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熄燈後,蘇靈雨睡下,很快就沉入夢鄉,但睡得並不安穩。


    月光冰涼,暗影搖曳。


    令人恐懼的夢中,處處都是濃得化不開的陰影,整個天地像是被浸泡在一個巨大的墨池裏。


    她被人五花大綁丟在地上,繩索深深勒進肉裏,疼得她幾乎不能呼吸。地麵髒汙發臭,有老鼠從她身上跳過,她卻連叫都叫不出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看不清麵目的年輕男人在她麵前蹲下,拿著一把冰冷鋒利的小刀,貼在她的臉頰上來回滑動。


    她害怕得戰栗起來,淚盈於睫。


    年輕男人用小刀在她皮膚上輕輕一劃,血珠頓時滾滾而出,痛得她冷汗直冒。


    她哭得厲害,可那個看不清麵容的人卻在她身上割下一刀又一刀,無論她怎麽哭罵都不停止……


    “啊!”


    猛然睜開雙眸,蘇靈雨呼吸急促,發現自己驚出一身冷汗。


    情不自禁回想起夢中的恐怖,她顫抖著伸手打開燈,第一時間看向隔壁病床上的霍焰。


    霍焰立刻起身:“怎麽了?”


    蘇靈雨剛準備開口,眼角餘光看到他殘疾的左腿,杏眸中的亮光頓時一暗。


    注意到她的視線,霍焰薄唇抿緊。


    蘇靈雨扭頭看向門口,用帶著顫音的嗓子喊門外守夜的王宇。


    王宇很快進來:“夫人,您叫我?有什麽事?”


    蘇靈雨抬手撫胸,一臉心有餘悸地說道:“你進來,陪我睡。”


    “……什,什麽?”王宇驚得差點跳起來。


    他立刻看向麵沉如水的霍焰,神魂俱喪,感覺死神的鐮刀已經擱在他脖子上了。


    “我,我我我……這不妥吧?”王宇結結巴巴的,都快哭了。


    霍焰則鳳眸沉沉看向蘇靈雨,呼吸發緊,周身的溫度仿佛瞬間低了十幾度,實打實的低氣壓。


    ……兩人這反應,一看就想歪了。


    並且歪得不是一星半點!


    “你們在想什麽肮髒的東西?閉嘴,不,住腦,不準想了!”蘇靈雨氣得俏臉通紅,“是下雨天沒打傘,腦子進水了嗎?”


    她拍了拍床沿,對王宇說道:“你拿著槍,守在我床邊上。無論有什麽牛鬼蛇神靠近我,你都得給我守好了!”


    霍焰放鬆下來。


    王宇更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意思。


    “做噩夢了?”霍焰冷靜下來,放緩聲音問道,“夢到了什麽?”


    與此同時,他朝王宇揮了揮手,王宇頓時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滾了出去。


    還貼心地關上門。


    蘇靈雨沒跟霍焰說話的意思,不過也沒阻止王宇的離開。


    她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叫王宇進來守床,隻是她被嚇得慘了,一時腦子發熱。


    現在反應過來,也覺得不好。


    總不可能是個人就能隔這麽近,給她守夜吧?她還是很挑的。


    就在這時,霍焰突然起床,坐上輪椅。


    蘇靈雨震驚了,杏眸瞪得圓圓的:“你幹什麽?這時候你要出去?你居然不陪我?霍焰你這個狗東西!”


    “……被你吵醒了,看一會兒書。”


    霍焰把床頭那盞昏黃的小燈打開,探身把她剛打開的頭頂大燈關上,拿起一本壓在枕頭下的書翻開。


    “哦……”


    “你要是睡不著,也可以看一會兒書。”


    蘇靈雨不想晚上看書,傷眼睛。她害怕想找人說說話,可找係統吃瓜,不知道為什麽係統沒有回應。


    於是,她隻能把目光投向霍焰:“你在看什麽?”


    “《紀效新書》。”


    “這是什麽書?”


    “兵書。”


    “哦……”蘇靈雨又問道,“你那裏還有什麽書?”


    “《孫子兵法》。”


    “……就沒有別的了?”


    “你想看什麽?”霍焰目含詢問,似乎有幫忙找書的意思。


    蘇靈雨想了想:“有小說嗎?小燈太暗了,我不想看了傷眼睛,但你可以讀給我聽。”


    霍焰一怔:“什麽類型?”


    “比如《霸道軍官愛上我》。”


    “……沒有。”


    “《滅世大反派夜夜寵我入骨》。”


    “沒有。”霍焰黑眸沉沉,克製著心裏莫名的情緒問道,“但我想知道,你說這個書名的時候,想到的大反派是誰。”


    “……還能是誰,當然想著你呀,哈哈。反派文學沒有就算了,《穿成合歡宗女修,我靠和天下美男雙修打怪升級》,這種也沒有嗎?”


    這更過分了!


    霍焰隱忍地深吸一口氣:“沒有!”


    “嘖,果然是古板,這麽好看的書居然都不看。光知道看兵法書,情情愛愛都沒興趣,我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霍焰:“……”


    他想說你並沒有看上,但最終什麽都沒說。


    蘇靈雨輕哼一聲消停下來。


    床頭暖色的燈和坐在燈下看書的沉默男人,給了她不少安全感,衝散了做噩夢的害怕。


    她枕在手臂上,掩唇打了一個哈欠,淚眼迷蒙的杏眸看著霍焰專注認真的樣子,情不自禁在心裏感歎。


    【長得挺帥,是我喜歡的類型。】


    【就是太古板,太嚴肅了。】


    【不過古板嚴肅也挺好的,害羞的時候很有反差萌。真想戳戳他的腰,看他是什麽反應……】


    霍焰翻書的手指一頓。


    好在蘇靈雨並沒有動作,他慢慢又放鬆下來。


    就在這時,她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因為乏力而很小聲,甜軟得像是在撒嬌:“霍焰,上床陪我睡覺,抱著我。”


    “……你確定?”霍焰合上書,看向床上的人。


    蘇靈雨沒說話,身體卻朝後挪了挪,挪出一個不算寬裕的床位來。


    她很想睡覺,但她一會兒困得眼皮子打架,一會兒又驚醒,反反複複無數回,總是睡不踏實。


    感覺自己像是一條被海浪反複衝刷的小魚,一會兒生一會兒死,死去活來。


    扛到現在,她不想扛了!


    “快點!”沒聽到動靜,她還閉著眼睛呢喃催促,“再不快點,我要生氣了。”


    霍焰深深閉眼,喉結滾動,撐著身體從輪椅上站起來,用最輕緩的動作在床上側身躺下。


    下一秒,蘇靈雨便像是一隻會自動尋路的小魚,遊進他的懷裏。


    她枕著他的手臂,臉頰蹭著他的胸膛,一手扯著他的衣襟,閉眼在他懷中拱了拱,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就沒再鬧。


    霍焰下意識屏住呼吸,垂眸看去,懷裏的小女人恬靜睡著。


    朦朧昏黃的燈光落在她的臉上,描繪出她秀麗的眉眼,挺翹的鼻梁,水潤的紅唇,無一處不精致。


    烏發如雲堆在她的臉側,更襯得她瓷白的肌膚細膩無瑕。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沒了白天的驕縱,此刻的她安靜得有些乖巧,讓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她的頭發,就像是揉揉小貓兒毛茸茸的腦袋。


    半晌,霍焰沉默的閉上眼睛,身體再次朝床沿挪了挪,特別是下半身,生怕自己會對懷裏的人有一絲一毫的褻瀆。


    寂靜的深夜,心跳聲都被無限放大,震耳欲聾。


    深深呼吸數次,他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渴望,大手撫了撫女人烏黑的發頂,低頭在她發間落下一吻。


    在他艱難睡著之後,他目力所不能及的空間維度,蘇靈雨周身散發出一層柔柔的光暈,一明一滅,猶如一呼一吸。


    翌日。


    霍焰淩晨五點多準時醒來。


    借著窗外熹微的天光,他第一時間看向懷裏的人。


    還是那麽乖巧,隻是跟他貼得更緊了。


    睡衣吊帶從肩頭滑落,露出一半圓潤的香肩,他一垂眸就看到她精致的鎖骨,胸前那一片雪白柔膩的肌膚。一條雪白修長的腿搭在他的身上,剛好壓在他腰腹下方,有種不把他當男人的信任。


    霍焰深深呼吸,起身下床。


    等蘇靈雨從睡夢中自然醒來,發現自己一個人睡在床上,陪她睡覺的霍焰早就不見了蹤影,沒在房間。


    她正恍惚著,昨晚聯係不上的係統突然出聲,小奶音帶著無比的興奮:


    【宿主宿主,我升級啦!】


    嗯?升級?


    蘇靈雨反應過來,好奇問道:【昨天晚上喊你沒有回應,是去升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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