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腳老太太依舊步履蹣跚的走走停停,還時不時的望著遠方發呆,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這些年失去勞動力後都是村長關照著,每年把村裏的糧食分她一些,村裏也沒啥說的,畢竟他把最後的兒子都送上戰場了。


    但是糧食也根本不夠吃,她隻能去外麵乞討,勉強活著。


    有個人跟她說,鎮上有個部隊的招待所,住的都是各地來來往往當兵的,她每次想孩子想的緊了,都會走上一夜的路找到那個招待所。


    看著穿著軍裝背著行李進進出出的軍人,她都會仔細看很久很久,要是看到熟悉的身影就趕緊去詢問,一次次的失望。


    招待所的工作人員都認識她了,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都會看到她來,經常問這些軍人認不認他兒子叫顧岩。


    她年齡越來越大,去一趟鎮上也越來越不容易了。現在她孫子找回來了,她不敢走遠,就在村口的大石頭上坐著等,看著遠方。


    不遠處她就看到來了一輛車,而軍車上的陳首長也大老遠的看到了這個老人,幸好他就換上了二十多年前的軍裝,這是他被炸傷腦袋失憶時穿的軍裝,他一直都好好留著。


    他不讓人跟著,自己一個人慢慢朝著老人的地方走過去。


    他看著熟悉的村子,記憶裏熟悉的場景,他娘就是在這個地方送他離開的。


    老人看著那熟悉的軍裝,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走想她,她知道她兒子回來了,兒子的魂魄回來看她了,她這個兒子最膽小了。


    她便開口問他現在埋在哪了,多遠她都會把他帶回家的,讓他別害怕,說家裏的西紅柿都給他留著呢,都給他吃。


    “兒子,跟娘回家吧”


    陳首長聽的淚流滿麵,這就是他老娘,他無比確定就是他老娘,可看著老娘那身補丁摞補丁的衣服,人枯瘦如柴,滿頭白發,他就難受的站那放聲大哭。


    老人看著自己孩子哭就擔心,趕緊去抱他,他兒子還是那麽愛哭,不知道是受什麽委屈了,小時候就是一受委屈就跑來跟她哭。


    她抱著兒子的一刹那她失神了,以為是兒子魂魄回來看她了,她害怕一碰人就沒了,沒想到真的抱著兒子了,她兒子真的回來了,這一刻可她也忍不住了,眼淚不停的掉。


    “娘,我餓了”


    “走,跟娘回家”


    看著他老娘聽到他餓了,就一手拄著拐杖一手牽著他,步履蹣跚往他熟悉的家走。


    越走他越熟悉,這個破敗的小院就是他家,還有他記憶中的青番茄。


    這次老人牽著他,毫不猶豫的把所有番茄一個沒留全部摘了,全塞他懷裏,就帶他去廚房給他找吃的。


    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村長也認出來了他了,都哽咽了。


    “你可算回來了”


    陳首長看著他很熟悉,就脫口而出的叫出來他的名字。


    “虎子”


    “是我,石頭”


    村長見他叫自己小名就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剛剛痛哭一場的陳首長,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了,看著母親要給他做飯就幫她去燒火,又讓站不遠處的警衛員過來,交待他把醫生和剩下的人都安排到鎮上的部隊招待所,再去國營飯店買些飯菜去。


    顧京墨也直接上前讓他幫忙把他昨天給沈薔薇訂的熏魚也拿回來。


    陳首長看著這個他不但認識還很欣賞的後輩居然是他兒子,就讓警衛員再買幾瓶好酒帶回來。


    “首長,我是顧京墨”


    “叫我爹或者叫我爸,在咱家裏就別叫首長了”


    “是”


    顧京墨直接習慣了敬了個軍禮,但是那聲爹還是還有尷尬。


    “爸”


    沈薔薇直接自來熟的上前水靈靈的叫出來了,伸手就跟他握手。


    伸手回握她手的時候他還有些恍惚,他難道還有個閨女,想著也不錯,比兒子討人喜歡多了。


    顧京墨看著沈薔薇也就跟叫了。


    “爸,她是沈薔薇,我媳婦,這兩位是她爸媽”


    陳首長趕緊上前寒暄,又聽到他娘說還沒擺酒,就表示一定會辦好讓他們放心。


    看到他兒子回來了就囑咐他兒子,先得給他孫子辦認親宴請村裏人,再娶孫媳婦才名正言順的,陳首長連連同意說趕緊辦。


    村長就說那今晚這就是接風宴了。好事連連,陳首長就讓他把小時候玩的幾個好的都叫來一起吃飯,村長聽了趕緊開心的去叫人。


    沈薔薇沒一會兒就來幾個跟村長年齡差不多的莊稼漢,看到陳首長就認來了。


    “石頭”


    “石頭”


    “大牛,二牛”


    陳首長看到他熟悉的人他都認識了,開心壞了,聽著他們說小時候的事,那一幕幕有些他也能回憶起來,有些卻記不得。


    顧母跟村長他媳婦幫著奶奶蒸饅頭做飯,就看到村長他兒子把借的桌子和小馬紮都搬回來擺屋裏了。


    “顧岩叔,你回來了”


    “回來了,你是虎子的兒子”


    看著跟虎子有幾分相似。


    “對,我是”


    看著他手裏一堆的西紅柿就跟他忍不住開玩笑。


    “顧岩叔你可算是回來,你都不知道,我們小時候都可饞你們家的西紅柿了,奶奶那麽寶貝,得多好吃啊,就來偷奶奶的西紅柿吃,奶奶就追著我打,說你不回來,誰都不許摘,現在您都回來了,我再偷,奶奶不會追著打了吧,我一定要嚐嚐什麽味兒”


    村長要不是聽到他自己說,他居然不知道他兒子小時候偷過西紅柿,照著屁股就是一腳,說是給他補齊童年的這一腳,引得旁邊笑聲一片。


    陳首長看著手裏的西紅柿,什麽味兒,思念的味道。


    就直接遞給他一個。


    “不用偷了,叔請你吃”


    看著這個可是村裏小孩兒都好奇的大名鼎鼎的西紅柿啊,就屁顛屁顛的趕緊接過去。


    顧京墨看著他接到手裏的青西紅柿,覺得果然他奶奶最疼他,紅的他奶奶早就全摘了給他吃了。


    看著自己兒子也瞅著,給顧京墨也遞過去一個,就繼續跟他們聊天了。


    顧京墨卻看著這個青西紅柿發呆,他小時候家裏分東西從沒他的,隻有眼巴巴看著的份。


    今天他也有了,一個西紅柿把他的童年也在慢慢補齊,咬一口很甜,甜在心裏。


    一大鍋的白麵饅頭蒸好的時候,警衛員小張提著好多飯菜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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