別的啦?】


    蘇靈雨:【我還要做什麽?】


    係統道:【侮辱他,讓他生氣呀!霍焰因為傷腿很自卑,你稍微給他一點刺激,都會讓他痛苦很久吧。】


    【就算他不會表露出來,但心裏受傷是鐵定的!】


    蘇靈雨實在是懶得動彈,輕咳一聲反問:【我今天的日常任務完成了沒有?】


    係統立刻道:【完成了。】


    【既然我日常任務都完成了,那我還拚死拚活幹什麽?加班沒有好處,誰也別想讓我加班。】


    係統:【……好有道理。】


    但總覺得又哪裏不對。


    它還要再說什麽,蘇靈雨直接道:【好了,今天累了一天,我要睡覺了。】


    無奈,係統隻能作罷。


    在床上躺好,蘇靈雨一點不客氣地踢了踢霍焰,嬌聲吩咐:“關燈。”


    “好。”


    蘇靈雨向來睡眠很好,不一會兒就沉入夢鄉。


    霍焰心裏默數到“18”,女人柔軟的身體就依偎過來,頭枕在他手臂上,臉蛋緊貼著他的胸膛,八爪魚一般將他抱住。


    他低低笑了一聲,在女人烏黑的發頂輕輕揉了揉,也跟著閉上眼睛。


    ……


    蘇靈雨睡得很好,直到被一道陡然炸開的驚雷嚇醒。


    她心髒狂跳,後背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拍打,像是在哄她,她下意識抱緊男人的身體,迷蒙的杏眸看向窗外。


    下雨了。


    夏夜的陣雨又快又急,打得庭院裏的大樹“嘩嘩”作響,昏黃的路燈照進房間,能清晰看到雨水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水痕。


    就在這時,她聽到一陣強自壓抑的粗重呼吸聲。


    仰頭看去,被她當抱枕一般半壓在身下的男人死死閉著眼睛,額頭汗如漿出,臉色蒼白。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不吵醒她,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死活不肯泄露半點聲音。


    然而,雖然他盡量克製著,但整個人仿佛一根被拉到極限的弓弦,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斷裂。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霍焰這麽痛苦的樣子。


    她立刻睡意全無,聲音驚訝地問道:【小統子,這……霍焰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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